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放心,这些话奴婢都会托付过去。”
方幼眠点头,她把雯歌给打发出去之后,看着瀛京的舆图左右对比观察。
最后下定决心,选了一处十分不错的宅子,记下之后,写在信笺上,找了雯歌,以家书的名义,让她送了出去。
因为上一次帮忙送信,并没有出什么错处,雯歌这次倒是没有说什么,欢欢喜喜就去帮她送了。
方幼眠收起瀛京的舆图,忍不住愉悦,幸而有吕沁宜这个朋友在外帮衬着,免去了她大部分的烦恼,否则她真真是孤立无援了,不知道还要废多少的功夫。
午膳倒是清净,方幼眠处理着家里的事情,过了午后,又睡了一会。
她醒过来没有多久,外面的雨小了,传来请安的声音。
方幼眠探身一看连忙起来,崔氏竟然带着人过来了。
气势汹汹,还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讨债的呢。
事实也的确有些如此,因为崔氏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的语气,“你真是金贵啊,三催四请都叫不动你。”
喻凛的人跟着进来了,显然是要拦着崔氏,可惜没有拦住。
崔氏身边的人好说,崔氏到底是家里的主子,即便是喻凛,作为她的儿子都不能跟着她硬来,他手底下的人如何能够管得住崔氏,方幼眠也不欲叫她们留在这里为难了,挥挥手示意人下去。
她叫雯歌上茶,伺候着崔氏坐下,“不知婆母过来有何吩咐?您的身子不好,外面又落着雨,很不该出来走动,该多多保养才是。”
崔氏冷笑,“如今要见你的金面可不是难了,若非我亲自过来,哪里见得到你。”
方幼眠抿唇,“婆母这话媳妇担待不起。”
“如今有凛哥儿给你撑着,你的腰板是硬了,有什么不能担待的。”
一想到这些时日,静谷庭冷冷清清。
喻初出阁了,为着祝家的事情,喻凛也不上静谷庭的门了,喻将军也冷待,别说是喻凛和喻将军了,就连着方幼眠都不过去,她几次派人来请,都不成。
谁都不把她给放到眼里,若是在之前崔氏必定要发好大的火气,狠狠训斥她,再发配到廊下罚站,站她几个时辰。
可眼下,就是因为方家女的事情,才叫喻凛和她离了心,再处置惩罚开罪她,指不定又要闹成什么样子。
上次喻凛说了,若是她再蓄意为难挑衅,给他的内宅找事情,就搬出去。
生生把她给气得险些撅过去。
那是喻凛回来之后,崔氏第一次骂他,“你如今娶了妻子,又做了高官,果真是了不得了!”
喻凛却也没有退步,冷眼看着她的怒容,“母亲一再挑事逼迫,就不要怪儿子不孝顺。”
真真是把她给气得不轻,砸了东西都消不了气。
最后叫郎中来吃了几盏安神的汤药,才冷静下来,崔氏凝神回想想还是有些后怕的。
喻凛和喻将军是她的依仗,喻初婚嫁在即,怎么可以闹得如此不开交?
传出去名声不好听,耽误了喻初的婚事,影响她在婆家的地位,除此之外,要是喻凛果真是搬出去了,那她在家里面对着几房,怎么立足?
又不好低头,崔氏便装了一场病,谁知她“卧病在床”,喻凛也不去探望,不止是喻凛,就连方家女都敢不来伺候汤水了。
正要问问方幼眠是个什么态度,好方便她发作,可回话的小丫头说,到了玉棠阁还没有跨进去一只脚,就被外院的人给揽下了,说是大公子的授意,既然她的身子不好,就留在静谷庭好生养着。
既然是喻凛的吩咐,谁还敢多说什么。
时日过去了那么久,喻初嫁出去就要回门了,喻凛都没有带着方家女过来一次。
崔氏坐不住了,亲事办完之后,真的头疼起来。
前几日一直装病,眼下真的头疼,说出去反而没有人相信。
“婆母言重了,儿媳绝没有不尊婆母的意思。”方幼眠解释道。
雯歌的茶端上来之后,崔氏慢悠悠吃了一口茶,倒是压下来气了,她冷眼看了方幼眠一会子,搁下茶盏之后,竟然没有让她站着。
方幼眠垂着眼坐到她的身侧,“......”
崔氏果然先问了孩子的事,她虽然足不出户,家里的事情倒是打听得一清二楚,知道方幼眠去看郎中。
方幼眠重复了一遍应付人的措辞应付崔氏。
她听完之后皱着眉问,“你既然身子没有问题,郎中为何要叫你吃药?”
不会是方家女有什么问题,故意骗人的罢?
“说是调经养血,更有利于助孕,不吃也没有什么大碍。”
崔氏摆摆手,“既然是郎中的嘱托,那就按时吃着。”
长房冷冷清清,喻凛不收姨娘,再没个孩子,还有什么盼头?
“我听下人说,凛哥儿又出公差去了?”
