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宁王是大燕的战神,在百姓心中威望甚高,以燕帝对宁王的忌惮又怎会去救人,说不定当初他派宁王入北狄,便是存了除去他的心思。
他不会出事的,他是战神,他又怎会有事。
薛雁觉得眼睛酸涩,再也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难道薛二小姐真的喜欢上了宁王?”
“我没有。”
薛雁在心中暗示自己他只是宁王,只是姐夫,可心中仍觉得酸楚难忍。
她似闻到一阵幽幽的香气,见桌案上的熏香炉中飘来了缕缕香烟,便问道:“赵公子用的什么熏香?这香气好生特别。”
赵文轩脸色一变,赶紧捂住薛雁的口鼻,只见窗外似有人影晃动,他赶紧抱着薛雁伏倒在床上。
薛雁皱了皱眉,用力推开他,却听赵文轩在她的耳边道:“这香有古怪。”
可终究是方才吸入了不少香,薛雁感到一阵眩晕,很快软了身子,不醒人事。
第44章
当薛雁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陌生的小院中,屋内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架,灰布被褥,简单得有些简陋,应该是男子的房间。
屋内唯一的色彩便是净瓶中插着的几株开得正好的垂丝海棠。
薛雁支起身下了床,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往外望去,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陌生的府邸之中,府邸虽然不至奢华,但也比寻常人家的宅院要大得多。
她分明记得昨夜自己被赵文轩带回了永夜书斋,可这里却像是某个达官贵人的宅子。
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婢女推门而入,将手中的药碗放下,看向薛雁,笑道:“薛娘子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
“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那黄衣女子道:“奴婢名唤惠文,之前一直在二小姐房中伺候,是大公子让奴婢来服侍薛娘子服药。”
薛雁心想这惠文口中的大公子应该是赵文轩,二小姐应该是赵文婕。
薛雁便问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在这里,赵公子呢?”
惠文的面带迟疑,犹豫了片刻,问道:“难道薛娘子是一点都不记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薛雁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只记得自己落水后,是赵文轩及时救下了她,将她带去了永夜书斋。
她还在房中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然后赵文轩用手捂住了她的口鼻,然后她便晕过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
薛雁摇了摇头,便觉得后颈有些疼,伸手去捏颈后。
“是赵公子送我来了赵府。那他又在哪里?”
惠文关上窗避而不答,只是去关了窗,叮嘱道:“这天气越发凉了,只怕过几日便会下雪了,薛娘子也要注意保暖才是,我家公子为您备了这件披风。”
这是一件绣着海棠花的丝绸披风,是上好的蜀锦,上面的海棠花是苏绣,虽然看上去极淡雅,却价值不菲,与这间低调寒酸的屋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惠文走到薛雁的身后,替她系上披风,“薛娘子,先将药喝了吧。”
她方才起身便觉得身子乏力,心想难道是昨夜落水染了风寒,但那香味又是怎么回事。
薛雁便问道:“这是什么药?”
惠文支支吾吾道:“昨夜薛娘子着凉染上风寒,这自是治风寒的药。”
薛雁觉得这丫鬟有些古怪,要真是治风寒的药,为何她说话这般吞吞吐吐的,犹犹豫豫,倒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昨夜她闻到的香气到底什么,到底又为何昏迷?而她的后颈就像是被人重重敲打过,一碰便疼。
不过这丫鬟只怕是问不出的,只有见到赵文轩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薛雁放下披风,对惠文说道:“这衣裳太过贵重,我不能收,那便请你替我转告赵公子,昨夜多谢他的照顾,改日再对他道谢,我便先告辞了。”
她故意如此说,便是为了试探这惠文。
果然惠文听说薛雁要走,突然跪在薛雁的面前,面色凄然,落下泪来,“薛娘子,请您快去看看大公子罢,大公子为了您,他......”
“赵公子怎么了?”
惠文瞬间红了眼圈,抽泣道:“大公主不许奴婢说,但奴婢实在不忍看到大公子这般……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大公子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公子吩咐过让她瞒着薛雁,可公子为这位薛家小姐差点性命不保,可她却见这薛家小姐竟然完全不知情,言语间也像是公子很冷漠,她实在为公子感到难过,便顾不得公子会怪罪,也要让薛小姐去看看公子。
薛雁问道:“那赵公子现在在何处?”
惠文拭去眼泪道:“在书房。”
出了小院,惠文将薛雁带到一个遍种石榴树的小院落,树上结满了饱满的红石榴,看上去喜庆又惹人喜爱,可是早就过了采摘石榴的时节,掉了一地石榴,却无人采摘。
薛雁轻叩房门,里面传来了几声咳嗽,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请进。”
薛雁皱了皱眉,没想到她和赵文轩仅一夜未见,他的身体竟然如此虚弱了?看来他果然病的不轻。
薛雁赶紧推门而入,见赵文轩躺在床上,面白若雪,身体看上去十分虚弱,眼底还隐隐透着乌青,似一夜没睡。
见到薛雁前来,赵文轩很是惊讶,赶紧拉住衣袖遮挡住手腕,想要起身,但双腿却不停地发抖,使不上半分力气。
薛雁见状,急忙阻止,“赵公子病得这般严重,别起身。”
“好。”赵文轩看着薛雁,温柔说道:“薛二小姐,可觉得身体好些了?”
