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父皇自他出身便将他扔进冷宫,如今他带兵入京,更是将他视为心腹大患,早就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即便没有他的军队,那些藩王的军队也会为燕帝所用。
果然不愧是那布局之人,宁王和那些皇子和王爷,都是棋盘之上的棋子,等到他们厮杀的最厉害之时,他便能暗中操控,做收渔翁之利,大燕的江山还是稳稳落于他的手里。
薛雁握着霍钰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王爷别担心,一定能救出娘娘的。”
突然,薛雁大声笑了起来,“中山王被人耍的团团转,却混然不知,竟然还做着皇帝的美梦,竟不知自己被骗了。”
陆枭大怒,“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以为你拿到了兵权,以为你杀了宁王,你便可以登基称帝,顺利坐上那个位置吗?”她指向燕帝,大笑道:“咱们的皇上已经下了密诏,成王和誉王此刻正在从封地赶来,不仅仅是成王和誉王,还有霍姓宗室,即便你杀了宁王,成王和誉王还有宗室你能杀得尽吗?中山王,你没有退路了。已经掉入了皇上布下的陷阱之中。”
薛雁大笑不止。
而方才便是受辱也默默忍受的燕帝,此刻对薛雁怒目而视,恨不得生吞了她。
只见皇宫的西北角射出一支响箭,这是他对皇子们和那些亲兄弟约定发出的信号。
信号已经发出,表明藩王的人已经进了京城了。
而陆枭一脚将燕帝踹在地上,很快明白了,原来在宁王带兵进京前,燕帝便已经写了诏书,他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防着。“狗皇帝,你狠的竟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燕帝抹去嘴角的血迹,“儿子?阿姐自他出生便恨极了他,阿姐不喜欢他,不想看到他,朕便将他扔在冷宫,免得碍了阿姐的眼,没想到他竟然顽强得能在冷宫中活下来。可他活了,阿姐却死了。永远地离开了朕,根本就是他害死了阿姐。他是那克母的不祥之人。”
他竟突然笑了起来,“你看就连阿姐为朕生的孩子,朕都可以将他扔在冷宫中不管不顾,那些不是阿姐生的孩子,死了便死了。阿姐不在了,朕活着的每一日都如同死水一般,再也激荡不起半分涟漪。”
这时,中山王的人来报,“成王和誉王的人已经入京了,打的剿灭叛军护君的名号。”
单单一个宁王难以对付,更何况是那些打着剿灭叛军,保护燕帝,实则是为了同他争王位的皇子和宗室。
他看向谢玄,见他却丝毫不惊讶,好似都已经知道了。他与谢玄不一样,谢玄一心想要复仇,只想要杀了狗皇帝。而他统领四十万将士,自立为王,州府官员都臣服在他的脚下,对他俯首称臣,享受了权势的滋味,可一旦沾上权势又怎会轻易放下,更何况皇位仅有一步之遥。
薛雁说得对,就算是他杀了宁王,又杀得尽这天下的霍姓宗室吗?
“这一次先生可得帮我!”
谢玄看了他一眼,笑道:“天命如此,不可强求,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我本不该拖你下水的,你现在逃还来得及。”
陆枭冷笑道:“逃?如今叛军一败涂地,又能逃到哪里去。”
这半年以来,他从云端坠入地狱,他如丧家之犬一般,手下的将士被驱赶殆尽,他好不容易才杀进皇宫,龙椅已经唾手可得,他就要坐上这皇帝的位置,“先生这个时候让我逃,不觉得太迟了吗?”
“谢某并未说要夺帝位,谢某想要的只是复仇而已。而至于你,已经当了半年的中山王,也算是一直跟着谢某给你的酬劳罢了。倘若你不时实务,便休怪谢某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燕帝趴在地上,大笑起来,“你们这是狗咬狗吗?”
