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辛荣道:“有埋伏,你先架马车带雁儿离开。本王来对付他们。”
“雁儿,此地危险,本王先送你离开。”
霍钰一面抵抗飞来的箭雨,一面护着薛雁离开,可没曾想薛雁从袖中莫出一把匕首,对准霍钰的后腰猛地刺了进去。
而紧接着埋伏在黑暗中的那个人手里的箭对准了霍钰的胸口。只听嗖的一声,冷箭射入霍钰的胸口。
霍钰不敢置信地看着薛雁,“为什么?”
他胸口中箭重重地倒在雪地里,血染衣袍,鲜血自他的身下弥漫开来。
薛雁看了一眼他手里紧握着的鎏金镯子,转身大步离开。
上了马车,她抹去了眼角点上去的那颗殷红泪痣。
第67章
她正打算走上马车,突然一剑自身后刺来,陆枭赶紧抱着她侧身躲过,手臂剑刺伤,顿时鲜血淋漓。
只见霍钰手上抓握住他胸口的那一箭,手中的嗜血长剑正在滴血,他看着陆枭道:“原来竟是你。”
看来当初肃王能调动军营的黑甲骑兵也是得到了陆枭的相助,“敢问陆将军背后之人是?到底有什么目的阴谋。”
陆枭冷笑道:“自是要你的命。”
霍钰抹去嘴角的血迹,笑道:“想要本王的命?那你背后之人是志在皇城了?”
陆枭是镇国大将军,手里握着地字营的兵力,他暗中设局杀自己,便是为了他手里的天字营和玄字营的兵力,只怕那人的目的是为了皇城。
只是他受伤太重,方才刺出那一剑用尽了全力,已经精疲力竭,手中的嗜血长剑被插进了松软的雪地里,用来支撑身体的力量,方才他奋力刺向薛凝,便是为了引出设局之人,果然那人为护薛凝挺身而出。
“轰隆隆——”
声声惊雷传来,没想到雪天竟然打起了雷,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霍钰的那双染血的眼眸,他正在苦苦支撑,那把匕首还插进他的后腰,方才奋力一击,伤口剧痛难忍,血流如柱。
薛凝焦急扶着道:“将军的伤如何了?”
陆枭摇头,“并无大碍。凝儿别担心。”
他看向那身白袍几乎被血染的鲜红的霍钰,道:“不愧是宁王,即便伤成这样也能伤了本将军。”
雪夜里,霍钰发出一声冷笑:“陆将军的过奖,但陆将军的布局更高明。”
这怕这局从薛雁落水失踪便开始准备了,只为今日的行刺。
陆枭拱手道:“不过宁王是从什么时候认出她不是薛雁,分明她们姐妹生得一模一样,薛凝还在眼下点了一颗痣,旁人难以分辨。”
只见霍钰一剑削断胸口所中的箭,牵动了伤口吐出了一口鲜血,冷笑道:“因为雁儿不会杀本王,她也没有那么蠢,一再当成棋子被人利用。”
“你......”薛凝气的咬牙切齿。
陆枭又道:“不过,即便你故意避开冷箭,躲过要害,后腰处却是实打实的中了一刀。即便你本事再大,也难以抵挡这百余位箭法高强的死士。今日你必死。”
霍钰轻蔑的抬眼,“想杀本王,那便就试试看!”
