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不在焉,看鱼看得神飞天外。
好一会儿,直到阳光折在水面上的光线刺了她的眼睛,她才回神。
眨了眨眼,她不再看鱼,回头打算和旁边一位婢女说回罢,却是这时,看见了周媱。
过了一天,她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此时站在湖泊岸边,身后跟着好些侍女,看不清心情的在看她。
连梨弯一下唇,打算过去与她打招呼。好歹她与她也算见过一回,勉强算是相识。
可她看她要过去,却是转头就走了。
连梨的脚步顿住,不再往前。
婢女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和她小声道:“那是周媱周姑娘,是霍大人未过门的夫人。”
连梨嗯一声。
她不再看周媱,偏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她不知道周媱为什么在看了她一会儿后,见她想过去却转身就走,但她明白周媱应该是不想见她的,她也就不凑上去惹人嫌了。
低头垂看湖边,继续看偶尔惊起涟漪的湖面。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周媱应该已经走远了,这才重新抬步往回走。
这回换了一条路。
沿着岸边才走了一半,看见了崔厉,还有昨天在牢里见过的吕成,以及那位抱着周媱离开的男人。
连梨脚步顿住,止步不前。
知他们估计是在议事,便打算悄悄往后退。
但不想崔厉已经看见了她。
“去哪?”他的声音朝这边来,“过来。”
周遭因为他这两声,万籁俱寂。
连梨不好再继续后退,提步往这边来。
吕成看着她的样貌,心头大跳。
这不是昨日在牢里的那个女人?陛下把她带出去后,留在了身边?
他摸摸手心里才歇下去的汗,心里忍不住把吴岭又骂了千百声。
看看,看看他个猪脑子都捉的是什么人!一个比一个得罪不得!
他是生怕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待太久了!他真是到了八辈子霉,被他牵连了得来赔罪不说,如今还不知道陛下心中到底有没有对他不满。
吕成心里气的要死。
连梨此时已经走近了,站在崔厉跟前。
崔厉:“怎么过来这边了?”
“在屋里待久了闷,让婢女领路带我看看景。”
崔厉看一眼她刚刚走来的方向,伸手,边拉她坐下边漫不经心问:“喜欢这边的景?”
连梨谈不上喜欢,但好看是挺好看的,赏心悦目。
“挺好看的。”她诚恳道。
崔厉笑一笑。
亭中其他人看见他笑,眉目不禁都动了下。
吕成是最要舒一口气的,心想陛下高兴好啊!短短两句就因为这位笑了,那是不是说明至少对他是不怎么气的?那他可以放心些了。
而霍谡,则是略有诧异,心想陛下对她还真有一两分喜欢?在与他们谈事时把她叫住了不说,这时还与她闲话。
虽然他们谈的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可到底也不合适连梨过来。
心里才这么想,没想到之后还有更让他诧异的事。
“岐江府的望湖景致更好,午后带你去看看。”
霍谡:“……”
愣的脸上的诧异都忘了掩饰。
陛下何时有此闲情……
不止他愣,连梨也有点愣,去游湖?
不过他也不等她反应,说了之后便冲她身后的侍女点头,“回去备着东西。”
婢女们答是,往后退。
连梨:“真要去?”
崔厉笑一下,“不是喜欢看景?这小宅小院里的能有什么看头。”
连梨:“不耽误您的事?”
崔厉好笑,能耽误什么?
看着她点头,旁若无人,“嗯。”
连梨不再说什么。
之后崔厉便一直让她在这边待着,待和霍谡简单说完事了,才领着连梨回去。
霍谡站在原地看陛下离去的背影,看了两眼,又看连梨,心想她倒是因祸得福了。
一场牢狱之灾,反而让她得了陛下青眼。
摇头笑一笑,心里忖着陛下到底为何突然要游湖,沉默抬步也打算离开。
他在陛下身边跟了这么久,是不信陛下仅仅因为连梨就要去游湖的。
但吕成追了上来,“霍大人,周姑娘可好些了?”
霍谡看他。
吕成接着又道:“我那有些上好的药材,若是周姑娘用的着,我这便命人送来。”
霍谡:“不用,她已经好了许多。”
而且,也不该收他的东西。
她的伤追根究底要算也是算在吴岭头上,倒用不着他来陪小心。
他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胡乱牵连的人。摆摆手,示意他放心便是,霍谡大步离去。
……
回到北院,连梨被崔厉带着直接进了他的屋子。
此时离用午膳尚且有一段时辰,时间还没到正午。才进了屋,她被他轻轻往怀中一拉,男子的气息包裹下来。
连梨眼睫不受控制抖一下,抬眼看他。
崔厉低眸,眼睛再往下看,睨她的膝弯。
“走了一上午,膝盖不疼?”
他还记得?连梨顺着他的眼神也看过去。
瞧了两眼自己的膝盖,忽而,觉得手腕被人碰了碰,掌心的伤口被他的拇指扣住。
她莞尔,“好了许多了,不碰它已经觉不出疼了。”
崔厉:“那你这伤倒是好的快。”
不抹药酒不涂膏药,倒是第二天轻轻松松就说已经好了许多。
他眸光不明看她,捏着她掌心肉眼神睥睨,忽地,冲外命应恂去拿膏药来。
应恂点头应下,不出片刻,捧了膏药来。
崔厉把膏药给她,“涂上,能好的快些。”
连梨接下。
她坐下,看一眼应恂,表示她要涂药了。
应恂见状,垂目往下退,大门低低咯吱一声,关紧。
连梨把裙摆卷至膝头,两片夹杂着青紫和小片刮擦痕迹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伤的确实不怎么重,才过了一晚,那浅浅擦碰出的细小伤口已经快要结痂。
不过疼还是疼得,尤其把膏药涂上去的时候,刺的又疼又凉,惹得她都不太想涂了。
反正不涂捱个几天也很快就好了,小时候再大的磕碰也不是没有过,她有经验。
但她正犹豫呢,忽然,手上握上男人手掌,他带着她的手一压,指腹上的膏药覆住伤口,惊的她腿一缩,指甲都差点戳进伤口里。
下意识抬头看去。
心想他不能提前出个声?突然压着她的手就下去。
崔厉似乎看透她的意思,低眸看她,“出声了你便怕疼不肯涂了。”
连梨:“没有。”
崔厉却笑,低头压住她额头,眼睛看她。
薄唇的温度已经近在咫尺。
但他的下颌低的这般近,却不是亲她,只呼吸一阵阵拂在她嘴唇,温温凉凉,太近,有点痒。连梨痒的忍不住笑了笑,还想偏头躲一躲。
崔厉听见了她的笑,他乌黑的眼看一看她,唇一压,手臂又往她腰后一带,便止住她小幅度躲避的动作,她的身体向他怀中卧来。
“笑什么?”
手掌栓着她的腰,嘴角一偏,声音正好靠近她的耳朵。连梨的下巴在这样的动作里抵上了他的肩,她弯弯嘴角,靠着他道:“有点痒。”
崔厉轻笑,“不怕疼了?”
连梨:“不涂膏药就不疼。”
崔厉低哼。
肩膀往后撤,目光垂着瞥她一下,“现在怕疼,往后留了疤别是要后悔今日连这点苦也吃不住,届时肠子都要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