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雁拼命挣扎,可腰被束缚在他的掌中,根本无法挣脱,加之右臂伤处疼痛,她只稍用力便疼出了一身汗,薛雁惊怒交加,想要挣扎却反被他牢牢禁锢的怀中,与他紧贴在一处。薛雁又惊又怒,又羞又怕,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难道他此时竟又兽性大发,对她欲行不轨。
他轻轻抬起她的手臂,替她穿好外裙,再环过她的侧腰,以环抱的姿势,替她系好衣带指尖不经意触到她腰侧的肌肤,带来阵阵酥麻的异样感觉。
薛雁僵着身子,羞红了脸颊,闭上了眼睛。
霍钰见她脸颊绯红,就连脖颈和耳垂也呈现好看的粉红色,他忍不住想要去亲吻她的唇。
而薛雁感受他的靠近,突然睁开眼睛,在他快要亲上自己时,突然侧过脸去,想要避开这个吻,可那带着凉意的唇从脸侧擦过,亲吻在那莹白小巧的耳垂上。
薛雁顿感一阵电流传遍全身,不由自主轻哼一声,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霍钰却暗自握住她的手臂,稍一使劲,薛雁突感手臂一阵剧痛袭来,用力咬紧牙关,差点叫出声来,却强忍住了,而后汗如雨下,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她疼得虚脱,身子一软,倒在了霍钰的怀中。
原来他是为她脱臼的手臂正位,薛雁拭去汗水,松了一口气。“多谢殿下。”
她不想再与霍钰多呆一刻,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与殿下独处多有不便,我便先行告辞了。”
“慢着。”
霍钰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却是你妹妹与谢家二郎定亲的日子,听说谢二郎送了她美人泪,赠小字簌簌。这是本王寻来送你的。”
霍钰修长的两指间握一支山茶花簪,原来宁王今日前来,是为姐姐赠簪的。
可他不知姐姐早已离开,谢玉卿也追着姐姐而去。
今日的荒唐之事不能让旁人知晓,宁王的礼她自然也不能收。
“殿下的礼我不能收。”
“可是因为谢玉卿的缘故?”霍钰言语淡淡,可面色却是一沉。
薛雁错鄂转头,心想难道宁王发现了什么?倘若他发现姐姐和谢玉卿有情,姐姐伤心离开,谢玉卿也追随姐姐而去,谢家和薛家必会满门遭殃。
“本王听说你方才在席间突然离开,可是因为他今日要与旁人定亲,你因此伤心难过?”
薛雁哭笑不得,“还要我说多少遍,王爷是我的未婚夫君,我心里只有王爷,并无旁人。”
霍钰轻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勾唇看着她,“是吗?”
她眼中的那丝慌乱却没逃过霍钰的眼睛,她一贯如此,口中无半句真话,还惯会哄人。此刻她只想着如何摆脱他,眼中哪有对他的半分情意,对他也只是敷衍。
霍钰并未拆穿她,而是笑看着她,带着命令的口吻,“本王替你簪上。”
薛雁紧张得往头上摸去,二表哥送的那支发簪却不在发髻上,定是方才与那赵文普周旋时不知遗落到了何处。
那支发簪不见了,薛雁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美人泪本原就不属于自己,掉了她反而觉得一身轻松,若是宁王见到那美人泪,以他如此多疑性子,只怕他会怀疑自己不是姐姐。此刻她只想早点脱身,乖巧地低头任凭宁王为她戴上发簪。
“发簪我也收了,那日的银钗能否请殿下还给我?”
宁王就要和姐姐成婚了,那日她刺伤了宁王,发钗还在宁王的手上,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要回,今日再次遇见,她只想借机要回发钗,和他再无瓜葛。
宁王可太难应付了,他似乎对她的话并不相信,言语间反复试探,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宁王发现她根本就不是薛凝。
“这支发钗对你很重要?”
“是,这是父亲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还请殿下还给我。”薛雁的确没有骗霍钰,这件银钗是她第一次到许家时,许怀山送她的礼物,她此前一直贴身带着。
“看来的确很重要,既是重要之物,那本王便暂时替你保管,等到成婚当天,你再来找本王取吧!”
