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双亲却比逝者还要可怕?
“王爷的事你也忙完了,跟我们回家。”
眼见两人要架走她,他出声阻拦:“林姑娘如今还是衙门的仵作。”
林父说道:“师爷说的是,可她就算是仵作也不能不回家对吧?师爷得讲道理,她只是在衙门干活,可不是卖给你们了。”
林母已经急不可耐地低声询问:“王爷的案子那么大,听说郡主给你们赏银子了,你得了多少?”
程聿说道:“但她如今并不想回去。”
林父想着他不过是个师爷,连个官都不是,当即语气凶了起来:“那她也是我们的女儿,师爷凭什么管这事?她都二十二岁了,再不找个好人家就嫁不出去了!这损失师爷能赔吗?”
程聿大多跟讲道理的人打交道,碰见不讲道理的他还真不是对手。
主要是这是对方爹娘,林飞鱼也是一声不吭,他要救她于水火之中,也得她吱一声,看看她的意思。
他看着她,说道:“林姑娘是什么想法?”
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就能名正言顺把你抢回衙门里了。
可林飞鱼垂首不语,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多年的压迫让她忘记怎么反抗了。
她也想留,话到嘴边,又与双亲那宛若地狱的眼神相视,愣是说不出口。
小石头说道:“所以你们是要抓飞鱼姐姐回去找婆家啊?飞鱼姐姐你嫁人了还会回衙门吗?”
十四说道:“你看看这架势就不可能回来呀。飞鱼姐姐,你要是回去了,那就没人叫你“飞鱼”了,大家只会叫你——“林秀秀”,一个贤妻良母,而不是一个好仵作。”
程聿也说道:“林姑娘说出来吧。”
倒是说,倒是说,可急死他了。
多管闲事的心已经按捺不住了哇!
“我不嫁人。”林飞鱼受到了刺激,“我要留在衙门。”
她不要做林秀秀,她要做林飞鱼!做麒麟县的仵作!
林母冷笑:“你是我们生的,命都是我们的,这由不得你。你不回去我就去衙门里闹,看你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二位可不能闹啊。”程聿说道,“王爷的案子破得快,林姑娘是有功劳的……如今朝廷也在看着麒麟县,你们要是去闹,上锋知道了,可是会捉人的。
林姑娘是衙门的人,衙门不放人,你们随意将她许配人家,别说衙门不同意,就是州里京师里都不同意!”
林父瞪眼:“她就是个仵作,还能惊动皇城里的人?”
“王爷是什么身份?”
“皇上的弟弟。”
程聿抚掌:“喏,您都知道是皇上的弟弟了。”
两人这才有些犹豫,正想着破解的办法,少女忽然开口。
“你们闹什么?”十四小脸一冷,神色冷厉起来,“敢闹我就找人杀了你们。”
满桌气氛陡然结冰。
几人都愣住了,纷纷看向这漂亮的少女。
林母结巴道:“你、你当街要人命的……这还有师爷和衙差呢!”
十四已经拿着筷子在桌上磨来磨去,像是磨刀。
她阴恻恻笑道:“只管试试。”
两人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哪跑出来的恶童。
不知她身世的两人不敢轻举妄动,就怕真碰见个疯子,赶紧起身边退边说道:“秀秀你是逃不掉的!”
十四偏头龇牙:“嘶——”
状若毒蛇。
惊得两人拔腿就跑,头都不敢回。
等他们跑没影了,十四又恢复了天真无邪的模样,还招呼他们:“再不吃饺子就冷了,更难吃。”
林飞鱼眨巴眨眼,捏捏她的脸:“大变活人呢?”
