有老婆的让老婆来,没老婆的让老娘来,要是都没有就是个孤家寡人那就给他全发了,反正只要他自己饿不死就行。他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的银子,孟半烟更加犯不上替他心疼。
这个规矩刚立下来的时候,底下抱怨声很多。但随着时间慢慢的过,他们又觉得这样挺好。至少家里的日子是眼看着过得红火起来,也就再不提要自己把工钱全领了的事了。
“在潭州的时候我肯定不啰嗦这么一句,可如今他们是跟着我离乡背井来了京城,我好歹也要安了他们的心才行。”
看过酒坊,孟半烟又让人从车上拿下来好些腊肉腊鱼,喜得酒坊的厨娘一个劲的留孟半烟在酒坊吃了中午饭再回去。
孟半烟以前就老在酒坊里混着,也不觉得酒坊里脏乱。见他们是真不嫌自己留下碍事,就要点头答应。
却不想人刚坐下,就瞧见远远一匹马往酒坊这边来。等马近了一看果然是武承安身边的彩蓝。
“出什么事了。”
“大奶奶赶紧回去,宫里出事了。”
第92章
回程的路上孟半湮没问,彩蓝也没说具体出了什么事,几人就埋头往回赶,直到马车停在侍郎府门口,孟半烟看见等在门房的丹枫,才皱着眉上前询问。
“丹枫姑娘,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还让你来等我。”
“大奶奶回来就好,您回来夫人就安了大半的心了。”
“大爷呢,还没回来?”
“夫人派人去过四皇子府,皇子府的人说大爷跟着四皇子进宫了。”
早上自己出门前,是先把武承安送上软轿往四皇子府去了的。出了正月之后,原本蛰伏的其他皇子渐渐按捺不住,他们原以为隆兴帝把刘懋陵从南疆召回来时别有用意。
却不想这位陛下却真的仅仅是把儿子叫回京城,回来了除了当天召见过一次,之后就像是把刘懋陵抛诸脑后,不再提起了。
就连过年时宫里的御宴,从南疆回来的四皇子,混坐在众皇子堆里也毫不起眼。甚至因为四皇子妃还在南疆没回来,王贵妃的母族近年来又一直被打压,刘懋陵一个人显得格外形单影只。
这让原本对刘懋陵十分忌惮的兄弟又起了别样的心思,既然父皇没有对你另眼相待,那回了京咱们这些兄弟又没了区别,就赶紧的斗起来吧。
几个皇子陆续出招,虽不伤筋动骨缺十分烦人,连带武承安和司马仪也渐渐忙碌起来。孟半烟见剑兰把自己往正院里带,就知道武承安十有八九还没回。
一提这事剑兰就皱紧了眉头,孙娴心身边的贴心丫鬟婆子都清楚,她们的倚仗向来都是夫人和大爷,老爷如何倒也不那么要紧。
孟半烟见她这个样子脚下走得快,很快就到了正院见到急得在屋里来回打转的孙娴心,和出乎意料之外的王苍。
“表哥?你怎么过来了。彩蓝跟我说是宫里出事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孟半烟拉住还要驴拉磨似的孙娴心,“母亲您先坐下,表哥你来说。”
“昨天夜里,陛下突发急病,把太医院院使院判都召进宫里去,就再没出来。昨晚正好轮到老师当值,就派了药童回家报信,让家里人都警醒些。
我等了一晚上,看着没什么大动静以为没事了。早上准备去接老师回来,去了宫门口才发现守宫门的侍卫也换了大半。”
王苍自从跟着丘太医学医之后,就恪守一个学生的本分。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只要是丘太医当值就一定要去接,时间一长也就跟守宫门的侍卫混熟了。
年轻的侍卫们受不住老大夫的唠叨,有什么小病小痛的都乐意找王苍看病。王苍等不到丘太医,问面生的侍卫也没人肯进去传话。
还是唯一一个相熟的侍卫,趁人不注意把他拉到一旁,说今天天没亮的时候宫里下了一道命令,今日进宫的人许进不许出,王苍这才惊觉出事了。
他来侍郎府原本是要找孟半烟,谁知孟半烟不在。又怕耽误事,这才找秋禾把他带到正院。
“苍哥儿这话我本还有些不信,就又派人拿着府里的腰牌去了一趟皇城。没想到不但没能进宫,就连递话都不行。张全回来的时候又遇上周阁老府里的管事,他们家也觉出不对劲了。”
要是武靖和武承安两人有一个人在外面,孙娴心也不至于慌成这个样子。但现在丈夫和儿子都陷在皇城里出不来,她就彻底麻了爪,除了赶紧派人去把孟半烟找回来,竟半点头绪都没有。
“母亲别急,既然陛下还能清醒着,还能想着把皇城控制住,情况就还没到最坏的时候。老爷跟长安又不是乱臣贼子,即便被扣在皇宫里,想来暂时也没有性命之忧。”
这话说出来是安抚孙娴心,也是在暗自给自己定心。孟半烟有些没想到,之前给武承安准备的荷包这么快就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咱们难不成就这么干等着?”
