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鲜血喷洒在地上,却呈出极重的黑色。
群臣顿时哗然。
之前皇上呕血的时候便呈出这般颜色,这下再无人敢说萧楹薇和洐帝病无关了。
“此等毒妇,只怕不用刑是不会说的!”
“是啊殿下,但请殿下用刑!”
“我没有,我没有……”
萧楹薇连声反驳,话没说完又呕出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太医院所有太医,给孤查出来到底是什么毒,查清楚后将她打入天牢,再等处置。”
“是!”
至天亮,人群乌压压地从乾清宫离开。
屋内只剩下谢瑶和顾长泽,她猛地往前两步奔到他怀里。
“宫外怎么回事?萧相怎么突然动手?你可有受伤?”
顾长泽将还残留在指尖的血悄然擦在帕子上,温和地看着谢瑶。
“孤去的晚,到的时候辅国公已没了。”
他说着叹息一声。
“到底是父皇身边多年的心腹,如今乍然一死,孤也不知道父皇醒来如何与他交代。”
“殿下已尽力赶过去了,要怪就怪萧家……”
她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
“萧家……昨晚你离宫,我便觉得事情不对劲,喊人注意了乾清宫的情况,知道她支走了守卫之后,我害怕她做什么,便喊了惠母妃和几位宫妃一起去了乾清宫。”
顾长泽眼神微动。
他本想等外面的事处理完了再来处置萧楹薇,却没想到谢瑶昨晚去了乾清宫,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了萧楹薇。
所有人都看着的证据才最有用,这回倒省了他出手。
“还不算笨,知道多喊些人去。”
他轻笑一声,伸手抚着谢瑶鬓发间的金簪。
谢瑶顿时瞪他。
“本来就不笨。”
“好,太子妃本就不笨,是孤笨。”
两人往前走了两步,谢瑶看着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洐帝,微微蹙眉。
“从前觉得皇上这一病蹊跷,如今倒是知道了。”
顾长泽并未说话,只轻轻扬眉。
“也不知萧楹薇到底下了什么毒,孤明日便张皇榜,召集天下能人再入宫为父皇诊治。”
谢瑶看着顾长泽眉宇间的担忧,心中一软。
洐帝素来对他有诸多不公,偏向三皇子,六皇子,唯独对他不冷不淡,甚至一度生了废太子的想法。
但自打他生病,却是顾长泽日日侍奉在身侧,为他劳心劳力。
“殿下实在恭孝。”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主动抱住了顾长泽,心中有几分心疼。
顾长泽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语气轻柔。
“不管再不好,他总是孤的父亲。”
*
天牢的门被打开的时候,萧相正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
看到来人,他激动地冲了过去,隔着牢门死死瞪着顾长泽。
“我是无辜的,我没有射杀辅国公,你比谁都清楚!”
顾长泽隔着不远的距离站定,目光温和。
“萧相当然是无辜的。”
萧相闻言更嘶吼。
“我的私兵分明在另一边,辅国公被人射中只能算他倒霉,但不是我下的命,你既然知道我无辜,还不速速把我放出……”
“因为那支箭,是孤射出去的啊。”
他的话戛然而止,看着顾长泽轻笑的模样,顿时心中发寒。
“你说什么?”
“萧相接了萧公子的信,瞧着还高兴吗?
你的亲兵只带出了一百人,打算出城与萧公子汇合,如今可见着人了吗?”
萧相惊疑不定地往后退。
“你……”
“萧相想必是见不到萧公子的,只怕他这会还在文城遵着你的吩咐办事,怎么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在京城已下了大牢。
但孤却顺着萧相带出来的亲兵,找到了你养私兵的地方。”
他从喉咙间溢出几分笑意,语气云淡风轻。
“那位置依山傍水,果真是个好位置,可惜是被孤发现了,只怕萧相的几千私兵,再难见到你一面了。”
“你……你什么意思?”
萧相死死盯着他。
“我儿送回来的信,是你?”
“是啊,孤模仿了许久萧公子的字呢,如若不然,也不能让萧相放松警惕,觉得大计将成,将自己养亲兵的位置暴露了出来。”
顾长泽静静看着他,似乎觉得萧相这幅震惊的样子很有趣一般,他又道。
“辅国公是父皇的心腹,孤想除掉他很久了,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好在今日萧相愿助孤一臂之力。”
“我和他在长街遇见……”
“是孤,那从暗处射出去的箭也是出自孤的手,可惜萧相的亲兵委实蠢笨,孤还没祸水东引,他便不小心从暗处掉了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那亲兵手中握着弓箭,萧相又才口出狂言要杀了辅国公,辅国公死不瞑目,萧相当即就入了大牢。
“你这个歹毒的东西,你……”
萧相话没说完,猛地低头咳嗽了起来。
“比起萧相来说,孤不算歹毒。
连日坐在高位,早让你忘了真正做臣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吧?
无妨,贤妃已入了天牢,萧家家眷同在天牢等着,如今只差萧公子,你们一家便能团聚了。”
“你,顾长泽,你敢!”
萧相嘶吼的声音传出天牢,门外却已不见了顾长泽的身影。
萧家养私兵,射杀朝臣,萧贤妃对皇上下毒,萧家罪行罄竹难书,整家下了大牢,唯独只剩萧琝一人不见踪影。
第二日早朝之上,顾长泽下了命令。
“萧家狼子野心,萧琝擅自离京,且不论他知不知道萧相此举,即日起,张皇榜命他即刻归京,他若回,以萧家亲眷同论罪行,三日内若不回,便以乱臣贼子昭告天下,生死不论。”
消息下发,整个上京都沸沸扬扬地讨论着,人人都在等着暗处的萧琝现身。
然而一连三日,却都不见上京有丝毫风吹草地。
第四天一早,刚到早朝的时候,顾长泽才走出书房,江臻便连声慌张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殿下,不好了,萧相越狱了!”
他连滚带爬地跪到了顾长泽面前。本以为将要迎接雷霆大怒,却见顾长泽只轻轻瞥了他一眼,落下一句。
“去了早朝再说。”
“您……您不生气?”
江臻大受惊吓。
“孤为何生气?”
顾长泽淡淡拂了拂衣袖。
“本身就是孤放他走的。”
早朝之上,群臣得知了萧相越狱的消息,俱是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喘。
坐在高台上的储君啪嗒一声,将手中的文书扔到了地上。
“孤对萧家仁慈,萧家如此不知感恩,反倒越狱私逃,皇榜张了三日,萧琝拒而不归,即日起传令下去,整个大盛各城关卡戒严,全力追杀萧相与萧琝这两个叛臣,生死不论!”
“是。”
顾长泽负手站起身,高台上那一身淡蓝色衣袍愈发衬得他俊美矜贵,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天生的自得与掌控。
“孤把朝政交与萧相,却不想他人面兽心意图不轨,即日起,朝中所有事宜,孤将亲自接手处理,诸位臣卿可有异议?”
“臣等谨遵太子殿下之命!”
萧相叛逃,却独独留了萧楹薇一人,摆明了是不在意她的死活,萧楹薇在天牢中得知了此事,一番痛哭流涕后,再扛不住重刑,将事情交代了个彻底。
“毒是我爹和哥哥从弄来的,取于阴阳交合最有用……我每日自己先服用,再去侍奉皇上……皇上昏迷后,我又奉父兄之命每日给皇上下药让他整日昏睡……
前几天晚上,父亲说兄长已在文城得了兵力,萧家马上就能位及……让我那天晚上等他命令动手毒害皇上,未曾想太子妃去的及时……噗嗤……”
她一句话没说完,又呕出一口鲜血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