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房间,见薛凝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皱着眉头,疼出了一声汗,陆枭赶紧坐在床边,去探薛凝的额头,发现她额头滚烫,已然满是汗水,薛凝虚弱的睁开眼睛,她的眼泪也在眼眶中打着转儿,泪水不断地溢出眼眶,“妾身只是身子有些不适,郎中方才看过,吃过药便会好,慧儿,是你说不出的对不对?王爷日理万机,又要为军务操劳,你为何还要添乱。”
她强撑着起身,却虚弱地倒在床上。
见她手上包着纱布,纱布上透出的血迹似要被鲜血染红了。
陆枭赶紧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薛凝却疼得抽搐,赶紧将她的手从他手掌中移开。“不就是跌了一跤吗?又怎会如此严重!”
慧儿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道:“王妃是被人打伤的,王妃身上全都是伤,她伤得很重。
“本王看看她的伤。”
慧儿一面哭,一面跪着上前,撩开薛凝将身上的衣裳。
碰到伤处,薛凝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她背上全都是淤痕,背上伤痕累累,布满了红肿淤青,她的确伤得很严重。
方才薛凝苦苦支撑,此刻更是虚弱得疼晕了过去。
陆枭气愤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敢伤了中山王妃!”
慧儿哭诉道:“王妃那日去云霞寺为王爷祈福遇到了山匪,后来便被薛二娘子和薛三公子打晕绑走了,王妃便是那时受伤的。”
陆枭冷笑道:“薛凝是薛家的嫡长女,在地位好贵,父母宠爱,薛雁一直流落在外,在家中的地位根本就不及凝儿,你不要告诉本王是薛雁和薛况将她打伤的!”
慧儿摇了摇头,她想起薛凝在昏迷前说过的话,薛凝说她身上的伤不能推在薛家人的身上,要想得到陆枭的信任,她便只能提被山匪所伤,正好之前那些护卫薛凝的人全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于是,慧儿用薛凝教她的话说道:“是被山匪所伤的。但那些山匪是薛二小姐放出的消息,说是王妃上山为中山王祈福,惊动了几个山头的山匪,他们那些痛恨王爷,将绑了王妃威胁王爷,王妃奋力反抗,宁死不屈,可没想到薛二娘子和薛三公子早已藏身云霞寺中,将王妃打晕在地。
昏迷中,薛凝眉头紧锁,蹙眉低喃:“好疼,你们不许伤害夫君!”
陆枭见状,更是心疼不已,难怪方才在同房时,薛凝坚持要灭了灯烛,难怪他一碰到她便颤抖个不停,原来她被伤成了这样,她是不想让他发现了担心,他一把将薛凝揽入怀中,“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本王都不会再丢下凝儿,更不会让凝儿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
只见一道黑影翻入了院墙,悄悄进了客栈的后院,再偷偷溜进房中,薛况悄声关上门,回头却见薛雁就坐在房中悠然喝茶,他吓得一声尖叫。
他抚了抚砰砰直跳的胸口,“二妹妹,你吓死我了,你为什么不出声?还有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自己的房间?”
薛雁抿了一口茶,看着薛况,掩唇偷笑道:“三哥哥这是做亏心事了?被吓成这样!”
“妹妹胡说。”
薛雁笑道:“三哥哥是去见华裳娘子了吧?”
“你怎会知道?不过,不是你想的这样!华裳娘子喝醉了!”
薛况觉得越解释越是会让人觉误会,他自己倒是闹得满脸通红。
他干脆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觑着薛雁的脸色,道:“是华裳抱着酒壶过来找我喝酒,她喝醉了,还将宁王殿下骂了一顿。”
“华裳娘子骂了宁王殿下?”
