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大皇子还是去求了。
只不过,得知父皇在凤仪宫,他也没见着人。
倒是吕忠还是把话传给了陛下。
“叫他们母子见一面也好。”无眠淡淡的。
英琼楼本意是不许见了,不过既然无眠这么说了,他就点了个头。
吕忠心里想,得了,这要是见了,那淑妃肯定得死了。
无眠看了飞絮一眼,飞絮会意,在皇帝看不见的角度点了个头。
很快就出去了。
飞絮不亲自去,她将事情告诉了杜康:“陛下准了三皇子见淑妃一面。”
杜康冷笑:“行,见,一个死人,得明白死。我这就去办事儿。”
“哎,你知道什么事啊?”飞絮拉他。
“姐姐哎,您脑瓜子好,奴婢就是个傻子么?”杜康白了她一眼。
飞絮好笑赔不是:“哪敢哪敢,杜中官是咱们凤仪宫第一人。”
杜康拍了一下飞絮的肩膀出去了。
被准许见淑妃的三皇子身边个跟着的是这几日调来伺侯他的一个宫人,其貌不扬,看起来有三十多。
此时他脚步匆匆往宁安殿赶,就在必经之路上看见了侯着他的杜康。
“请三皇子安。”
“免礼,你……有什么事?”三皇子是还不大,可他确实聪明,不会觉得这是巧合。
杜康笑盈盈的,并不多话,只是将娘娘给淑妃的两个选择,告诉了三皇子。
三皇子震惊在当场。
他也知道,这件事不会善了,可……就是要母妃生死之间做选择,他还是很怕。
再怎么说,他也只有七岁。
说完了话,杜康转身就走。
三皇子险些栽倒,被宫人扶住了。
只是宫人并不多一句嘴,被分来伺侯这么个主子,他已经很倒霉了,多嘴不是多余吗?
宁安殿里人少的可怜,照旧是有人伺侯的,可还是叫人觉出了一种萧瑟。
三皇子顾不得,飞奔进了正殿。
母子相见,难免抱头痛哭。
淑妃此时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样子,被拉着送回来这一路,她已经是披头散发了。
“母妃,母妃怎么办啊?”三皇子哭着问:“您不要死,不要死,您就……就选择做御侍吧,做个御侍,儿子……儿子大了能办事了,要大婚的时侯父皇会把您的位份提起来的。”
淑妃深吸气,说不出话,心肺像是被冰碴子扎着,又冷又疼。
也确实冷,殿中这几日也没人给她生火了。
以后就过这种日子吗?
可能活着,谁想死?
理智上她知道,干脆的死了,不管怎么说对三皇子是有好处的。
可她怕啊。
到了现在,她就明白了小五子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着恨,却终究还是软骨头了。
在设计之前,她何尝没豪气万千的想过万一失败了,死也不过是头点地?
可事到临头,一个活人选择去死,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如果我苟活,我就一辈子都会是个被踩在泥地里的御侍,不可能翻身。
陛下不会叫我再翻身,皇后,贵妃,都不会叫我好过。
儿子也势必被我牵累永远叫人诟病。
可我要为了保全儿子,马上去死吗?
我……生了他,为他谋划才至此,现在输了,我还要为他去死吗?
淑妃耳边嘈杂不断,她选不出来。
凤仪宫中,英琼楼先去忙,说好了晚上过来。
临水扶着无眠去内室里躺着:“娘娘,您说淑妃会怎么选?她会选择做个御侍吗?”
“我希望她这么选。”无眠道。
“那也真是便宜了她。”照花恶狠狠。
照花这个老好人都这么说,可见气坏了。
“呵呵,就算她选择苟活也没用,我没打算叫她活着。”这样的毒蛇留着她一命,万一以后还闹出幺蛾子呢?
要知道毒蛇被砍了头还有时侯会咬人呢。
照花愣了一下,临水却明白了。
当她不顾一切选择屈辱的活着,连保全儿子都放弃了,忽然发现其实这都是假的。
她还是要死,那才是绝望。
“其实奴婢最怕的是陛下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就对她网开一面。”临水道。
“不会,陛下这个人有个优点,他维护规则。”一个掌权者,他遵守规则,而不是只因偏爱谁就偏向谁,这其实更好。
第240章 赐死
三皇子只能在宁安殿留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不管他们是否说完了话,吕忠都要把人带走。
三皇子此时像个懵懂的孩子一般哭着拉着淑妃不放手,淑妃也跪坐在冰冷的地上拉着他。
不管有多少算计,她都是个母亲,终究也舍不得儿子。
而此刻的不舍,还包含了她的命。
“母妃,母妃!您不要死,求您了不要死,您要是死了儿子怎么办,求您了!”三皇子哭着喊着。
淑妃最终,对他点了个头。
三皇子被拉走,一步三回头,满脸的泪痕。
淑妃也起不来,就这么扶着门框看着他。
日后见面就难了啊,她想。
可她不知道,这就是永别。
三皇子也想,日后还是能见的,他一定得好好念书,大了以后办事,父皇会看在他的脸面上叫母妃升位份。升不回淑妃没关系,哪怕是个美人也好啊。
此时此刻,就连淑妃自己都是这么想的,是个美人,才人也好啊。
淑妃枯坐了许久,她打量着自己的住处,日后不知要搬去哪里。
这里的东西又能带走多少。
身边的人……都活不成了,她没了贴心人。
宫中时日漫长,她不知自己要熬多少年。
好在还有儿子,有儿子,日后还是有指望的。
晚膳没有人送也没人去拿,她也没想起来自己饿了。
她在盘算自己手里的东西,她在盘算日后的生活。她在等,等陛下对李家的责罚……
这一夜,皇帝自然是留宿在凤仪宫中。
无眠夜半被惊醒,死死攥着英琼楼的手臂。
“怎么了?”
“掌灯!”
等奴婢们进来点上灯,无眠坐起身靠着英琼楼:“我……梦见淑妃了。”
“她不是淑妃了。”英琼楼揽住她拍着后背:“别慌,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她在这里,她……她对我的孩子动手,对玉珠儿,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赶着跑回来……”无眠死死捏着英琼楼的胳膊,把他都捏痛了。
“梦都是反的,你是皇后,她怎么可能随意进你宫中?别怕别怕。”英琼楼拍着她的手:“我在。”
无眠把头靠在他怀中:“宫中争斗,我心里有数。也看过听过一些历朝历代的事儿,杀人,下毒,比比皆是。我以为我是不会怕的,可……真到了如今,我还是有点怕。陛下不知道那一日我看到大火的时侯是什么感受。她怎么敢啊?”
“几年前,含凉殿被雷击那一日我也是吓了一跳,我真没想到啊,那居然是人为的。”
无眠把身子全部靠在英琼楼身上,深吸一口气:“陛下别嫌我无能。”
“不会,你心善,自然想不到这世上有人如此狠辣。”英琼楼拍她的手:“别怕,她怎么都害不到你。”
“今日好像忘记问贵妃怎么样了,她也不容易。险些小产。”无眠叹气慢慢起身:“雁鸣,来扶我。”
她这段时间每天半夜都要起来一次,这也不稀奇。
无眠被扶着去了净房,英琼楼披着衣裳下地出了内室:“吕忠呢?”
“陛下,吕中官在隔壁歇着,奴婢这就去叫。”扶风道。
“不必,告诉他,即刻赐死。”
扶风一愣,不敢问:“是。”
无眠回来的时侯,英琼楼已经等着她了:“喝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