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那这几日如何?”
吕忠回话:“太医说没什么事,只需丽妃娘娘静养就好了。”
“你去传话,就说我晚上陪丽妃用膳。”
吕忠站着,等着陛下下面的话,结果下面陛下只是摆摆手。
吕忠想,陛下这是……只陪着丽妃用膳吗?
丽妃是不能侍寝,不过特地传话的话,那真是只用膳了?
丽妃这边听了消息,倒是没注意那么多,光顾着高兴了。
无眠这里听说皇帝去了丽妃宫中,也没什么动静,只是道:“晚膳吃凉面吧,今天可真热啊。”
“要不要多摆上一个冰山啊?”照花问。
“那倒也不用,睡觉的时侯也就不热了。心静自然凉,就吃饭的时侯最热。”
“那吃饭的时侯,奴婢叫她们多打一会扇子如何?”
无眠点了个头:“你们该吃就先去吃吧,叫小厨房多煮一些绿豆汤,咱们宫中的人都用。”
绿豆是个好东西,上到皇帝皇后太后,下到宫女宫人都能用。
晚膳上桌的时侯,凉面有两种调料,一种是鸡丝和各色蔬菜,一种是蒜醋芝麻汁儿。
无眠叫他们拌一起,凉拌的鸡丝很有吃头,不腻还入味。
舒舒服服的吃了这顿,临水端来了香茶,就是为了主子们吃了一些味重的东西的时侯消除一下。
无眠感慨这可是好东西,太医院真是颇费功夫,可惜没传下去。
以至于后世的人吃了蒜,第二天还余韵悠长。
无眠正要叫人解开她的头发,然后写一会字睡觉的,就听见外头有了动静。
皇帝来了。
无眠略有诧异,起身迎接。
英琼楼进来就闻见一种清雅的香味,是皇后之前点的那种香:“夜里焚香,皇后有雅兴。”
“准备写一会字来着,陛下来的巧。”无眠当然不会去问为什么你去了丽妃那还来我这里。
怎么丽妃那盘丝洞有了什么漏洞吗?
“要写什么?朕陪你?”
“也行,那陛下稍等,我先把头发解开,有些不舒服。”无眠道。
英琼楼点头,坐在一边看着她:“这些时侯皇后做什么呢?朕太忙,也没空来。”
“左不过就是日常那些,南边的水患解决了?陛下累坏了吧,看着清减了些。”其实无眠没太注意,夜里不是白天,看的不直观。
但是不管是不是,这样问就不出错!
对方真的瘦了就是你关心他看出来了,对方要是没胖,那大概是有点憔悴,叫你看成他瘦了。
就算是不瘦也不憔悴,那就是她真关心我,在她眼里我这么容易累着。
“不碍事,这几日睡得不足罢了。”英琼楼道。
“天又热,陛下心里有事睡不好也是有的。”无眠叹气:“今日我这里也没别的,只有绿豆汤,陛下喝点吗?”
“好,就呈上来。”英琼楼还真想要。
丽妃怀孕,又胎气不是很稳,她的膳食如今是极度注意的。
他也不好意思按着自己心意来,所以吃的太过清淡温吞了。根本就没吃好。
饿倒是不饿,但是如果有一碗凉丝丝的绿豆汤,是再好不过的。
“我也不敢去打搅陛下,不过想着再过两三日,要是陛下还这么忙,就去看看陛下。如今陛下来了就好,可见事情也平息了。”无眠笑着看了一眼英琼楼,又对照花道:“编起来吧。”
披着太热,也不方便写字。
弄好了头发,无眠与皇帝一道去了书房。
凤仪宫是有一间很大的书房的,此时下面人已经预备好了笔墨纸砚。
“写字最静心,有时侯热的心烦,就写几个字。”无眠道。
英琼楼翻桌上她写的帖子,都是簪花小楷:“这种字写来费神,怎么喜欢这个?”
