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觉那批生丝应该不只是未按期发货,应是许远舟和卢裕的一场阴谋,是他们联合起来陷害义父。
许远舟道:“我猜应该是卢裕扣下了。”
薛雁心想既然卢裕扣下了那一船生丝,又设计让许远舟娶薛雁借此得到许家。
而华裳临走时几番提及让她来扬州,或许霍钰已经知道了义父有危险,知道她早晚要去扬州城。
“不管怎样,我也要去扬州救义父。”
听说妹妹要前往扬州城,薛况忧心不已,“以罗大哥的武艺都无法脱身,妹妹此番一个人前去太危险了,还是我陪妹妹一起去。”
他一掌拍在桌案,怒道:“长了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瞧不起,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定要试试是我的刀快,还是她的针快。”
薛雁抬手扶额,“三哥哥最近的胜负欲也过重了些,未免也太过上进了些。”
“二妹妹过奖。妹妹等我去收拾一下。”
薛雁点头道:“好,今夜便出发。”
她又看向许远舟,道:“如今这许宅也该清理了,来人,将许远舟关进柴房,等义父他老人家回来后亲自处置!”
她将许管家叫到跟前,当众揪出了那些被许远舟收买的下人,将其发卖了,再挑选了几个手脚勤快的进宅子。
一盏茶的功夫,薛况便扛着包袱前来,“二妹妹,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薛雁点了点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总觉得义父遇险之事恐没这么简单,咱们需留一手。此番坐船去扬州,请三哥哥雇三只船先后出发,或许便可以混淆视听,另外我和三哥哥还需得乔装易容,混进那些货船之中。”
“好,都听妹妹的。”
天还未亮,薛况扮成搬货的长工,薛雁扮成他生病的妹妹,上了其中一只货船。
他们才坐上前往扬州的船,就见到卢裕带人前来搜查盘问。
好在薛雁事先乔装过,卢裕的手下并未认出他们兄妹。
三日后,薛雁顺利到达扬州城,找了一处落脚的客栈,便去打听那家生丝行的消息。
可见那生丝行已在三个月前换了掌柜,如今的掌柜是卢裕妾室的堂兄,名叫李安,薛雁使了银子,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在一个月前,许老板确实到过扬州,可在五天前便已经找人将那批生丝搬运上了货船,随着那那运丝的船离开了扬州。
薛况收买了李宅好几个下人都是如此说,问过好几个人都是如此说,显然是李安吩咐过只对外方宣称是许怀山已经回了往卢州。
见打探不到许怀山的下落,薛况打算夜探李宅,却发现李宅外一直有人在暗中守着,有人密切关注着李宅中的一举一动。
他不敢打草惊蛇,便又回了客栈,换了夜行衣,对薛雁道:“二妹妹,现在可怎么办?”
薛雁拧着眉,沉思了片刻,便道:“去驿站找到罗大哥送信的所在,看能否打听到罗大哥的下落。”
“好主意。我这就去打听。”
许怀山下落不明,薛雁很担心他的安危,加之连夜坐船,没什么胃口,从早到晚,她竟连口粥都咽不下,端了碗便又放下了。
她焦急地等着,直到三更天已过,终于等到薛况带着身受重伤的罗一刀进了客栈。
罗一刀浑身是血,身上却只是胡乱裹了伤,伤口不停地往外渗出血迹,一进门,罗一刀便跪在薛雁的面前,“二小姐,对不住,是我没护好许老爷,让许老爷落入那贼人手中。”
薛雁将罗一刀扶起身来,“罗大哥护为义父受伤,拼死才带出义父的消息,我感激不尽,又怎会怪罗大哥呢!义父并未回到卢州,他还在李安的手里,对不对?”
