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无错,所言句句是真,为何受罚?”
皇后大步走下台阶,到了她跟前高高扬起巴掌。
“你还敢顶撞,本宫看你是……”
“皇上驾到——”
一声唱和阻拦了皇后的动作,谢瑶心中紧绷的弦猛地放松,跟着皇后身侧跪了下去。
“皇上万安。”
洐帝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五皇子和二皇子,以及钦天监的几位大臣,谢瑶往他身后一扫,没看见顾长泽。
洐帝冷厉地看了过来。
“太子妃,怎么回事?”
“臣妾离开了一下午,已对太子妃千叮咛万嘱咐,没曾想太子妃如此疏忽,竟让母后摔倒在地上……”
皇后当即跪在洐帝面前垂泪道。
“皇祖母晚间想下地走走,儿臣便陪着她走了片刻,外面来人回话的时候,已将皇祖母扶去了软榻。”
“母后连日虚弱,怎么可能主动下地走路?”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父皇若不信,便等皇祖母醒来一问究竟。”
“如今谁也不知道母后何时醒来,但太子妃你的歹毒之心却天地可鉴,你说母后精神好了一阵主动要下地,可本宫离开的时候,她分明才呕了血昏迷,本宫倒是好奇,这一天你给母后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能让她精神渐好下地走路。”
“儿臣拿的药方,自然是太医院给的。”
皇后闻言跪在洐帝面前红了眼眶。
“皇上,皇上……太子妃如此疏忽,是丝毫没有孝心不在乎母后,但臣妾心中悲痛万分,恨不能替母后受了这罪,臣妾一想着母后如今昏迷便心如刀绞。
太子妃这样不上心,不由让臣妾怀疑,今日的汤药她是否有好好给母后喝了,又是否按着方子给母后煎药,那药对母后来说万分重要,臣妾生怕再生波折,请皇上彻查此事……好生顾着母后啊皇上!”
皇后字字泣血,一句话落已经泣不成声。
跟着过来的大臣与宫人们都不忍心地别开眼,对谢瑶生了怪怼。
这些天皇后如何用心侍奉无人不知,如今太后娘娘昏迷,她便已是这样急切,如此孝顺,身为孙媳的太子妃却满不在乎,真是让人心寒。
洐帝脸色更沉。
“你如何说?”
“儿臣问心无愧,所有药都是按着母后与太医院给的方子煎的。”
谢瑶挺直了身子。
这药方是太医令看过的,又是她亲自煎的,太后喝下的时候尚且一切正常,怎么也不会有问题。
洐帝顿时摆手。
晚间煎的药还有一半留在膳房,连忙有太监端了过来。
几个太医一拥而上,不过片刻,有人上前道。
“回皇上……太子妃煎的药中……缺了一味药。”
什么?
谢瑶登时抬头,错愕地看了一眼那太医,又转头看向太医令。
太医令更是一脸慌张。
“这药方不可能有错!”
这是他昨儿与几位太医一同研出来的,今日谢瑶还特意给他看过,他跟在谢瑶身侧煎好的,不可能少放了一味药!
“你们胡说些什么?”
他是顾长泽的人,若真有不对的地方,自然不可能骗谢瑶,此时太医令沉着脸疾步上前,一把夺过药碗。
“臣等绝不曾胡说,这药方里的确缺少了一味药,这药是为太后娘娘提精神气的,若是缺少,便会致太后娘娘体虚无力,想来娘娘摔倒,也是与此有关。”
当前站着的一个太医开口道。
体虚无力?
谢瑶蠕动了一下唇,扬声反驳。
“绝不可能。”
太后那会的精神气极好,甚至下地的时候都不需要她扶着,怎么可能因为缺了药而体虚无力?
“多半是太子妃让人煎药的时候少放了药,后来又出去,留太后娘娘一个人在屋内,娘娘身上无力,才从床榻上摔下来。”
“是啊,太子妃还说太后娘娘精神气好?这缺了一味药怎么可能精神气好?皇上,臣以为……太子妃的话不可信。”
“枉费皇后娘娘如此信任太子妃,却没料想……”
台上的洐帝已冷声。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欺骗朕,欺骗皇后,煎错了母后的药,还害她摔倒,真是枉费朕与皇后的信任。”
皇后垂泪站起身。
“太子妃,本宫走前已经将药方交给你,为何会有错?”
