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想法生出来,喻凛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克制着自己,绝不能这样。
这样会将她和他之间,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喻凛尽力平复了心绪,不能去想这些没有发生的事情,他竭力稳住心神,闭眼又睁。
然后,方幼眠看到男人面不改色撕了她的和离书。
就像是撕毁那日的欠条一般,撕了一个粉碎,不,比那一日更碎,几乎成了齑粉。
“你....”方幼眠惊而皱眉。
“你怎么能撕了?”
“碍眼。”男人道。
方幼眠,“......”和离书已经碎了,想要拼凑粘合已经不可能,不过,户部已经过了,官府那边都有名录,她可不怕。
方幼眠缓和心气,“你要撕就撕罢。”
喻凛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因为户部戳了官印,这份和离书的效用不大。
“眠眠...”
方幼眠等着听喻凛要跟她说些什么。
实则之前的话都说尽了,如今再翻出来,不过是重复而已。
“你为什么还愿意见我?”他想知道这个。
本以为她会跟昨日一般避而不见。
“总要对你有个交代。”毕竟昨前日与喻凛还在行鱼水之欢。
“交代...”他低喃思忖这句话。
到底是他松于防备了,回想那一日的她被他抱到了腿上却不抗拒,又问他高不高兴,都是故技重施而已,就跟上一次让他去办籍户时,对他所用的计谋一样。
他太受用,当时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却还受到蒙蔽,沉溺在温柔乡中。
难怪别人说美色误人,从前他还不以为意。
自己个栽了才知道厉害。
“眠眠要对我交代什么?”他心中已然有了些许成算,她会跟他说些什么。
真听到她开口说日后便互不相干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像是有刀片在刮一般,不一会就变得血迹斑斑了。
所谓的刀片,便是她那些无情的话语幻变而成。
为什么啊?
她是怎么做到下了床榻就恢复冷情,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根本就不认账。
明明在床榻之上,还喊他夫君,哄了几下,又喊他喻云瞻,如今倒是好,张口闭口都督大人了。
不是说自古男子薄情,怎么她也这样薄情?
“所以...做朋友也不成了么?”先在她身边落一个身份再谋划。
若此刻明了他的心意,说他要对她穷追不舍,绝不会真的放手让她离开,她定然会将他给驱赶出门去,说不定还会跟之前一样闹的难看。
若是以朋友之名,进入这座宅子,看见她的脸,留在她的身侧,这倒是不失为一个折中的法子。
“自然是成的。”方幼眠颔首,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也不想和喻凛闹得难堪,他能不纠缠便是好的了。
况且弟弟还在京城,即便是和离了,与喻家那边也得留存一个好体面,同在天子脚下,终归会产生交集,抬头不见,低头见。
“好。”喻凛敛下心中的思绪。
“但愿眠眠待我之心一如之前,不要因为和离便厌倦了我,将我拒之门外。”
方幼眠只是笑,“......”
见她不答话,喻凛又追问,“可以吗?”
“既是朋友自然可以。”
“好,那就不要再提什么欠不欠的了,从前我与妻弟...”见到她因为称呼而皱眉,喻凛很快便改了口吻。
“我赠与阿洲,与时缇,两人之物,是我当时为姐夫的心意,况且,你在家中操劳多年,不曾拿走一分一毫,合该我补偿给你...”
“不用。”在他的意料之中,提到补偿,她果然是拒绝了。
“既然不用,那就不必算了。”喻凛趁势而言,“就这样好了,不要再提什么欠条。”
“若是眠眠...”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我还可以叫你眠眠吗?”
若是不可以,他定然要据理力争,那陆如安和吕迟叙也占着她的好友之名,为何他们能够叫她幼眠妹妹。
她要不依,那他定然也要博取一个幼眠妹妹,让她不可以区别对待。
真是按着年岁来算,她自然是妹妹了。
方幼眠欲言又止,终归喻凛是叫习惯了,眠眠就眠眠吧...