道理是道理,孙娴心却依旧无法安心。她比孟半烟更加知道隆兴帝是个多么喜怒不定的君主,被这样一个陛下扣在宫里出不来,不是一件好事。
“自然不能干等着。”孟半烟摇摇头,起身就把正院几个妈妈和管事叫了来。
“周妈妈,麻烦你往府里各处门房上去一趟,就说正院夫人这里丢了东西要找,府里现在许进不许出。尤其采买上的人得看紧些,我知道他们闲着没事就爱出去耍钱吃酒,今天可不许。”
不就是把篱笆扎牢嘛,隆兴帝会的孟半烟也会。偌大个皇城想要真的做到不许进出太难,就连隆兴帝病了的消息,过不了多久也一定会泄露出来,但把一个侍郎府暂时封起来,就容易多了。
今天虽没朝会,但进宫的大臣们不在少数,过了该回家的时间等不到人回来,各家也该着急了。侍郎府比旁人早半步得了消息,就该赶紧利用起来。
“全叔,麻烦你再往国子监去一趟,就说府里有事给三弟请个假,要是先生不准假就直接找孙司业,就说是夫人一定要他回来。”
孟半烟必须尽快把侍郎府牢牢掌握在手里,只有这样才能在有变故的时候更快的做出决断,不耽误时间。
“翠云,你去把阿柒找来。喜妈妈,您多派一倍的人手去西院,不管府里闹出什么动静,西院那几个人都得看牢了。”
过年前,谢铨刚补了工部员外郎的缺,这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太小。宫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谢家一定也会很快得到消息。
要是谢家知道武靖和武承安都被困在宫里,她不敢赌谢家那对蠢货父子会不会昏了头,把主意打到侍郎府来。
“阿喜,去西院把蔻儿带过来吧。她一个人在西小院住着,我不放心。”
孙娴心看着孟半烟毫不慌乱的样子,原本慌乱无主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她清楚孟半烟在做什么,她也必须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随着孟半烟一道一道命令安排下去,原本正院里还有些慌乱的奴仆们也慢慢镇定下来。孟半烟干脆让人搬了把椅子,就坐到正院正屋的廊下,方便婆子丫鬟们过来回禀事项。
以往有些惫懒的奴仆私底下总喜欢戏称大奶奶是府里的活阎王,现在出了事才知道,府里有这么一尊活阎王压阵到底有多重要。
宫外的婆媳二人,在联系不上武承安和武靖的情况下,只能把准备往最坏处打算。被困在皇城里的父子两个,也确实不好过。
原本武靖不该留在宫里,但过年的时候户部老尚书病了,至今连床都起不来。人人都知道他就吊着口气儿,等隆兴帝给他再封个太师太保之类的虚衔,也就能安心落气了。
内阁里有关户部的事,几个老大人都默认让武靖来办。反正他早晚是要升尚书入内阁的,现在卖他个人情,以后说不定还有好处。
所以今日内阁开小会,商讨开春往南边拨粮拨种的事,自然要把武靖叫上。可谁也没想到今天这个皇城是进得来出不去,等到众人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武靖再怎么说自己不是内阁不该留下,也没用了。
事到临头,几个阁老和武靖脸色都非常难看,他们不知道隆兴帝到底是因为什么把自己扣下来。
要说私底下做没做过摆不上台面的事,都是天子近臣都是朝廷大员,非要说自己手上干干净净,谁也没那么大的脸。