罗一刀点了点头,急切道:“二小姐快去救许老爷,他被关在李家丝行在城外的一处仓库中。”
原来自从许怀山被李安的人抓走后,罗一刀死里逃生,便躲在一间破庙里,便是为了打听许怀山的消息,他在李宅蹲守了大半个月,跟着李安前往郊外一处囤放货品的仓库,终于让他发现许怀山被关在何处。
他想救人,却受了重伤险些丧命,后来撑着最后一口气去了驿站,寻信鸽给薛雁送信,好在他命大,有个好心的老乞丐救了他,替他包扎了伤口,他便一直等薛雁来扬州城。
“只是那仓库的附近有许多武艺高强之人把守,我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打草惊蛇。如今李安又增派了一倍的人手,我不是他们的对手。”罗一刀羞愧的低下头,“是我有负二小姐所托,未能护许老爷周全,请二小姐责罚。”
薛雁却感激道:“罗大哥不必自责,那些人是一早就设下圈套对义父下手的。恐怕我们刚来卢州时,那卢裕便已经安排抓住义父,只为让我们入局。”
薛雁对薛况道:“如今罗大哥受伤,咱们人手不够。只怕凭借我们的力量根本救不出义父。”
罗一刀似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道:“我观察过那些人不像是普通的家宅护院,他们训练有素,进攻时下盘极稳,他们的招式沉稳有力,进退颇具章法,我猜他们是军人。”
薛雁听了罗一刀的话不禁蹙了蹙眉,只有中山王才有能力从军营中调遣那么多训练有素的军人前来,原来他从一开始的目的便是利用许家,利用她引出霍钰,可义父从小将她抚养长大,对她恩重如山,她不能不救,看来也只有开口向霍钰求救这一个法子了。
薛况见妹妹心急,便道:“妹妹怕是忘了,宁王殿下已经占据了扬州城,若是他能相助,定能救下许老爷。”
“是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是他不肯认我。如今又要娶妻了,我担心他不肯见我。”
薛况疑惑道:“宁王殿下娶妻?难道不是娶二妹妹吗?”
“是华裳娘子。”
薛况听了忽然大笑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宁王会喜欢华裳那般靠毒针偷袭心狠手辣的女修罗?我瞧着那华裳应该只是宁王的手下。”
可那晚霍钰分明对她说自己要娶妻了。
只听门外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在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怕遭雷劈。”
说话之时,华裳的指尖已经夹了几根银针,眼中寒光一闪,几根银针飞速地朝薛况袭来,薛况快速拔刀挡住飞来的毒针,正得意自己终于能应对,哪知华裳竟然双手齐发,饶是薛况将那刀法练得再快,也无法抵挡她双手齐发,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毒针。
薛况身中毒针,应声倒地。
见薛况被针刺中,薛雁着急道:“华裳娘子手下留情,请给三哥哥解药。”
华裳笑道:“薛娘子不必着急,这针上无毒,只是抹了些许麻沸散,睡上一个时辰便会转醒。”
她拍了拍手掌,两名女子端着托盘进了屋子,华裳笑道:“这是我为薛娘子做的两件衣裳,薛娘子可选一件换上随我见卫将军。”
饶是薛雁见过无数珍品,见过无数精致的刺绣,也没有眼前衣裳那般精美的刺绣,花鸟虫鱼栩栩如生,就像是被赐予了灵魂,下一刻便要活过来一般。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衣裳袖口的刺绣,惊叹道:“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精细的手艺,简直惊为天人,叹为观止。”
华裳骄傲地昂起头,笑道:“薛二娘子果然好眼光,那日我为薛娘子量过尺寸,便做了这件衣裳,看来薛娘子应该很满意。”
薛雁惊讶不已,原来那天她抱了自己是为她量尺寸,没想到这拿毒针伤人的女子,竟有如此绣工。
华裳似看穿了薛雁的疑惑,“刺绣才是我的爱好,因为我擅长刺绣,才顺手练就了这般的毒针伤人的本事。”华裳看向托盘中的衣裳,对薛雁温和笑道:“薛娘子挑一件吧。”
薛雁点了点头。
见薛雁换了衣裳出来,那衣裳是掐腰的样式,紧贴着她的腰肢,分毫也不差,“薛娘子真是玲珑身段,令人羡慕不已。”
薛雁轻抚着袖口和领口的梨花,用银白的丝线绣成,却绽出莹润的光泽,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的针法。
“这般的刺绣实是稀罕,想必价值不菲吧?”