陆枭对着燕帝的脸侧就是一拳打去。他不能放弃燕帝这个筹码,控制了燕帝,至少他握住一纸诏书。为不至于到头来,他拼死厮杀一场,却什么也没有。
可没想到他刚一靠近,苏氏兄弟便拦在他的面前,“燕帝是先生想要的人,中山王不能将他带走。”
陆枭意在江山,如今燕帝便成了他唯一的指望。又见谢玄扣着人不给,更是彻底怒了,他不论如何也要将皇帝夺过来。
“本王替谢先生卖命至今,谢先生难道想过河拆桥吗?今日,燕帝必须交到我的手上。”他对身后的死士吩咐道:“给我杀了谢玄,夺回大燕皇帝。”
眼看着谢玄和陆枭已经翻了脸,动起手来,燕帝突然指向那趁夜偷偷潜上城墙,悄悄解决了弓弩手的暗卫。
“你们都上了宁王的当了,他挑拨离间,便是为了救出月妃,只要月妃能得救,待他杀进宫里,便再也没有人能拦着他。陆枭,你还不快先杀了宁王。”
而原本正打算躲在暗处偷袭的华裳,指尖夹着银针射出,却被燕帝发现,苏氏兄弟手里的剑强势挡了回去。
“宁王的人杀来了。”陆枭喃喃道。
而这时,韩世昭也已经悄悄带人潜进了皇宫,已经悄无声息地杀掉了皇宫中的叛军,带着人围了陆枭和那些死士。
陆枭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原本辛荣和华裳可联手暗中杀了陆枭,救下月妃,可没想到经燕帝提醒,被他察觉,他有了防备。
陆枭本就只剩下不到一万的兵力,一半用于护送他撤离,如今近一半的兵力已经随他入了宫。
可没想到皇城中的死士竟然被辛荣和华裳的暗卫都杀了,他更是觉得恼火至极,于是持剑加入打斗之中。
只见城墙之上,各方势力打成了一团,陆枭为了抢皇帝,同苏氏兄弟打斗,华裳和辛荣见局面对自己有利,便加入打斗之中,打算硬抢月妃。
见那城墙的最高处,数名高手飞身至半空中,打成一团,
霍钰见站在城墙边缘月妃的影子,便攀上城墙,借着手中嗜血长剑的力道,飞跃至城墙之上。
就在他跃上城墙,快要够到月妃的衣角之时,有个死士趁乱偷偷潜入皇帝的身边,用袖中拿出藏于多时的匕首,打算从背后捅入,“狗皇帝,你去死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月妃决然地挡在燕帝的面前,替他挡刀。
那刀插进月妃的胸膛。
霍钰则刚攀上城墙,便亲眼看着母妃的胸口插着刀刃,往后倒去。
他飞奔上前,将母妃抱在怀中,只见那刀刃插进了心口,正中心脏,鲜血不断地从伤口溢出,“母妃,是儿臣不孝,要是儿臣再早来一步,你便不会出事,都怪儿臣,是儿臣有负兄长所托,儿臣没用,儿臣没能护好母妃。”
月妃抬手抚着霍钰的脸颊,“钰儿,你别难过,母妃是心甘情愿的,启儿死了,我曾试着去恨他,可母妃却如论如何也恨不起来,他是母妃的夫君,也是母妃喜欢了整整二十五年的男人。”
她的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霍钰拼命地替她拭去嘴角的血迹,“母妃先别说话,我让人去找太医。”
“钰儿,没用的,母妃活不成了,不过母妃死了就不会再痛苦了,但母妃永远都不能再照顾钰儿了......”
月妃的目光涣散,看向燕帝,眸中一片深情。此刻她好像回到了最初和燕帝相遇之时,尽管她后来知道燕帝是为了得到韩家的支持,这才故意接近她,她从小到大,从未得到父亲和兄长的关心,尽管她知道燕帝的那些甜言蜜语和那些关心的话都是谎言,她也愿意去相信,并深爱了他一辈子,直到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终于,月妃的手垂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而燕帝只是看了月妃一眼,便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只听一阵巨响,霍钰一脚将苏越踹了出去,而另一手死死的掐住了苏衡的脖子。
苏衡拼命的挣扎,却是徒劳无功,他手中的软剑刺进了霍钰的腹部,霍钰却仍是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不放,直到他断气。
却仍是死死掐着不放。
缓缓走向被撞在墙上的苏越,苏越见他双眼通红,好似地狱里的修罗一般,吓得连连往后退。
却被一剑刺进心口,长剑贯穿,血流了一地,那把诡异的黑剑,剑身泛着红光。
见霍钰手里仍然掐着那早已死去的苏衡不放,脖子都要掐断了,辛荣提醒道:“殿下,人已经死了。”
霍钰却只是看了苏衡一眼,浑然不理会辛荣的话,往陆枭走去,一字一句道:“你们都得死!”