他一口血喷在剑上,他持剑飞身而上,只见身影形似鬼魅,长剑所到之处,那些死士被嗜血剑一剑封喉。
而正在这时,辛荣驾着马车冲了进来,高声道:“我来助王爷突围。王爷快上马车。”
霍钰长剑杀出一条血路,数十位身受敏捷死士全都葬身在他的剑下,霍钰从窗户跃进马车,身后的冷箭紧追而至,马车也几乎被扎成了筛子。
辛荣飞快架马车穿过街巷出城,担心霍钰的伤势,焦急问道:“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他推开车门,只见霍钰伏低在马车里,而马车中已经密密麻麻的插满了利箭。
霍钰面冷若寒冰,一言不发,突然他呕出大口鲜血,面色已是苍白若雪,虚弱的问道:“薛雁在何处?她可有危险。”
辛荣见霍钰身受重伤,浑身失血几乎连命都没了,他却仍然关心着薛家娘子。
他忍住泪意,气愤说道:“薛家举家离京,薛雁同薛家人早就已经出了京城。再说她根本就不在乎殿下,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还走得那样决绝,她不配殿下对她那样!殿下巴巴地等了她一整天,就连大婚的喜服和聘礼都已经准备好了,可她呢!竟让爽约不来,若非迟迟不来,殿下又怎会遭了薛凝的暗算,依属下看,她们薛氏姐妹都是灾星。”
他从未见过宁王殿下受如此重伤,都说宁王殿下是战神下凡,即便孤身冲入敌营,也能有办法全身而退,可如今宁王浑身失血,就连嘴唇也惨白无一丝血色,还不停的吐血,也不知道这一次殿下能不能熬过去,辛荣担心主子,声音也逐渐哽咽了。
霍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冷沉的眼眸中似染了血,似一只嗜血的猛兽。
身后马蹄声震耳欲聋。
辛荣大惊失色,“殿下,他们追来了。”
那些人的战马快如闪电,很快追上了宁王所在的马车,辛荣拼命地扬鞭打着马背,想要摆脱身后的那些追兵,只见两人突然从马背上跃起,飞身越过马车,落于马车的前面。
霍钰急忙提醒道:“小心绊马索。”
可已经迟了,那马的速度太快,根本不受辛荣的控制,只见那两名死士手握铁链,绊倒了马腿,马栽倒在地上,马车则不受控制地往前冲了出去,车身发出剧烈的震动,霍钰重重地撞在马车上,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可前面是悬崖,那辆失控的马车飞快地冲了出去,“砰”的一声,瞬间坠入山崖,霍钰所在的那马车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走,追上去。”
那些死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飞身跃至悬崖边上,只见辛荣正负着身受重伤的宁王,抓住悬崖边的一棵树正在往上攀爬。
而宁王应是重伤吐血,又因马车的震荡,伤势加重,奄奄一息。
“抓住他,抓住宁王,对先生交差!”那些死士以手中的铁链卫武器,缠住辛荣的双手双脚,手持利刃飞身袭来。
辛荣顾着宁王,只能尽力招架,却难挡四个高手的同时袭击。
领头的人高声道:“放箭!”
辛荣终是难敌对手,跌落山崖,那些黑衣死士在山崖边站了一会,又朝崖地射了几箭,见这山崖深不见底,这般摔下去非得粉身碎骨不可,久等不到动静,便回去对主人复命。
城郊的梨花别院。
陆枭接到宁王坠崖的消息,便推门进了书房,原本正在抚琴的谢玄,突然琴声嘎然而止,陆枭恭敬地对谢玄道:“先生,宁王已经伤重坠崖而亡,此次先生大获全胜,恭喜先生大功告成,先生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十年,如今终于能得偿所愿。”
谢玄问道:“可曾找到他的尸体?”
陆枭摇头,“还没有,但宁王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中箭坠崖,只怕是活不成了。”
谢玄轻抚着琴弦,那古朴陈旧,已经变色的琴身雕刻着一个敏字,他细细抚摸着琴声上的刻字,神色伤感凄苦。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记得要抓活口。”
毕竟宁王是她的孩子,宁王身上有她的一半血,若非宁王阻拦了他的大事,他也不会走到设局刺杀这一步。
谢玄心中伤感自责,心道:“他日我去地下见你,再向你负荆请罪。”
他将琴抱在怀中,似抱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宁王不在,通知天字营的陈景明和玄字营的夏弘秋,让他们今夜便开始行动。”
这陈景明和夏弘秋一个贪酒好赌,另一个贪财好色。
京城最大的地下赌坊销金坊和青楼兰桂坊其实是谢玄的产业。开青楼和赌坊最赚钱,谢玄在暗中蛰伏了整整十年,暗中招募兵马,培养死士,收买贿赂朝中官员和军营中的重要将领,若没有大量的银钱,便是寸步难行。
而那陈景明和夏弘秋是赌坊和青楼的常客,是谢玄让人抹去了陈景明多年的赌债,那夏弘秋娶了个母夜叉,管他管的紧,每次来青楼捉奸,都是谢玄派人暗中提前通知他彻底。
“伪造兵符,调动玄字营和地字营将士,趁着燕帝毫无防备,今夜便攻入皇城。”
陆枭问道:“谢先生准我带兵攻进皇宫!为我死去的阿姐报仇。”
当初她的姐姐陆明鸳被赵家逼死,赵妃也出了不少力,而他那时候只是宫里的一名小小护卫,若非被下朝路过的谢玄所救,他怕是早就死在了赵妃的手里。
后来他便被谢玄送到了军营,这些年不停的上阵拼杀,暗中替谢玄做事,终于成了掌握一方势力的大将军。
谢玄却道:“不急,陆将军此番受了伤,还是先在别院中休养几日,谢某自然有需要将军的地方。”
“好,都听先生的。”
这时,书房传来一阵叩门声,只听女子的声音传来,“陆将军还未上过药吧?凝儿想为陆将军包扎上药可好?”