霍钰原本要将这支簪子还给薛雁的,但她却是一副嘴里说着心里有他,却急切要与她撇清关系,让他莫名觉得心中不快。他不喜她眼中有别的男人,更不喜她心中想着的人不是他。
“你……”
原来他根本没打算还她,可薛雁不是薛凝,要同宁王成婚的是姐姐,心想这支发钗肯定是要不回来了,薛雁有些发愁。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福宝急匆匆地跑来,喘息未定,望着薛雁说道:“不好了,谢二郎出事了。”
听说谢玉卿出事,薛雁不顾一切往外跑去,徒留霍钰一人,眼中晦暗不明,果然她心里想着的人是谢玉卿。
辛荣进来回禀,“殿下,谢玉卿遭遇山匪袭击,已重伤昏迷。”
霍钰笑道:“此事倒是巧,薛凝将要嫁入王府,他却突然遇袭,你去查一查,这谢玉卿到底为何会出事。”
“属下领命。”
*
谢玉卿是在玉龙寺被找到的,找到时浑身是血,已经重伤昏迷不醒,听说是附近上香的村民发现了昏迷的谢玉卿,便报了官,官府将人抬到了武德候府。
谢母听说次子遇险,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见到浑身是血,重伤昏迷,生死未卜的谢玉卿,当场便晕厥了过去。
谢府众人手忙脚乱去唤了郎中前来为谢母施针,才终于幽幽转醒,谢母拉着薛雁的手不放,哀求薛雁留下。
薛雁不忍看身染重病还遭受剧烈打击的谢母,只得点头答应。
她先是让府中下人送走了府里的宾客,再央求母亲派人去请宫里的御医为谢玉卿治伤,毕竟宫中御医比寻常郎中的医术要高明许多。
谢玉卿伤势严重,若得不到及时医治,只怕会有性命危险。
余氏亲自进宫去求了薛贵妃,宫里派了两名太医分明为谢母和谢玉卿医治。太医为谢玉卿上药包扎,发现他身上除了摔断了腿,还有几处刀伤,最严重的伤在心口,好在那刀伤偏离了心脏,却不致命,否则谢玉卿当场便断了气。
薛雁在旁协助太医替谢玉卿上药包扎上药。到了半夜,谢玉卿身上滚烫,太医说若是高烧不退,会有性命危险。薛雁不敢怠慢,用浸了凉水的巾帕替他擦拭退烧,隔半个时辰便要换水换帕子,待到天亮时分,烧总算退了,可因为伤的太严重,谢玉卿并无转醒的迹象。
薛雁熬了一夜,守了谢玉卿一夜,听说谢母转醒,又赶紧去和慧堂看谢母,在旁伺候汤药。
谢母见薛雁熬红了眼睛,眼下一片乌青,不禁潸然泪下,感激得抓住薛雁的手,道:“好孩子,让你受苦了。你还未嫁入谢家,便让你照顾我和玉儿,出了这样的事,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只好来委屈你……”
薛雁摇了摇头,“您也别多想,还是先养好病要紧,二表哥一定会没事的,府尹大人已经去详查是何人伤了二表哥,但目前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一切还需等二表哥醒来再做打算。”
谢母似想到了什么,但心下犹豫不决,只是紧紧握住了薛雁的双手。
“伯母可是有怀疑的人选?”
谢母摇了摇头,“只是我的胡思乱想,没有证据的胡乱猜测罢了。”
薛雁似看出了谢母的担心,“您放心,这几日我不会离开二表哥,我会让人紧守清辉堂,以防贼人暗害表哥性命。”
谢母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握着她的手,“二郎能娶你做妻子,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二郎是长情之人,他若知你为他做的这些事,他必不会负你。”
薛雁红着脸点了点头。
谢玉卿曾对她有恩,既便并非她要嫁之人,她也会好好照顾他,直到他彻底康复。
果然,到了半夜,竟然有人夜闯清辉堂,好在薛雁早有准备,从三兄薛况手底下讨来了几位会武的家丁护院,同那伙贼人打斗了大半夜,总算活捉了夜闯清辉堂的贼人,薛雁将人锁在了府里的柴房,薛况听说薛雁遇险,干脆也搬进了谢家的后院,暗中保护薛雁。
有人夜闯清辉堂,是想杀人灭口,薛雁猜测凶手应出自谢玉卿身边之人,和在玉龙寺袭击谢玉卿的那些贼人应是同一伙人。
她让薛况逼问那伙人说出背后指使之人,可就在当天晚上,那些人全都中毒身亡,毒药就下在那些人的饭食之中。
而就在谢玉卿出事的当天夜里,武德候谢玉琦醉酒后闯入了董姨娘的房中,想要对董姨娘行不轨之事,董姨娘差点被玷污,愤怒之下,找根绳子悬挂在房梁上自尽了。
但好在薛雁得知了消息,匆匆带人赶到玉兰院,是薛况飞身至房梁上,割断了绳索,及时叫来郎中将董姨娘唤醒,但董姨娘哭闹自己差点失了名节,愧对故去的老侯爷,为防董姨娘自尽,薛雁只得派人守着玉兰院。
此事惊动了几位和董姨娘交好的尚书夫人,几位尚书大人联合御史台上告武德候酒后失德,作出悖逆乱/伦之事,差点逼死庶母,求陛下严惩。
夺爵的圣旨一下,谢家又是鸡飞狗跳,如今谢家大郎被夺了爵位,沦为京城笑柄。
二郎重伤未醒,而谢母的病情加重,得知谢玉琦出事的消息后,更是雪上加霜。
候府接连出事,王念云也傻眼了,她那候夫人还没当上几天,夫君就出了事,侯爷的爵位还被圣上收回,断了她今后的富贵荣华之路,她整日以泪洗面,夫君谢玉琦更是经此打击后竟然一蹶不振,流连烟花柳巷,整夜不归。