方幼眠点头,“是,夫君身边的千岭侍卫说近日大雨连连,瀛京周围州郡的堤坝被洪水给冲垮了,百姓流离失所,陛下临时派了夫君外出去料理。”
“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崔氏问。
方幼眠摇头,“媳妇问过,说是还不能具体得知,要依州郡的灾情而定。”
朝廷上的事情,崔氏也不好抱怨,只叹气道,“后日初儿就要回门,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事出去。”
原来崔氏是为这个事情过来,方幼眠垂眼,没有废口舌安慰她。
崔氏看了她一眼,“既然凛哥儿朝廷有事,后日初儿回门,你需得起早一些过去,别叫人看了我们长房的笑话。”
她是怕到时候方幼眠推诿不去,喻将军那边还没有哄呢,若是再出个什么问题,就她一个人,怎么撑得起长房的脸面,总不好去找老太太罢?
崔氏没有留下用晚膳,略坐坐就走了。
雯歌领着小丫鬟们给方幼眠摆膳,笑着低声道,“奴婢看着夫人有些忌惮姑娘您了呢。”
方幼眠拿了瓷碗,没有吭声,忌惮什么的,她并不觉得。
不过崔氏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刁难刻薄了,但出口的话依旧难听。
“天长日久,等姑娘您有了身孕,生下了孩子,这日子定然越过越好。”
方幼眠只是笑,把碗盏递给她,“今天早上的鱼汤做得不错,你给我盛一碗来。”
“好。”
转眼就到了喻初回门的日子。
虽说没有下雨,天色还是阴沉沉的。
喻初和她的夫郎守着时辰带了不少的礼过来,到了之后先去碧波斋见老太太,随后到正厅。
喻将军自然也出来了,与崔氏并列坐在正厅的主位上。
方幼眠和二房婶婶,两人一左一右。
喻初和她的夫郎容九鹤先给主位的喻将军还有崔氏敬了茶水,又听了训话收下敬礼,随后转向两侧,敬二房,最后敬方幼眠。
方幼眠端着模样吃了敬茶之后,先向两人解释喻凛为何不在的缘由,再简略祝贺了一两句,随后拿出提前从喻凛库房当中挑选出来的礼递了过去。
喻初道,“谢过嫂嫂。”
她身侧的容九鹤也是同样的话,只不过转回身朝主位那会,又多看了方幼眠一眼。
“......”
早膳用得算是久违的热闹了。
能够看得出来,喻初还是很满意她这位郎君的,两人浓情蜜意,有说有笑,喻初要吃什么不自己夹,单是给容九鹤使眼色,后者任劳任怨给她夹菜,她还会挑剔嫌弃容九鹤夹得太多了,她吃不完。
二房婶婶见状,时不时打趣一两句,喻将军却训斥喻初作怪,让容九鹤不要太惯着她,免得助养了她的性子,崔氏不满说喻将军,女儿不过就是让人夹个菜,能有什么的。
顾及着场面,喻将军只说了一句你总是护着她,随后就没有下言了。
全场唯独方幼眠安静,埋着头慢慢吃饭,一句话都不吭。
用过了早膳,方幼眠和二房婶婶去清点返回侯府的礼。
容九鹤与喻初送崔氏和喻将军过去静谷庭,主要是容九鹤推着喻将军到四合院,崔氏又叫了喻初去说新妇的私房话。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崔氏带着两人折返。
喻初许是方才哭过,即便是补了一下胭脂,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眼眶红红的。
她辞别崔氏,喊着母亲说舍不得。
崔氏拍着她的手背,“姑爷待你好,我也放心了,出嫁之后不比在闺阁家中,要懂事听话些,母亲方才与你说的话,你可都要记住了。”
“母亲放心,女儿..”她吸了吸鼻子,“女儿都记住了。”
方幼眠站在不远处静声看着喻初和崔氏,心里忍不住想,若是姨娘还在,她嫁人之时,姨娘必定也是这样拉住她宽慰罢?
只可惜姨娘早已不在了,这些该有的东西,她都没有,羡慕不来的。
“好了,回去罢,别耽误了时辰。”崔氏恋恋不舍。
送走喻初之后,崔氏眼睛也红了。
方幼眠站在旁边没说话,二房婶婶宽慰她。
“哎哟我的大嫂嫂,女儿嫁得良婿,这是好事,你可别偷偷抹泪了,日后还会回来的,哭得像是出啥事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初姐儿在外面受委屈了呢。”
崔氏瞪了她一眼,“二弟妹胡说些什么?!”
方幼眠,“......”
回侯府的路上,上了马车,喻初还是忍不住掉眼泪了,容九鹤揽她到怀里,“娘子这是哭上瘾了?泪水一掉,染晕了你的胭脂,都哭成小花猫了。”
喻初人埋在他的怀里,手却伸过去捏了他的腰。
用力一掐,容九鹤嘶了一声,“娘子饶命,我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两人在马车里闹了一会,才勉强停止,喻初拿出她的小方菱铜镜补着胭脂,容九鹤倚靠在马车框上,看着她擦胭脂,想到方才见到方幼眠的事。
他道,“没有想到嫂嫂的年岁居然这样小?”
这是比他的年岁还要小罢?年岁小便罢了,生得竟如此貌美。
之前便听说大都督喻凛娶了一个蜀地来的美人。
因为没打过照面,听到这句话的京城公子们都不信,蜀地那地方出来的姑娘,能有多美,能够美过瀛京这块人杰地灵出来的姑娘?
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喻初皱眉,转脸过去,用力踢了踢他的腿脚,“成亲那日你没有见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