但人人又都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都无伤大雅,即便被陛下知道了,也顶多是罚俸再骂几句。可除了他们自己人人都有学生有下属,他们就怕是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人给他们闯了祸牵连到自己身上来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几人都沉默不语,武靖甚至能听见周阁老有些浊重的呼吸声。人人都提着心吊着胆,但是人人都都要装出一副镇定自若优势在我的模样来。
武承安比武靖晚出门,又是先去的四皇子府,所以进宫就比他爹更晚些。他是跟着四皇子一进宫就觉察出不对劲来,禁军全是生面孔不说,神情也跟往常不一样。
能进禁军的人基本都是隆兴帝亲信中的亲信,甚至还有宗亲和勋贵府里的子弟。毕竟只有这样的人在禁军里,皇帝才能放心自己的安全。
武承安虽不常进宫,但禁军的将领们大多都清楚谁家的在什么位置上。现在一个面熟的都见不着,实在有些蹊跷。
刘懋陵也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两人直对视了一眼,武承安就极为熟练的捂着心口喊疼。吓得一旁的安福脸都绿了,扯着嗓子就要扶武承安出宫回府。
可禁军得到的指令已经是只许进不许出,两个禁军围上来也不说要送武承安出宫,只说给他找个僻静点的屋子坐下歇息,再帮他去太医院找个相熟的太医来。
这话说出来,武承安和刘懋陵的眼神都暗了暗。武承安是在宫里读过书的,论出身不光是侍郎府的公子,也是安宁伯府的后人。
以往他在宫里要是有什么不舒坦,要么直接把人送去德妃娘娘的宫里,要么直接把人送出宫送回府,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他这么个病秧子没事,万一死在宫里了那可不好交代。
武侍郎不敢跟陛下叫板要儿子,但底下这些伺候人的奴婢侍卫,到时候推出去几个当替罪羊,那也太冤了些。
现在武承安摆出一副西子捧心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几个侍卫内监居然都不说要送自己出宫,武承安本来装病的脸色真的又难看了几分。
偏四皇子身边的内侍又一个劲地催四皇子走,说是隆兴帝那边还等着。武承安也只好随手扯下身上一枚玉佩,塞到一旁的侍卫手里,“既如此,那就请大人替我往太医院,请丘太医过来一趟。”
第93章
武承安随身戴着的玉佩一摸就是好东西,得了便宜的内侍很快就在太医院找到了丘太医。
丘太医人老成精,昨晚上就清楚宫里出事了。现在武承安派人来请自己,自然也不可能只是为了看病。
便藉着收拾医箱的空档,找来孙婵心安插在太医院的心腹,让他赶紧把武承安进了宫的消息传递到后宫去。
隆兴帝病了的消息孙婵心天没亮就知道了,原本她是想着等时局清晰一些了,再想办法把消息传到宫外去。却怎么都没想到武承安运气这么差,还没等自己把消息传出去,自己就撞进来了。
但来都来了,总要想法子把人再弄出去。况且他不可能是一个人进宫,身边必然还有个四皇子。
四皇子困在宫里可不行,孙婵心沉吟片刻就下了决心,先是让身边心腹挑几个信得过的太监,抬上自己冬天常用的大轿先往武承安那边去,而自己则是带着人去找沈皇后。
“皇后娘娘,德妃娘娘求见,人就在门外。”
“她怎么来了?”