陆枭看向谢玄,谢玄则笑道:“算起来,陆将军的夫人已经过世整整十年了吧,将军对先夫人的情意实在令人敬佩感动,不过,既然将军已有了心仪之人,便也可考虑续弦的事。”
“让先生看笑话了。”
谢玄抿唇一笑,拿起桌上的那张银色的面具戴到脸上,搬了琴,出了书房,走进雪地里,寻了凉亭的石凳坐下,轻抚着琴弦,那琴声甚是凄婉哀怨,薛凝听了好一会,不禁也为他的琴声打动,落下泪来。
“这位先生的琴技出神入化,闻之令人动容,谢先生的琴好生厉害。只怕便是在京城中,无人能超越他。只是这琴音实在哀伤,就像是承受过极大的痛苦,闻者为之落泪啊!”她擦拭眼角的泪,想到她和谢玉卿分道扬镳,也不禁泪下凄苦的泪水。
陆枭笑道:“外面太冷,自打你上次落水后,身体一直十分虚弱,绝不可再吹风感染了风寒,这种上药包扎的小事,让权叔来做就行,可别累着自个儿。”
“将军为救我而受伤,又怎会是小事。”
薛凝红着脸,想起那晚在琼林宴上,赵文婕来威胁她要去圣上面前揭穿对宁王下毒的事,她和赵文婕在拉扯间坠入冰湖,那时她大喊救命,可赵文婕却吓得头也不回的走掉。
她在冰湖中不停的挣扎,却越来越绝望,最后只能沉入湖底。
她感到浑身冰冷刺骨,快要窒息时,是陆枭救了她。
若非陆枭那晚也去了琼林宴,又碰巧路过,跳进湖中将她救起来,她便早就已经死了。
之后,她便被陆枭带进这梨花别院中静养,直到几天前,她偷偷潜入赵家,入了赵文婕的闺房,赵文婕见到薛凝,以为是女鬼索命,差点吓疯了。
听说赵文婕如今被关在地牢里,至今还神智不清,总说自己见了鬼。
薛凝觉得当鬼比当人更方便行动,便一直藏着不露面。
直到陆枭求她出面,扮成薛雁去见宁王。即便今日薛雁会出现,陆枭也会派人阻拦薛雁和宁王见面。
当初是宁王步步紧逼要将她赶出王府,逼着她签下和离书,害得她被赵文婕羞辱威逼,害她落水,险些死了,如今她捅宁王一刀,同他也算是恩怨相抵。尤其她听到宁王对薛雁表明心意的话,得知当初是他将她们姐妹认错了,这才顺水推舟,默许月妃去求赐婚。
见到到他手里的打算送给薛雁的鎏金镯子,那一瞬间,她愤怒至极。
薛柔脸红了,低声道:“凝儿想看看陆将军的伤势,当初若非陆将军相救,凝儿早就已经死了,今日将军又为救凝儿受伤,凝儿说什么也要来看看。”
陆枭褪去身上的衣衫,赤着上半身,“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凝儿替我上药。”
薛凝从未见过男子赤身,羞得脸也红透了。
“这……这。”实在让人觉得难为情。
陆枭笑道:“凝儿若是不便就算了,我让权叔来替我上药便好。”
薛凝紧张得连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方便。”
她轻柔地将药粉倒在陆枭手臂的伤口上,替他用纱布一圈圈的包裹着伤口。
包扎完他手臂的伤口,她轻轻拂去额头的汗珠,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好了。”
她正打算离开书房,却不料被陆枭将她抱在怀中,“凝儿,从我第一次见你,我便喜欢你。我将你带回别院,每日见你愁思难解,只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叹气,我便想让你高兴,想让你多笑笑。后来,我见你每天都要出门。便以为你终于肯迈出屋子,肯与人打交道。后来我听伺候你的婢女说你每日都会去永夜巷的买胭脂,钗环。今日谢玉卿和三公主成亲,这几凝儿每天都出去,其实是去看谢玉卿的吧?我心悦你,但若是凝儿仍然忘不了谢玉卿,我不会勉强。”
薛凝不禁红了眼圈,落下泪来,“他已经成婚了,从前是我执迷不悟,总是想着从前发生的那些事,可今日之后我不会在执着了。”
陆枭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唇,“凝儿别哭,见到凝儿哭,我便会心疼的。凝儿,我知自己年纪比你大了八岁,还成过婚,但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凝儿,你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