不过一个称谓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看着喻凛的神色,方幼眠有种莫名的预感,若是她不应允,他定然不依。
怕多事费口舌,她不想纠缠。
“好。”总算是听到了一句欣慰的话。
“既是朋友,眠眠日后便换我云瞻吧,若是称呼都督大人,未免过于见外。”
“云瞻?”前两日喻凛才在床榻之上,诓骗她喊他的表字。
思及此,不免想到那些事。
方幼眠甩掉思绪,许是因为她不常唤他表字的缘故,从前虽然喊夫君更亲密些,可在方幼眠的心里,夫君那两个字,就跟唤东家掌柜的没有什么区别,况且她之前是喻凛的妻子,这样叫他很正常。
都和离了,叫他云瞻,未免有些....
见她意踌躇,喻凛又补充道,“若是唤云瞻不成,便叫云瞻哥哥罢,总归我的年岁大了眠眠一些。”
“啊?”她措不及防愣了。
为什么要叫云瞻哥哥?这不是更亲密了。
她还在犹豫。
男人心里的酸泡泡咕噜咕噜翻腾起来,“我是见眠眠喊蜀地节度使大人的儿子,吕家大公子,也是称呼哥哥,这才想让你也如此唤我。”
“不可以吗?”他又来了。
云瞻哥哥四个字,她怎么都喊不出口,最后妥协,“还是云瞻吧……”
云瞻就云瞻,她才不要加哥哥。
提到那两个男人,她倒是让步了。
一时之间无言,反而沉默下来。
喻凛端起凉了茶盏吃了一口。
“既然说定了,那你...去忙罢。”她知道喻凛很忙,况且他在这里,她很不自在,比和离之前更不自在。
“...好。”喻凛搁下茶盏之前,又提起了他留守侍卫一事,用的借口跟之前一样,为了保护她。
方幼眠踌躇,“我在天子脚下,又不离开京城,处处都有巡防的官兵,料想应该无事。”
喻凛的人还在她家周围,岂非监视。
见她不愿了,喻凛沉默片刻,“宁王要对付我,怕用你做诱饵,这是保不齐的事。”
方幼眠执意拒绝,“我在蜀地之时也学了一些防身的手段,就不劳烦你安置人手护我安危了。”
都和离了,喻凛的人总跟着她是怎么回事?
何况,“一刀两断”之下,宁王好歹是皇亲国戚,即便是要对付喻凛,总不能来利用她一个弱女子吧?
“好。”
她不乐意,只能另寻它法了,且先将人给撤走一两日,免得被她给发现。
况且他买的宅子,就在她宅院的后一条街,他没有说,她到今日都没有发觉。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的人就在那边,真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会有所察觉。
“你去吧。”方幼眠又下了逐客令。
喻凛又看了她一会,才起身,“…好。”
人走了之后,方幼眠让小丫鬟清扫地上的碎屑。
应付完喻凛,方幼眠去看了看方时缇,怕她昨日吃了酒,今日身上起高热。
方时缇还在歇息,摸了摸她的额头,又问了守夜的小丫鬟,都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
方时缇瞌睡,早膳不起来用,只剩下方幼眠一个人吃。
她匍一用过了早膳,便听到婆子说,又有客人来访。
不是喻家的人罢?
“对方说是您的母亲。”虽说是母亲,那夫人跟方幼眠一点都不相似。
原来是嫡母。
方幼眠起身去将人给迎了进来,本以为只有嫡母,没想到二房三房也在。
众人还以为会吃了闭门羹,没想到方幼眠居然大大方方接见了,还让下人上了好茶好果好糕点。
她们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打量宅子,这一处私宅虽说比不上喻家的地基,可坐向风水都不错,宽敞明亮,隔开的宅院还挺多的,真真是块好地方。
重要的是位置不错,这处宅子要拿下来,恐怕要上万两?京城这块地方,哪怕是小疙瘩角都寸土寸金。
真真是男人有本事,喻凛可是喻家最有本钱的人了,一出手便给一大座宅子。
方家嫡母心里更是酸气,方幼眠这个小贱人过得未免太安生了,得了男人脸,在外给置了那么好的宅院。
她嫡亲的哥哥捞了一个京官,至今还在官署住呢,即便是外面有宅院,也都是租的住处。
哪里过得有她舒坦,饶是这样,也不知道接济接济她嫡亲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