王念云带人去谢母的院子哭又闹,谢母一直昏睡不醒,身体更加虚弱,不能再受刺激,薛雁二话没说,便将她关进了谢氏祠堂,她这才安分。
谢玉卿昏迷了一夜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薛雁询问他何时才能醒来,太医只说是他失血过多,重伤陷入昏迷,或许可让谢玉卿心中重要之人多陪他,尝试唤醒他,让薛雁多陪陪他。
薛雁无奈笑了笑,二表哥心中真正在乎之人也只有姐姐,她不是姐姐,无法唤醒谢玉卿。
天亮了,薛雁整夜未睡,此刻正盯着熬药的药罐,这汤药需熬四个多时辰,需小火慢熬,丝毫不能马虎。薛雁手执蒲扇,守在炭炉旁,熬了一整夜未曾合眼。处理谢府的日常事务。疲累不堪,如今手肘撑着桌案直打盹。
以至于府中下人通传余氏前来,她也并未醒来,余氏见女儿神色憔悴,疲累不堪的模样,心疼极了,无声滚下泪来。
只听药罐中的药煮沸,发出咕噜的响声,薛雁突然惊醒过来,赶紧端起药罐,将炭炉中的碳夹出几块,改用小火慢熬。
见到母亲既欣喜又惭愧,“母亲来了,姐姐也来了。”
没想到今日姐姐的大婚之日,她竟也偷偷随母亲来了谢府。
余氏疼惜薛雁,将她揽在怀中,轻抚着她有些凌乱的长发,“你还未曾嫁入谢家,还需多为自己打算。才一夜未见,你竟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我听太医说二郎受伤严重,尚不知何时转醒,你还年轻,不能赌上自己的一辈子去守着他。若你不愿嫁,我和你父亲都会想办法让你与谢家二郎退了亲。”
薛雁很感动母亲会为她着想。余氏担心谢玉卿在床上躺一辈子,难道要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都搭进去吗?
可薛雁摇了摇头,“二表哥曾对我有恩,他如今有性命危险,我怎能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
那些派来刺杀谢玉卿的人被毒死在府里,如今谢玉卿昏迷不醒,难保不会有人于暗中行刺,否则谢玉卿性命难保。
余氏长叹一口气,“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娘知道你想报恩,但哪有人拿自己的一辈子的去报恩的。”
药罐中的汤药发出咕噜噜的声响,薛雁盯着那黑色瓦罐。
她是想报恩,但更是因为谢玉卿是她心爱之人,现在谢玉卿需要他,谢府需要她,她又怎能将他的家人也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更不忍心看着谢家被人家破人亡。
商人重诺,这也是她对谢母的承诺,替她撑起风雨飘摇的谢家,揪出幕后黑手。
而薛凝自从来了谢家便似心不在焉,昨天在薛雁的定亲宴上,她负气出走,去了和谢玉卿初次相识的玉龙寺。
玉龙寺的后院有一整片红枫,他们曾相携在那片枫林中抚琴作画。直到日落西山,霜染枫林,露水沾湿了衣裙,谢玉卿便将带着体温的御寒的披风给她,甚至怕她湿了鞋袜,背着她下山。
谢玉卿果然去了那片枫林,但却被一伙贼人悄悄跟踪,那些人先是残害了寺中的僧人,然后在枫林行刺,谢玉卿重伤昏迷。
薛凝证明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却没想到他却因此险些性命。
她拉着薛雁的手,神色痛苦,哀求道:“雁儿,姐姐知晓自己不该前来,更不该打扰你们的生活,姐姐只进去看他一眼,看他到底伤得有多严重,姐姐怎安心嫁入王府。”
薛凝满脸泪痕,不停地恳求,薛雁还是心软点了点头,心想姐姐能唤醒谢玉卿比什么都重要。
房内传来了一阵动听的琴音。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来,药也熬好了,薛雁起身去端炭炉上的汤药,却被烫了一下,赶紧握住了自己的耳朵。
雨声掩盖了屋内的说话声,她此刻的心情是矛盾的,既盼着谢玉卿能醒过来,又盼着能将他唤醒的是自己。
她怔怔地倚靠着门首,听雨打着树叶发出的滴答声响。
屋内除了琴音,还伴随着压低的哭声,琴音听起来甚是悲伤,那如哭如泣的琴音,诉说着心底的思念和爱慕。
薛雁让福宝将那碗放得稍凉的汤药端进去交给薛凝。
突然屋内传来一阵清脆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薛雁赶紧推门进去查看,只见那碗汤药被打碎在薛凝的脚边,薛凝脸上的泪痕未干,睁大眼睛,指向躺在床上的谢玉卿,“二表哥他方才手指动了一下。”
薛雁看向双目紧闭,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谢玉卿,见从他紧闭的眼中滑下一行泪,薛雁心中是既欣喜又怅惘。
只听谢玉卿在昏迷中喃喃轻唤道:“凝儿,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