陆枭从未见那样的眼神,冰冷无一丝温度,却双眸通红似在滴血。
第89章
待到薛雁赶到城墙之时,只见月妃躺在地上,心口还插着剑,已没了气息,身体已经冰冷没了一丝温度。
而霍钰手里还掐着苏衡的脖子不松手。
他扔了苏衡,手中的长剑直指着陆枭,“现在轮到你了。”
那尸体被撞在墙壁之上,发出一阵可怕沉闷的声响,陆枭心中惊骇非常,心想如今月妃死了,霍钰再无顾忌,是他下令将月妃吊到城墙之上,也是他射了方才那两箭。
而苏越和苏衡都已经死在了宁王的手里,宁王好像比之前更强了,他根本就不是宁王的对手,只怕命都会葬送在宁王的手里,于是在宁王持剑袭来之时,他一把抓在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赵妃往宁王抛去。
宁王一掌打在赵妃的身上,赵妃身子便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晕了过去。
陆枭则嫌薛凝大着肚子逃跑不方便,便哄她道:“凝儿,这薛二娘子是你的亲妹妹,你是她的家人,她一定不会为难于你。”
他命令死士拦着韩世昭和霍钰,打算撤离皇宫,只要他沿着出宫的密道到了宫外,那里还有五千人接应,只要他能逃出宫去,便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若连命都没了,那便什么都没有了。
见陆枭丢下谢玄要逃出宫去,薛凝却道:“宫外还有五千人接应,一定不能让他逃了。”
薛雁冲薛凝点了点头,赶紧对韩世昭道:“请韩将军带兵追击。”
薛凝告知了韩将军关于那地道所在,赶紧带兵去追,如今韩世昭已经带兵控制了整个皇宫,陆枭插翅难飞。
“多谢姐姐此前替我们传递消息。”
若非薛凝传信说北狄的援兵已经入了大燕,只怕宁王这一仗没那么容易取胜。
慧儿不明所以,问道:“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凝笑道:“妹妹助我看清了陆枭的真面目,我从前受他蛊惑,做了许多错事,如此我也希望能将功补过,去弥补赎罪。”
薛雁道:“既然姐姐能改过自新,父亲母亲和兄长永远都欢迎你回家。这个孩子也与陆枭无关,今后就姓薛。”薛雁轻抚着薛凝隆起的小腹,笑道:“小侄子,姑母和舅舅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个孩子本来就和那姓陆的没有关系,那姓陆的早就没了生育能力,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薛雁震惊了,“那这个孩子的父亲呢?”
薛凝神秘一笑,“去父留子,这个孩子是我的,将来我自己便会将他抚养长大,至于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根本就不重要。”
姐妹相视一笑,薛雁看着姐姐,见她目光柔和慈爱,想必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她整个人看上去温柔和善,薛雁由衷夸赞道:“姐姐好美。”
薛凝骄傲地抬头,“你忘了吗?我薛凝是闻名京城的第一才女,曾经活成了全京城女子最羡慕的模样。”
薛雁又添上了一句,“现在也是。”
突然,紫宸宫的长空笼罩着一阵浓烟,太监高声喊道:“走水啦!紫宸宫走水啦!”
可却只看到浓烟密布,却并未见火光,那烟好似从内殿飘出来的。
燕帝大惊失色,“是地宫着了火,阿姐还在地宫。”
他焦急从地上爬起身来,急忙赶去地宫,查看阿姐的遗体是否安好,可那把诡异的黑剑却指向了他的胸口。
霍钰手执长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燕帝,“你们都得死。”
他眼里一片血红看上去格外骇人,恐怖如地狱中的修罗恶鬼。
长剑正要往前递送,薛雁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王爷,皇上是你的父亲,你不能弑父,更何况他不值得你动手…”她不想让背负这弑父的骂名,不想让全天下人觉得他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可却被霍钰用力甩开,她的身体便摔了出去。
华裳赶紧上前扶着薛雁,“怎么样,没摔疼吧?”
薛雁摇了摇头,她的手掌擦破了气,思渗出了血珠子,怔怔地看着霍钰道:“王爷好像有些不对劲。”
方才他好似没听到,也不理会,就像是被困在了梦魇之中,听不到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也无法唤醒他。
“他好像失去了神志,那天他得知了皇太子被人害死后,他也是如此反应,那日他发狂咬伤了我,可今日似乎比那天更严重。”
只见霍钰一步步靠近,燕帝跌坐在地上,看着那还在滴血的剑尖,惊骇非常,“大胆,你要弑君,要弑父吗?”
霍钰只是看着他,那双通红的眼睛布满血丝,“你们都得死。”
眼见着他手中的长剑就要要刺进燕帝的胸膛,刺穿了燕帝的心脏,薛雁却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王爷,你快醒醒,王爷,你不能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