薛雁点了点头。
一旁忙碌的杜郎中实在看不下去了,公子自己病成了这样,反而还去关心他人。“公子可别再折腾自个儿了,您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是先关心自个儿的身体再说。”
赵文轩生怕杜郎中说出真相,便抢先道:“只是小小风寒,已经无碍了,杜郎中又何必小题大做。”
杜朗中轻叹了一声,低声道:“年轻人为了情情爱爱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赵文轩暗暗抓住自己的手腕,皱着眉头说道:“杜郎中今天的话有些多了。”
杜郎中看了赵文轩一眼,又看了薛雁一眼,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道:“在下去给公子熬药。”说完便推门出去,仍是不断叹气。
“薛二小姐,请坐。”
薛雁点了点头,坐在屋内唯一的花梨木椅子上。
书房的摆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书架,一张桌案,一张小榻应该是临时搬来的,放在角落里甚是拥挤。
与谢玉卿的书房简直是天壤之别,谢玉卿喜好风雅,书房院遍种兰花,有人定期修剪花枝,一年四季都芬香扑鼻。书房中的墙壁上悬挂着他亲手所写的字,书房内设有单独的琴室和棋室,布置也是极雅致。
与谢玉卿的书房相比,这赵文轩的书房简直可用简陋寒碜来形容。
没想到他身为赵府长公子竟是这般低调,他的房间也如此低调不起眼。
“现在赵公子可以告诉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文轩笑道:“没什么,只是薛二小姐落水,感染了风寒罢了。”
薛雁道:“那赵公子也是感染了风寒吗?”
赵文轩笑道:“是。”他说话时,又下意识去扯了扯衣袖。
薛雁见他神色古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露出手腕上缠着的纱布,那纱布已经渗出鲜血来,“你受伤了?是昨夜被人所伤?”
赵文轩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她,“不是,是我自己弄的。”
薛雁追问道:“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赵文轩会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用袖子挡住自己的双手手腕,“昨夜那香被人动了手脚,我……我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冒犯唐突了你。”
薛雁明白了,赵文轩身中情药,想必是为了忍住情药发作的冲动,为了不轻薄伤害于她,便割伤了自己的手腕。
而她觉得颈后疼痛不适,应该也是赵文轩担心她无法抵挡情药,这才情急之下出手打晕了她。
“让我看看你的伤。”
赵文轩紧紧抓住被褥,“不必了,我的伤已经好多了。”又见薛雁为他担心,不禁心中大喜。
“薛二小姐不必自责,当时情况紧急,若是换做他人,也会选择这样做的。”
“既然你想让我不自责内疚,那便许我替你上药。”薛雁见桌案上放着绷带和瓷瓶,便猜测他应该还没来得及换药。
这一次赵文轩也并未推拒,而是轻轻卷起袖子,露出被缠着绷带的手腕,迟疑说道:“还是不要看了,我怕吓到你。”
薛雁仍是坚持拆开他手腕缠着的纱布,只见伤口纵横交错,被划得极深,如蛛网状,深深浅浅十道伤口,而且一刀比一刀深。
他的两只手腕皆是如此,可见昨晚他应是经历了漫长又痛苦的忍耐。
虽然伤口已经上药包扎过,但伤口却不断地渗出血迹。薛雁不忍再看了,“疼吗?”
“不疼。”
赵文轩甚至觉得能让薛雁为他紧张担心,他便是废了两条手臂也在所不惜。
薛雁将药粉倒在赵文轩的伤口上,换了干净的纱布替他裹伤。
赵文轩道:“一点皮肉伤而已,上了药,伤口很快便能愈合了。”
“嗯。”薛雁忍住心酸难过,“那你腿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方才进门之时,她见赵文轩想要起身,却差点跌倒,应该是膝盖受了伤所致。
赵文轩苦笑道:“当真什么事都瞒不过薛二小姐。在下因做错了事被父亲责罚,昨夜被罚跪家祠。”
他昨夜中了催/情香,担心自己一时失控冒犯了薛雁,他便狠心割伤自己来让自己清醒,将薛雁抱回赵府,找杜郎中为薛雁解催/情散。
可被父亲察觉将薛雁带回了府里,便罚他跪了一夜祠堂。
昨夜他为救薛雁跳了鎏金河,在冰冷的湖水中泡了许久,又因划伤自己,失血过多,在冷冰冰的祠堂中跪了一夜,终于熬不住便病倒了。
薛雁看穿了他的心思,明白他是为了自己才会被赵尚书责罚,薛雁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赵公子这是何必呢,赵公子应该知道薛赵两家的关系势如水火,我和赵公子是不可能的。”
赵文轩垂下眼眸,神色难掩失落,“我知道,但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情之一字,身不由已,越是压抑便越是难以自控,而每一次压抑的结果,便是心里涌现出无数个更疯狂的念头。
“尽管我知道薛二小姐讨厌我,我仍然忍不住想要靠近你。”
他鼓起勇气,轻握着薛雁的手,“若是没有薛赵两家多年的恩怨。你会不会就不那么讨厌我?”
薛雁轻轻挣脱他的手心,“我并不讨厌你。”
赵文轩心中欣喜,竟然高兴得手都在发抖,却尽量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情绪起伏。
薛雁突然话锋一转,问道:“画舫起火,是赵公子所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