昨晚上隆兴帝因为暗卫上报大皇子私底下联络官员蓄养死士,意图逼宫篡位的消息,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往一旁栽倒,等到半夜再醒过来时,就已经嘴歪眼斜俨然是中了风疾。
大皇子年长,十七八的时候也曾被隆兴帝带在身边西巡南游。甚至有一年隆兴帝病了,连过年祭天都是让大皇子去的。
当时人人都觉得大皇子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离太子只差一道圣旨了。大皇子自己也早早以储君自居,在隆兴帝带着妃嫔南巡期间监国,北边边境戎奴来袭的消息,都被他以不用打扰父皇南巡兴致为由给拦截下来。
最后等到隆兴帝回到京城时,虽说戎奴已经被打退,大皇子在民间官场中的声望也更上一层楼。但他等来的却不是册封太子的诏书,而是隆兴帝滔天的怒火。
当时人人都以为隆兴帝是不满大皇子监国期间自作主张,打戎奴的仗虽然胜了但也只能算得上惨胜。
就连大皇子的生母景嫔也是这么认为,所以这些年虽然大皇子不得隆兴帝的欢心,还是有一批官员甘愿做大皇子党,毕竟大皇子占了长,在祖宗礼法上先天就有优势。
但只有隆兴帝和大皇子这对父子心里清楚,隆兴帝生气的不是自己自作主张。隆兴帝厌弃大儿子唯一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在儿子身上看见了自己的衰老。
儿子在一天一天长大,父亲在一天一天变老,这本是自然法则。但隆兴帝拒绝承认,就只能不断临幸年轻妃嫔,不断生出皇子皇女,不断在尚年轻的皇子中挑选可以培养的,培养得差不多了再故意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把儿子给废了。
当初的刘懋陵是这样,眼下天天被皇帝责骂兄弟忌惮的五皇子也是这样。不过那时候隆兴帝做得隐蔽,也没人觉得皇帝会拿储君拿国本这般戏耍。
就连刘懋陵这几年也一直认为自己是遭到了兄弟们的妒忌,才会被陷害发配南疆。只有大皇子,这个最早跟在隆兴帝身边最早吃了亏的儿子,才早早看透了这其中的本质。
既然看透了,就不可能乖乖等死。他清楚的知道隆兴帝是打定了主意要大权在握到死,全然不会管他死后的洪水滔天,那就该提早准备起来。
喜云楼明面上是酒楼,私底下也是大皇子藏死士与集散消息的大本营。大皇子藉着修建喜云楼做幌子,前前后后从北疆运了八百死士到京郊。
一部分放在明面上,在喜云楼里做事,另一部分养在喜云楼底下挖空的地下,等待时机。
原本这事不该泄露得这么早,但最近老二和老三又攒着劲儿找刘懋陵的晦气。武承安突然想起来大皇子去年借喜云楼的名义接触过自家大奶奶,还差点让自己尝了回无妄之灾是什么滋味。
就干脆祸水东引,想法子把喜云楼是大皇子用来养掮客的消息散了出去。却不想这事压根不像武承安以为的人尽皆知,不光二皇子和三皇子被喜云楼吸引了注意力,就连隆兴帝也派了暗卫去查。
喜云楼的异常不算太难查,发现的原因是因为喜云楼数额异常庞大的采买。
像喜云楼这样的大户,日常消耗的食物菜蔬炭火多是自然,但多得离谱就有些不对劲了。
派出去的暗卫很快就发现,即便喜云楼前楼和后院通宵达旦日夜不停,一直在翻台在进客也消耗不完他们每日采买的东西时,就确定喜云楼里的人绝对不止明面上的这些。
藏在地道地窖里的死士都是大皇子在北疆训练好的,武艺和忠心他们都有。可长时间被憋在地底下生活,即便吃喝不愁也不可能维持太长时间。
为了死士们的心态不崩溃,喜云楼向来是每个半个月就轮一批新人换上来。时间长了喜云楼的熟客都知道喜云楼的老板人极好,就连楼里的小厮侍女都是半月就能轮值休息的。
这对于暗卫来说,就是天大的破绽,所以不过几日就查清楚的内里的关窍,把收集好的证据全部摆在隆兴帝案头,把人直接气得中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