怎么做到一会像杀手一会像平民的。
程聿肃色:“十四我有理由怀疑你家真的是杀猪的。”
“哈哈……”十四被逗乐了,“我是见多了无赖,知道怎么对付无赖最有用。你们的法子太温和了,不管用。”
事实摆在眼前,确实如此。
林飞鱼说道:“谢谢你十四。”
“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十四说道,“练胆子。”
饺子已经凉透了,几人将就吃完,就回府衙。
县令并不在衙内,说是去郡主那了。
王府清空了,但府邸还在,按理说要收回朝廷。但京师离得远,覆命的人一来一回要许多时日,郡主便打算等等旨意,解决完后再离开。
县令自然不敢怠慢,替郡主鞍前马后去了。
林飞鱼没什么事要忙,仵作都是衙内有事就召唤,无事自个忙去。
有些仵作还兼任殡葬事宜,得些钱财。
但林飞鱼并不太接那些活,得空就回家看书去,或者往别的仵作那跑。
这八年日子过得艰难,但她心中充实。
回到巷子,便有邻居探头说道:“小鱼,你家又来人了。”
说罢往那努嘴,“就上回说是你爹娘的那俩。”
林飞鱼还没说话,跟她一起回来的十四就跳了出来,冲到家门口就一脚踹开,叉腰骂道:“你们两个是真的不怕死啊!!还敢来堵大门!!”
正等着女儿归来的两人瓜子都磕不下去了,跟吞了口苍蝇似的,就要反驳,那小姑娘一步冲了过来,抓起门口扫帚就朝他们挥舞:“还不快滚!”
“你这小姑娘……哎哟……好生霸道……哎哟……”
“我家的事……哎哟……跟你有什么关、哎、关系!”
十四说道:“飞鱼姐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谁给你们胆子欺负她了!”
林飞鱼偏头,谁救谁?
不该是她要感谢十四拦住她一头扎进河里吗?
十四出手,根本就轮不到她插手。
只见两人被扫帚一阵痛打,没有还手之力,转眼就被打出家门。
十四还站在门口嚷道:“以后记住,离我飞鱼姐姐十丈远,街头见了街尾就给本小姐滚!!下回我拿的可就是刀了!”
她喊的大声,邻里都探出脑袋来看。
林飞鱼瞠目结舌,这是哪来的女勇士啊。
她把她拉了进来,说道:“胆子可真大,就不怕他们打人么?”
“我还巴不得他们打我呢,那我就知道飞鱼姐姐敢不敢替朋友还手了。”十四嬉笑着扔掉扫帚,“好了,耳根子又清静了。都说人善被人欺,你可一定要振作起来,他们才不敢欺负你。”
“小小年纪哪懂的这么多道理……”林飞鱼摸摸她的头,无论如何她很感激她,“我给你铺床,别嫌弃。”
“不嫌弃,有瓦遮头就行。”
屋里很简陋,喝茶的杯子都没多余的。
身为房主的林飞鱼反而有些拘谨——家里太穷了,穷到她死了很多年的自尊都受挫了。
“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林飞鱼满是歉意,可一回头,十四已经在对面她的床上睡着了。
少女呼呼大睡,根本没听见她在说话。
林飞鱼顿了顿,看来她多虑了。
十四不是那种娇气的小姑娘。
不过……她到底打哪来的?
正想着,门外有人急喘,随后小石头趴在门框上,上气不接下气。
“飞、飞鱼姐,师爷找你。”
“出什么事了?”
“有人报官,新、新娘子在山上消、消失了。”
林飞鱼问道:“哪个新娘子?”
“就今天那个!刚出嫁的新娘子!”
第23章 浮玉鬼山
新娘子叫陈明月,年十七。
富商千金,谈婚三月,今日出嫁,半路失踪。
正吃着新娘子喜糖的程聿听见报案,差点被糖卡了喉咙。
“是遭贼了?”
报官的是新娘子的爹娘,两人急得话都说不清,七嘴八舌……
直到程聿示意做娘亲的说,陈母才断断续续说道:“亲家是百里外的宋家,因要赶上酉时的吉时进门,所以一早就出嫁了。谁料路上轿夫崴了脚,耽误了些时辰,于是就走近道赶路。谁想就在那出事了。”
“是凭空失踪,还是有人打劫?”
“凭空不见了人,花轿里半个影子都没有!还死了一个轿夫。”
程聿问道:“说的“那”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