薛况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华裳娘子也是性情中人,不过这事的确是宁王做的不对,华裳说嫁衣对女子很重要,她又不喜欢宁王,更不会嫁他,说她不愿为宁王试嫁衣,她说更难过的是宁王当着你的面将她拉走了,她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却不知该如何对你解释。她还说她讨厌男人,她的师父和同门师兄弟都是那种出手阴毒的男人,她说这世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薛况又自言自语道:“可分明也有那种手段光明磊落的男子。”
薛雁表示赞同,点了点头,“对,就比如三哥哥,聪明上进,光明磊落,是个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好男儿。”
薛况被夸得脸红了,“我也没有妹妹说的那般好。华裳是宁王的手下,她听命于宁王,她都是不得已的,妹妹不要怪她。”
“嗯,不会的。我早就知道了。”薛雁摇了摇头。“华裳是个好姑娘,三哥哥今后对人家好一些,不要只想着和她比试,她是女孩子,三哥哥要让着她一些。”
薛况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似想起一件事,便道:“我猜宁王殿下也只是为了试探你,这才让华裳去试穿嫁衣。他心里有你。”
“我知道。”薛雁弯了弯唇角。
“那妹妹便打算如何做?难道便打算一直和他僵持下去?”
薛雁神秘一笑,“我同二表哥约好,明日在春莱阁一叙。”
“只怕宁王殿下要气疯了…”
薛雁笑道:“逼他承认。”她实在看不惯某人别扭的样子。
第79章
自从那日薛雁离开了军营,便再也没来过,一大早,练武场上哀嚎声一片。
薛燃带兵出城训练,当他策马回到军营之时,只见几名副将从练武台上飞了出去,跌在地上,摔得鼻青脸肿,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阵低吼声传来,“你们就这点能耐吗?一起上。”
几名副将脸上挂了彩,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辛荣,坐在轮椅上的辛荣侧过脸去,假装看不见,若是同情他们,自己就该遭殃了。
薛燃取下头上的盔甲,抱在怀中,大步上前,问道:“殿下这是心情不好?”
辛荣叹气,“是啊!一早上,全都被打趴下了。”
他之前便很怀疑华裳怎会突然那般好心去看他,为了快些治好他的腿,几乎将全程的郎中都找来给他治腿,如今见到这等场面,辛荣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殿下心情差,想找人出气,她怕殃及到自己身上,便提前遁得远远的。
不过还好他现在坐轮椅,不必被叫上练武场比试,否则以宁王的武艺,只怕他和那些被打得惨叫连连的副将一样。
只见霍钰手中的嗜血长剑一出,张副将手腕一麻,那一双铁锤重重落地,扬起一地灰尘。
张副将被一脚踹飞了出去,脸着地,摔得红肿不堪。
见张副将如此惨状,辛荣突然觉得躺在病床上也挺舒服的。至少不必像他们一样承受了太多,尝尽心酸痛楚。
辛荣看向薛燃,问道:“薛二小姐这几日怎么没来看殿下?”
薛燃突然明白宁王为何心情不好了,他想了想便决定如实说道:“这不是谢玉卿不是来了扬州吗?昨日约了妹妹去听戏,今日约了妹妹去春莱阁吃饭。表兄妹多日未见,一起叙叙旧。”
原来殿下是觉得自己被冷落,生闷气。
辛荣突然对练武场上之人高声喊道:“薛将军说谢玉卿昨日约了薛二娘子去看戏,今日又约了薛二娘子在春莱阁相见,听说是表兄妹许久未见,谢玉卿对薛二娘子诉衷肠!”
薛燃赶紧捂住辛荣的嘴,可已经来不及了,辛荣不但说了,竟还添油加醋。
“你这不是害我吗?方才我分明不是这般说的。”
只听几声惨叫声传来,辛荣赶紧捂住了眼睛,看向薛燃,笑道:“薛将军应该不会同我这个身患残疾的人计较吧!再说薛将军是薛二娘子的长兄,宁王殿下应该能给薛将军几分薄面,不会迁怒于你。”
辛荣话音未落,只听霍钰的声音传来,“薛燃。”
薛燃赶紧上前,拱手道:“末将在。”
“你负责带他们绑沙袋围着练武场跑三十圈,不跑完都不许吃饭。”
薛燃瞪了辛荣一眼,“这就是你说的宁王会给我几分薄面,不会难为我!”
“呵呵,我也没想到殿下发起疯来会六亲不认。”
身后一道冷沉的声音传来,“辛荣滚过来!”
辛荣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利剑入鞘,霍钰抬眼,“华裳呢?这几天怎么也不见人影?”
