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眠摇头,“用衣衫就可以挡住。”
喻凛将她的衣裙领口给揽好,果然是遮住了,若非有人刻意拉开,是看不出来的。
他又重新给她整理乌发,尽力给她挽发髻,上珠钗。
做好这一切之后,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缄默有一会,喻凛才开口问,“你当初为什么要让陆如安去给妻弟妻妹转籍户,而不来找我?”
这件事情喻凛也知道....
也是她多虑了,喻凛既然知道了避子药丸,也晓得陆如安的存在,知道弟弟妹妹来了京城,如何会不知道籍户一事呢?
她信手拈来唬稳住他的话,“那段时日夫君在忙..我不好去叨扰夫君。”
说实在的,那段时日喻凛有没有在忙,忙些什么她已经记不住了,毕竟事情过去了许久。
方幼眠接着解释道,“再有最主要的一则,小陆大人是蜀地节度使大人的儿子,他在那边熟悉一些,由他去做此事更方便快捷。”
“且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出身低微,不得父亲嫡母宠爱,婆母并不喜欢,也不希望我与家中多有牵连,我即便知道夫君能周全此事,恐怕动作之间被婆母得知,又寻夫君发泄不快,扰乱家宅安宁,让祖母也不愉悦。”
崔氏的秉性,喻凛做她儿子这么多年,必然清楚明白。
还有喻老太太那边,她是不会在乎那么多的,不管后宅争宠怎么闹,只要不动摇了喻家的根基,喻老太太都不在乎,可若是传扬出去,就另当别论了,说不定还要跟上次一般请她过去,“用晚膳”,打着关怀的旗号旁敲侧击。
喻凛从来没有听她说过那么多的“心里话”,忍不住喟叹一声,是他从前被嫉妒占有欲蒙了心智,不能理性思忖问题。
方幼眠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呢?
他如今掌控朝政,的确权势滔天,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也十分好办,可他动起手来,的确没有陆如安方便,不引方家注意,怀疑。
等等..为什么要说怀疑呢?
转念又想到之前,方幼眠跟陆如安说,她想转出妻弟妻妹籍户的缘由,在于不想妻弟妻妹如她一般被方家大人和嫡母掌控,迎娶嫁人。
如此说来,不惹方家怀疑,倒是能够说得通了。
话虽如此,冥冥当中,喻凛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他说不上来什么地方不对劲。
方幼眠思绪一转,想到户部那边还没有过册子朱印,不如就趁现在。
京城这边的事情,喻凛得心应手,有他在,不过一句话,手到擒来的事情。
“我自然是想麻烦夫君的...”
喻凛脑中的思绪很快就被腿上姑娘开口的低声哀求给打散了,再也凝不起来。
“弟弟和妹妹的籍户还没有过户部,夫君若是可以,能帮眠眠这个忙吗?”
她还是说得有些过于凝涩,古怪了,甚至自称上了眠眠。
说完之后,她又羞怯得低下头去。
面上羞怯,心里却忍不住打鼓起来,她说完之后便有些后悔,会不会太急功近利,万一被喻凛发觉了端倪怎么办?
经过这些事情,方幼眠心里对喻凛的防备越发竖得高了起来,他神不知鬼不觉就知道那么多事,日后还要越发小心谨慎才行,她忍不住在心里庆幸,和离的谋算打算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否则,今日玩完了。
喻凛又一次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红透的面颊,忍不住勾起唇角,指腹摩挲她的粉腮。
“既然是眠眠开口,为夫必然办妥。”
方幼眠心中浮起的大石堪堪落到了地上,她抿唇朝着喻凛笑。
虽说没有在川福楼和面对岳芍宁那样的开朗愉悦,却也比之前规矩的淡笑好了很多。
喻凛知道不可急功近利,即便是敞开心扉,也应当慢慢来才是。
可说起急功近利,心里头那点被打散的不对劲又凝了丝丝缕缕上来。
可下一息,又被怀中姑娘感谢样式的亲吻侧脸给打压下去了。
她居然,主动亲了他!
虽然只是侧脸,轻轻一碰,与方才的深吻比起来,甚至都不算是吻。
可好歹是碰了啊,况且是她主动...
喻凛胸腔压下去的燥热又起来了,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后颈,声音暗哑,微眯眸子。
“眠眠.....”
男人眼底要将人拆吃入腹的危险又浮现了,方幼眠连忙清咳嗽一声,别过脸。
“夫君不是说了要去静谷庭么?”
“不要耽误了。”
“而且外面还有淑烟姑娘在等...”
提起那个被带回来的妾室,喻凛心里的旖旎缱绻都被她讲消了,他伸手捏了捏她娇俏红润的脸蛋。
嗓音温柔,“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别人?”