华裳笑道:“千金难寻。”
她亲手所绣的绣品,京城和扬州的锦绣坊也不过十件。
“但某人让我做了十件嫁衣。”
简直丧心病狂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让锦绣坊关门半年,竟然让她为绣嫁衣,白白损失了几万两银子。
听了华裳的话,薛雁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他都已经让华裳做嫁衣,他们的婚期应该近了吧!
一路上,她腹部心思,随着华裳入了军营,华裳将她带进了主帅的营帐,对薛雁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将军去了练武场,很快便会回来。”
“好。”
薛雁见那营中只有一张桌案,只有一张床,床上只有一条薄被,如今虽然已经开春,却仍是春寒料峭,比冬日更冷。
风从营帐的缝隙中不停地往里灌,冷得她不停的搓手取暖。
从午时等到天黑,那道熟悉的身影终于掀帐而入。
他脸上仍是带着那半截银色面具,见到她突然冷了脸,语气带着薄薄的怒意,“军营重地女子不得擅入,薛二娘子好大的胆子。”
“那华裳娘子也是女子…是她带我来的。”
霍钰打断了她的话:“薛雁。”
不知是试探,还是心中酸楚难耐,薛雁却鬼神差使地说了一句:“听说卫将军要成婚了,特来道声恭喜,讨杯喜酒来喝。”
第74章
“够了!”
霍钰气得要吐血,强压着满腔怒意,难道她千里迢迢从卢州而来,便是来贺他成婚,特地来喝喜酒的?
难道她的心里竟然半分都没有他的位置吗?霍钰气得发出一声冷笑,也对,她便是如此狠心将他抛下,又在他命悬一线之时,竟然满城选婿。
他冷着脸道:“若是薛娘子是为此事而来,那你可以走了。”
霍钰按住胸口,那里一阵阵闷疼,若是因此他短命死了,只怕也是被她气死的!
薛雁也察觉到他生气了,心想难道不是他在卢州的那个晚上对她说要成婚,还让她来喝喜酒的吗?
如今又发的哪门子火。
但她可不能被赶走,若是被赶走了,那义父可怎么办?
她试探着捏住他的衣摆,轻轻地往里拽一下,“将军,我错了。将军别气了,好不好?”
霍钰挑了挑眉,见她肯软语哄他,气也消了大半。“那你说错在哪里了?”
薛雁想了想便道:“我错在不该在将军成婚之际,还出现在将军面前。”
霍钰觉得心中滞塞酸痛,堵得慌。“你…”
他扬起手掌,却屈指落在她的眉间,“简直无可救药了。”
薛雁吃痛的揉了揉眉心,轻呼道:“好痛。”
她悄悄觑着霍钰的脸色,见他皱着眉头,紧抿着唇,这好像不但没哄好,他还更生气了。但分明她已经认了错,难道还不够吗?
难道还要她对他下跪吗?
见薛雁正在发怔,霍钰轻抬眼皮看了她一眼,“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薛雁硬着头皮开口,“求将军助我去李家丝行在城外的仓库中救义父。”
“哼,又有事相求。”霍钰又走近了几步,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本将军说过的,求人要有诚意,更要有求人的姿态。”
薛雁抿了抿唇,“明白的。”
她脱下披风,解开衣带,外裙滑下,走到霍钰的面前,突然环住了他的腰侧,只是那屋子实在太冷,他方才自雪地而来,身上的银甲冷若寒冰。
细腻的肌肤碰到那坚硬冰冷的甲胄,磨得有些疼,她冷得打了个寒战。
“薛二娘子是打算对本将军故技重施吗?对本将军施展美人计吗?”
她踮起脚尖想去亲吻他的唇,可他太高了,她够了半天,也只是蹭到了他的脖颈,“不管是什么计,有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