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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池中,觥筹交错,管弦乐器的声音此起彼伏。
主座坐着二皇子,四皇子与顾长泽,再往下是戎装加身的几个将军,他们设宴的地方在最高处的清露台,往下是几丈高的台阶。
周围一片漆黑,风纹丝不动,暗处身影重重,仿佛有什么在伺机而动。
将军们腰间的佩剑闪着锃亮的光,顾长泽坐在主位,似乎丝毫没发觉暗处的暗流涌动。
“咱们兄弟一向少聚,今晚可得尽兴而归。”
“只干坐在这也没什么意思,刚好在场的就咱们兄弟和将军,不如一同来行酒令,以玉壶的壶嘴为转,转到谁,谁就来舞剑助兴可好?”
“大哥以为如何?”
四皇子转头看向顾长泽。
顾长泽慵懒地倚在椅子上,眉目清雅温和,一派光华。
“随意,二弟四弟决定就好。”
言罢,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温凉的酒浇过喉头,他执着酒盏又倒了一杯。
四皇子看向他。
“这宴席才刚开始,大哥便喝了这么多酒了,可别等会喝醉了,下清台的时候还得下人抬着回去。”
顾长泽勾唇。
“宴席没结束之前,谁知道谁能不能走下清台呢?”
这话意有所指,四皇子心头陡然一跳。
“大哥颇爱说玩笑。
来人,上酒壶。”
四皇子拂袖往前走了一步。
“就咱们兄弟几个,也不拘束什么下人,便由我来转酒壶吧。”
二皇子和几个将军自没意见,顾长泽略一颔首。
酒壶晃晃悠悠地转动了起来,没过片刻壶嘴对准了顾长泽的桌子。
“哟,没想到第一轮就转到了大哥。
大哥素来体弱,这舞剑的事只怕不成了,但前面定了规矩,不如大哥喝一杯酒,这就继续下一轮了可好?”
四皇子说罢,没等顾长泽点头,他已亲自倒了一杯酒到顾长泽面前。
暗处的一道道身影晃在上清池的湖水中,乌压压的一片,顾长泽收回视线,看着四皇子手中的酒。
"喝酒,舞剑,大哥任选其一吧。“
顾长泽接了酒,目光从四皇子脸上得意的笑,掠过那几个将军握在桌子下的佩剑。
他忽然站起来,笑了一声。
”孤哪个也不选。“
”大哥,这行酒舞剑也是你答应......“
”酒中放着的是剧毒断肠草,舞剑场的周围已围满了弓箭手,选哪个不都是死路吗?"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诸位弟弟奉命而来,不过是为取孤的命,又何必在这过多虚与委蛇?”
“好,你好魄力,敢独自一人赴宴,就不怕死路一条?”
四皇子顿时变了脸色,手一挥,清台下顿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上清池外有三千人,弓箭手和剑客不胜其数,你现在赴死,我留你全尸。”
四皇子话没说完,眼前身影衣衫,顾长泽手中的长剑破风而出,白袍翻飞,他人已到了最近的将军面前,手起刀落。
“啊——”
温热腥脏的血洒满了桌子,那将军甚至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断了气。
顾长泽漫不经心地拂了拂剑。
“孤走的每一条路都可能是死路,孤从来就不怕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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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池顿时乱作一团,明火照得半片天空都如白昼一样,大门被狠狠踹开,乌压压的人群蜂拥进来,刀剑声,惨叫声混在一起,清台上更是刀剑乱飞,几个将军合力冲向了顾长泽。
他步步疾进,迎上几人的剑锋,剑在手中挽成剑花,光影所过,一片鲜血飞溅,白袍上渐渐染了血,飘逸的身影翻飞,清台上不断有人摔落下来。
小半个时辰后,一把血飞溅到了四皇子脸上。
他一步步后退,却轻而易举地被那长剑挑开了衣衫。
剑尖抵入脖颈,顾长泽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过去。
他脸上染了血,手中端着一杯方才四皇子递过去的酒,温和地笑着。
“这最后一杯酒,孤敬两位弟弟。”
酒水倒在了四皇子面前的地上,他瞪大了瞳孔。
“你不是病着吗,你不是快死了,为什么……不——”
一把长剑刺破他的胸膛。
二皇子腿一软跪在地上。
“大哥,饶命啊大哥,我不敢……噗嗤……”
鲜血飞溅整个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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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瑶一路跑入皇宫。
魏统领跟在她身后,一众人脚步凌乱地奔走在内廷。
“确定人入了皇宫吗?速速带着我的令牌往东宫调人!”
谢瑶将手中的令牌扔给魏统领,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见魏统领瞪大眼睛。
“在那——快追!”
谢瑶抬起头,看见皇宫一侧的屋檐上,三道身影飞走着,一人宫装着身,毫无反抗地被人扛在身上。
“来人啊,快来人,五公主被挟持了!”
魏统领拔剑追了上去,夜色里,谢瑶果断往东宫跑。
御林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过去,魏统领带的人太少,她得回东宫叫人。
她在夜色中奔走着,气喘吁吁地到了东宫,一把手推开了顾长泽书房的门。
她记得顾长泽之前说过,在东宫外侧的暗格里有一块令牌,可以调动他在东宫的侍卫。
她点亮了烛台,推开了顾长泽桌案东侧的暗格,举着烛台翻找着东西。
还没等她找到,谢瑶却忽然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
“谁……”
“让我来看看,我的阿瑶在哪?”
砰的一声,一道女音闷哼一声被扔在了地上。
沉重的脚步声逼近,谢瑶身上汗毛直立,果断地灭掉了烛台,小心翼翼屏住呼吸钻到了桌下。
是他!是那个挟持顾姳的刺客,他们竟然进了东宫。
黑暗里,谢瑶心怦怦地跳动着,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谁在那……啊!”
侍卫巡夜过来,一句话还没问完,已被手起刀落结束了性命。
腥脏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谢瑶死死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
谁……是谁!
“瑶瑶?”
书房的门被推开,温柔的声音响起,谢瑶听清楚那熟悉声音的刹那,骤然身子僵住。
而此时,顾姳被五花大绑捆在了另一侧的屋子,心急如焚。
她被挟持着越上屋檐的刹那,就认出了来人。
萧琝!
他这个叛臣不仅没走,竟然还堂而皇之地跑入京城挟持她。
挟持她就算了,从萧琝毫不避讳地带着她一起到东宫的时候,她就知道是要来做什么。
顾姳在心中庆幸谢瑶已经出了宫,不必再受这禽兽的磋磨。
可她呢?
她被萧琝丢在这屋子里,嘴被堵住,她挣扎着手上的绳子,直把手腕磨出血也没能挣脱开。
她不知道萧琝为什么挟持她,可她知道一旦被抓走,她只怕是生死难料。
顾姳嘴被堵住,身旁还有一个黑衣人时时刻刻盯着她,刀抵在她脖子上,已划出了浅浅的血痕。
额头上的血不断往下滴落,顾姳眼前已经一阵阵发黑。
她逃不出去,难道就真要死在这吗?
顾姳心中生起几分绝望。
许是她的动作大了,惊动了一旁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