“夫君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喻凛轻笑,“是。”
他哪里敢跟她计较,若是把她好不容易打开心中防备,勉强更进一步了,不能打破了美好的局面。
喻凛牵着方幼眠出来之时,袁淑烟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之上,以及方幼眠微微红肿的唇瓣上。
她没有雯歌等一干小丫鬟们留心仔细,方幼眠不止粉唇红肿,就连她的珠钗都换了挽发的位置,左边的珠钗也换了,就不是原来的那一支。
袁淑烟明明记得,方才用膳进内室之前不是这样的。
两人在里面做了什么?
方幼眠这样蛊惑喻凛,是向她示威,或者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袁淑烟心里愤愤,面上却笑着请安,她先跟方幼眠福身,而后转向喻凛。
方幼眠点头微笑,“淑烟姑娘久等了。”
“少夫人言重了,这都是淑烟的本分,没有久等。”
喻凛完全无视了袁淑烟的请安,带着方幼眠径直离开。
袁淑烟带着人跟在后面。
崔氏用过早膳,去四合院看了看喻将军,她跟喻将军提了一嘴,说她给喻凛塞了一个妾室,想要试探一下喻将军的口风,喻将军倒也没说什么,只讲由着她做主就可以了。
守着喻将军吃了药,从四合院出来她的精神很好,听说昨日玉棠阁也很太平,没有什么事发生,想来是不会闹了。
崔氏正想着要不要出门约人打牌解解闷。
脚都没有踏出正堂,刚要吩咐下去,就听贴身丫鬟说,大公子带着少夫人还有昨日的袁淑烟过来拜见。
崔氏心神一跳,有些心虚。
“可有说为了什么事?”
贴身丫鬟摇头,“没有。”
“大公子脸色如何?”崔氏问得仔细。
“大公子脸色很好,眉梢...似有喜意。”
如此说来,崔氏倒是挑眉放心了,看来,喻凛也很满意这个袁淑烟。
也是啊,都过了一夜了,又用了早膳。
若真是要闹,昨日就应该闹得不可开交了,毕竟昨日喻凛回来得早。
何必等到今早用了早膳之后呢。
况且他和方家女都成亲圆房多久了,即便是太上老君的丹炉里烧的干柴烈火,也应该冷了下来罢。
那袁淑烟的样貌的确是比不过方家女,跟她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可到底也有些机灵在身上。
男人嘛,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换换口味,也是有的。
当初喻将军之前的通房,样貌还不是平平无奇,崔氏嫁进来之后,通房虽被她打压着没将位置给抬起来,但喻将军还总是去看她,足以见男人是不专情长情的。
今儿喻凛许就是领着人进来给她请安的,崔氏放下心中的疑云,抬手叫人备茶,又让丫鬟去迎接。
喻凛牵着方幼眠的手到静谷庭正厅才勉强放开。
崔氏自然瞧见了两人亲密的动作,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拉扯爷们,崔氏冷着脸就要瞪方幼眠。
谁知喻凛身形挡到了前面,崔氏的冷眼碰上他儿子冷然的玉面,只得尴尬收回了神色。
三人入座之后,崔氏沉下心里的气,问道,“今日凛哥儿怎么有空过来。”
“儿子过来的目的,母亲不知道吗?”
他没有喝茶,把丫鬟端上来的板栗酥往方幼眠那边推,甚至伸了伸指骨触碰茶盏的温度,才示意方幼眠可以喝。
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崔氏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旁边的袁淑烟倒是在笑,这是那笑看起来...很是牵强。
喻凛答非所问,崔氏反而不好接话了,她也端起茶水在吃,“......”
在场各怀心思的三个女人,要数袁淑烟的心里最打鼓。
“想来上一次没有跟母亲说得太明白,儿子此生不欲纳妾,今日母亲便将袁姑娘送回去罢。”
崔氏和袁淑烟的脸色一白,方幼眠则是一顿,因为喻凛后面的那一句,儿子此生不欲纳妾。
他......
“你说什么?”崔氏气得差点没有咽下这口茶。
喻凛的脸色的确如同丫鬟们说的那样,眉梢似有喜意。
可他神色之间,可没有半点松动,话也倒是和缓,可话里的不容置喙丝毫不输给上次把秋玲送回来时的决绝。
“大人,淑烟不知何处侍奉得不好,这....”袁淑烟彻底坐不住了,她站起声来询问。
方幼眠脑中思绪才定下来没多久,她不欲插手这桩事情。
喻凛抗拒纳妾,昨日就冷着脸了,看得人心惊胆颤,最主要的事,她的事情方才平歇,可不要在这个关头蹙了喻凛的眉头,弟弟妹妹的籍户还要等着他给户部打招呼过朱印。
所以在崔氏和袁淑烟看她的时候,方幼眠低头受用了喻凛的好意,装傻充愣吃她的板栗酥。
见方幼眠不吭声,袁淑烟说不出来后言,只能眼神求助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