“儿臣煎的药都是皇后娘娘与太医给的方子,不可能出错。”
“谎话连篇。”
洐帝冷声斥她。
“难怪今日钦天监说宫内有不祥之兆,臣妾想,自从太子妃入宫,先是三皇子没了,又是母后重病,连着太子也频频受伤……”
皇后欲言又止。
谢瑶听罢只觉得更荒谬。
“空口无凭,皇后娘娘凭什么将这样的罪名安插到臣妾身上?”
“钦天监所言,本宫可不敢胡说,若非如此,今日太子妃又怎么会害了母后?”
皇后直起身子,美眸里闪过尖利的冷意。
今日跟着一同去太庙的臣子们也开口。
“皇上,太子妃今日此举实在荒唐,臣昨晚夜观天象,便已察觉宫中有不祥之兆,连夜入宫向您回禀,若今日太子妃当真疏忽至此,或者是有意谋害……”
那臣子欲言又止。
顿时殿内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谢瑶身上。
“是啊,太子妃,你今日所为,究竟是有意疏忽,还是说……你记恨母后前些天……
臣妾失言了,皇上。”
皇后的话说到一半便跪了下去。
洐帝眯眼。
“记恨什么?”
“臣妾斗胆一猜,是太子妃记恨母后张口要往东宫纳妾,所以心怀怨怼,不愿好生侍奉母后……”
“荒唐!皇祖母也是儿臣的祖母,儿臣与殿下向来敬重皇祖母,怎么会做出此事?”
谢瑶勉强稳住思绪,冷声反驳皇后。
“事情还未有定论,儿臣所用药方是娘娘一手递出,彼时也有太医令亲自看过,如今你们只凭药渣便空口胡言药有问题,何等荒谬?
儿臣从屋内出去,前后不过四五步路的距离,皇祖母摔倒的时候,屋内尚且还有宫女,儿臣以为,应先将当时屋内的宫女都传来问话。”
“何等歹毒的心肠,到了这时候净想着撇清罪责,将自己的疏忽怪到下人头上。”
皇后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
“皇上,臣妾以为,太子妃冷血歹毒不堪为皇室人,不用刑是不会说真话的!”
皇后步步紧逼,谢瑶心中一片冰冷。
药方是太医令看过的,煎药的时候她亲自盯着,绝不可能有问题,而太后今晚分明精神劲极好,也不是太医口中所言虚弱,这一定与皇后有脱不开的关系。
谢瑶脑中飞快转着。
“传今晚当值……”
“来人,将太子妃带下去掌嘴!”
谢瑶与皇后的声音撞在一起,太医与臣子们冷眼看着,洐帝一言不发。
两个宫女从皇后身后大步走了过去。
皇后眼中闪过几分畅快,一双美眸中带着恨意。
她的嬷嬷到了跟前,死死钳制住谢瑶的手臂,还没等拉着她下去,门外骤然传来一道冷厉阴鸷的声音。
“孤还未到,娘娘便要私自动刑,是想屈打成招,还是急着空口诬陷?”
随着这句话落,顾长泽的身影眨眼间便从屋外到了谢瑶面前,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挡到了身后。
“啊——”
两声凄厉的叫声落下,两个嬷嬷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谢瑶站在顾长泽身后,看着他漫不经心地扔了手中的长剑,第一回见他在殿前杀人。
浓烈的血腥味四散开来,大殿死寂过后,皇后尖厉地喊。
“太子,你敢持剑上殿!你想弑君吗?”
“孤会去查。”
“孤若查到今日之事与太子妃毫无关系,那孤一定会,亲手杀了污蔑她的人,将之千刀万剐。”
他目光掠过大殿,一时鸦雀无声,臣卿纷纷垂头。
连皇后也被震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