辛荣心想华裳有先见之明,知道宁王要发疯,现在不知躲在何处逍遥自在,“回禀殿下,应是锦绣坊来了生意,需华裳亲自处理。”
华裳是宁王的随从,也是锦绣坊的掌柜,因一手出神入化的绣工,经营着扬州的锦绣坊。而京城的锦绣坊由言观打理。
军营中四万义军的粮草都来自京城的锦绣坊和扬州锦绣坊的盈利所得,还有宁王的其它产业。
故陆枭只能靠攻下一城,便大肆掠夺,用掠夺的钱财养兵马,而他却可以不拿百姓一物,故义军在百姓中的声望极高。
霍钰冷哼一声,进了营帐洗了个冷水澡,再次从帐中出来时,他罕见地换了一身白袍,用玉冠束发,一身矜贵公子的模样。
辛荣上前问道:“殿下可是要去春莱阁。”
霍钰冷声道:“外出打猎。”
外出打猎不应该穿劲装吗?这般华服看上去也不是很方便吧。
霍钰突然道:“你的腿已经好了吧?”
辛荣一愣,低头垂眸,道:“郎中说需再过几日,便会恢复如初。”
他话音未落,霍钰便拔出长剑,一剑刺向辛荣的心口刺去,辛荣狼狈跌落轮椅。霍钰收了剑,轮椅顿时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地的碎木板。他看了辛荣一眼,“起来吧!别装了。”
没想到他想多装两天都不能,什么事都瞒不过宁王的眼睛。
辛荣诧异问道:“殿下是如何察觉我已经好了。”
“你方才跌落在地,起来之时习惯用腿支撑。”那便说明他的腿伤早就好了。
辛荣跪在地上,“请殿下恕罪!”
霍钰冷冷道:“你的腿伤初愈,这十军棍便先记着,到时候一并算。”
辛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想他果然应该多躺一阵的,他甚至希望腿好得没那么快。
而原本要出城打猎的霍钰选了最热闹的永安街出城,分明有其他出城的近路,宁王非要绕路。无非是因为春莱阁就在永安街。
当宁王策马经过永安街时,正好可透过窗子,见到坐在楼上雅间的薛雁,而一身白袍,温润儒雅的谢玉卿就坐在薛雁的对面。
两人似相谈甚欢,谢玉卿的眼中只看得到薛雁,而薛雁听到窗外的马蹄声,便外望去,见到马背上的宁王,与他对视之后,又扭过头,与谢玉卿说话。
谢玉卿起身为薛雁夹菜,并为她倒了一盏酒。霍钰想起那日在琼林宴上,薛雁醉酒后那般的黏人模样,他面色一凛,攥紧了手里的缰绳,手指被勒出了两道血印子。
她和谢玉卿相谈甚欢,哪里还记得来军营。
而他分明应该恨她那天不辞而别,恨她从不将自己放在心上,为何会眼巴巴地跟来,见她和旁人说笑,他心里又觉得堵的慌。
更是气她分明已经看见了自己,却装作没看见。
只见薛雁起身对谢玉卿敬酒,却不小心将酒洒在谢玉卿的身上,又赶紧拿出帕子替他擦拭,见他们如此亲密,霍钰将拳头捏的咔嚓作响。
辛荣见霍钰要杀人的眼神,又见他勒马停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便小声问道:“殿下还要出城去打猎吗?”
霍钰一抬眼,见他眸中一片猩红,眼神冷若冰霜。
辛荣脖子一缩,他不敢再问了。他扬起手打了自己一巴掌,都怪自己多嘴犯蠢,宁王哪里是想去打猎,分明是巴巴敢来阻止薛二娘子与谢玉卿相见的,见了只怕比不见更难受。
霍钰道:“山鸡味美,这酒楼中的菜肴稀松平常,辛荣,你说对吗?”
辛荣也咽了咽口水,“那是自然,山鸡最是鲜嫩美味,若是放在火上炙烤,配以佐料,便馋得人直流口水了!”
辛荣心想这都能忍,难道宁王真的要去打猎?
“这可是你说的。”霍钰看了一眼坐在雅间中的薛雁和谢玉卿,唇角勾着一抹讽笑,“既然如此,她便不必吃着难吃的食物,见着讨厌的人,在春莱阁中受折磨。”
辛荣心想,这春莱阁是扬州城最有名的酒楼,也是最贵的酒楼,多少人想吃还吃不起呢,在这里吃饭,也不算是受折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