“还真说不上来为什么喜欢这个。”无眠笑着拉出一张纸:“大字也可以。”
第61章 星辰
说着,就提起一只大毛笔,写下了三个字:英琼楼。
英琼楼挑眉,第一次看别人写他的名字。
皇后的字并不秀气,略有锋芒,看得出并不算十分的出众,但是这字里头的神韵却很妙。
古人有时侯用笔墨传情,传的也非只有那字里行间的意思,还有这字本身。
有的时侯一篇字,是能通过自己本身透出情谊的。那便是字意。
就好比剑客们说的剑意,琴师们说的琴意。
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妙境地。
无眠又继续写:天上月,照无眠,应是琼楼玉宇,不恐高处寒,月缺古难全,人长久,共婵娟。
“东坡居士若知道你如此改他的词,不知作何感想!”英琼楼很难说清楚此时内心那种怪异的感受。
但是皇后字里行间的意思,他似乎是看懂了。
无眠斜睨了他一眼笑道:“今晚陛下梦中见了东坡居士,记得跟他说一声。”
时人喜好说自己梦里见了哪位先贤,所以这话是一点也不冒犯的。
“……好。”英琼楼配合的点头。
无眠轻笑,把这张纸放一边,又拉出一张来。
“陛下呢,写什么?”
“……朕,批折子吧。吕忠,去拿。”英琼楼今天本来是打算休息的。可惜了皇后这么上进,他要是不做点什么,还真有罪恶感。
无眠好笑的拦住了吕忠:“别去了,陛下是不想写字,也是我糊涂,陛下这些时侯累着了,该好好休息呢。”
说着她也放下笔:“咱们去院子里喝茶说话如何?”
“好。”英琼楼点头,心想皇后真是比以前机灵多了。
两个人坐在了无眠秋千架那边的一处小亭子,这里也有些树,就有皇帝之前说给她栽种的石榴。因为挪动过,今年挂果很少。
无眠想着来年叫人嫁接一下,以后结的石榴就能吃。
她这宫中也有不少茉莉,此时正开花,香气袅袅。
两个人坐在那喝茶,确实很舒服。
夜里有了些微风,吹来凉丝丝的,无眠仰起头看天上的星辰,真是好一片星空。
太舒服了。
英琼楼见她一直仰着头,也仰起头看:“皇后喜欢看这个吗?”
“陛下不喜欢?”无眠对他笑:“陛下想想,这漫天星斗或许是一个一个咱们凡人想象不到的巨大天地。有些天地荒芜,寸草不生,有些天地爆裂,雷电不断。有些天地如同寒冰地狱,有些天地常年火焰炙热。但是也有一些天地,常年温度适宜,更有一些天地如咱们的天地一般,四季轮转。此时此刻,或许也有人像你我一般,他们坐在他们自己的天地中,也仰望星空,或许也有一对夫妻对坐饮茶。”
无眠于是举起自己的茶杯对着天空轻轻道:“敬你们。”敬曾经的自己。
英琼楼还没如何,吕忠已经下意识去抬头看了,皇后娘娘说的真像是真的一般。
英琼楼蹙眉又舒展开:“你想的很有意思,只是一点,他们住在那些地方,怎么会不掉下来呢?”
那是因为引力啊傻子!
无眠只是笑:“谁知道呢,或许他们看着我们的天地,也是一颗明亮的星辰呢?也许他们也在想,如果这颗星辰里有人的话,怎么会不掉下去呢?”
英琼楼摇头:“罢了,你这般想象也很不错。”
时下当然是觉得星辰都是星君,漫天星斗在观星的人眼里,那只是上天的一种暗示。
他们拼命的去组合,去想象,去预示灾祸或者太平。
谁又能说,他们一定是错的呢?
现在的人参不透星辰,未来的人也参不透星球。
人啊,不管是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都是一样的无知。
只是这样的皇后,哪怕英琼楼觉得她只是孩子气,却格外有一种迷人的气质。
“不早了。”
无眠站起来:“是呢,不早了。”
她对皇帝眨眼伸出手:“陛下。”
英琼楼低头看了一眼,伸出自己的手拉住那只纤细白嫩的手,一道往里头去。
十来天没进后宫的皇帝很是有些激动,抱着皇后的腰吃了一次又一次。
但是只有他知道,他此时总是想起方才无眠对着星辰敬茶那一刻的样子。那莹白的脸带着一种他决然不懂的神情,却叫他看的十分认真。
无眠勾住皇帝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的求饶,间或还要啃咬一下。
弄得英琼楼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求饶还是欲拒还迎。
最后一回,无眠缠着他,他也是第一次看他这个小皇后在床榻上这么真实的反应。
她脸颊红扑扑的,一双氤氲的眸子里好像是带着委屈的水汽,红润的嘴唇撅起来也像是带着委屈。可她身体明明白白告诉自己,她很喜欢。
英琼楼伸手盖住她的眼睛:“你真是磨人。”
许久后,听着夏夜蝉鸣蛙声,无眠嘀咕:“陛下真是好烦,以后不许说我磨人。”
什么霸总语录,还好是做完了,不然我就要笑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