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妤华气得不行,絮絮叨叨骂李昀锦的,将以前发生的各种事都翻出来说了一遍。
说完了李昀锦,她又说沈知柔。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嫁给咱们家又不好好过,成天念叨着和离,当真以为咱们家稀罕她呢,大伯母都说了,等大哥回来,定要请旨和离去。”
谢盈春无奈地看着谢妤华,道:“四姐,少说两句吧,毕竟还没和离呢,她还是长嫂,这些话叫父亲母亲听了。肯定要生气的。”
“走什么不能说的!我偏要说!”谢妤华越说越气,“那年宫宴,我分明见她从紫宸殿里出来,一脸春风得意……”
“四姐!这话不能乱说的。”
“谁乱说了!京都谁人不知道他们表兄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后宫这么多年一个妃子没有,能自由出入紫宸殿的就只有沈知柔一个人!既然他们郎情妾意如此深情,何苦还要赐婚给大哥……”
谢妤华说这个事情就停不下来,她和李昀锦关系不好,和沈知柔关系也不好,从小吵到大。
幼时虞宁走失,堂兄谢遇瑾便对与亲妹妹年龄相仿的堂妹谢妤华格外好,故而谢妤华特别为堂兄抱不平。
谢盈春劝不动,无奈撑着额头叹气,虞宁则是听得认真,一脸震惊。
“妤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虞宁静了一会,轻轻地问,“你话里的人,就是沈拓没错吧?”
“真的!都是我亲眼所见。”
谢盈春更头疼了,抱着虞宁的手臂哼唧,“三姐,你千万别跟四姐学啊,这种事不能随便说的,那是天子啊,万万不可直呼天子姓名,被人听见了要出事的。”
谢妤华愣了一下,才发现刚刚虞宁竟然直呼了天子姓名,她虽然骂了半天,但都是比较隐晦的,可不敢直呼其名。
看来还是三姐比较勇啊!
虞宁牵强地扯了扯唇,垂下眸子应声,“嗯,我刚刚就是太惊讶了,一时漏嘴才不小心说出来了,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她终于知道他喜欢的小娘子是什么样的了,五年前她上蹿下跳地想知道,使尽解数想让沈拓喜欢她。
现在终于知道了,但可惜……她一辈子也不会成为沈知柔那样的名门贵女。
*
五日后,到了陆承骁出城的日子。
虞宁出门前与霍氏说了她要去送陆承骁,她不要丫鬟小厮跟着,只一个人出门。
霍氏知道女儿身手好,便同意了,她正准备回娘家省亲应该带的物品,整个人忙得跟。
一大早的,商贩都没有出摊,各大铺子也没开门迎客,京都的街上行人稀疏,很是冷清,安安静静的。
虞宁怕出门晚了赶不上陆承骁出发的时辰,便提早出门,走着狭窄的小路往城门口去。
路走到一半,虞宁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后面。
没人,这条小道上空空如也,只有她一个活人。
但她怎么总觉得怪怪,心里发慌,有些没底。
虞宁往前继续走,留神听着身后的动静,终于,她察觉到一丝异常,脚步快了起来。
她迅速往人多的大街上走,越走越快,但后面的暗影也紧随其后。
怎么感觉不止一个人跟踪她?至少有三四个?
她有得罪什么人吗?是谁要要灭她的口。
大街就在前面,眼看就要到了人多的地方,突然,后面的几个黑影追上来,两个人三两下制住就虞宁的手,然后一记手刀劈下来。
虞宁失去意识前,只有一个念头。
没有死在沈拓手里让他出气,她死的不太值得,这条命还没有发挥出最大的用处呢!
第22章 暗牢
天色渐明,清晨的薄雾尽数散去。
城门处,一人一马已经等了许久,陆承骁一个时辰前就该出发的,但因没见到想见的人,他始终没动身。
身后的侍卫走上前来提醒,说是过了时辰,不能再拖了,请将军尽快赶路上任。
陆承骁无言以对,没有理由继续托着了,只得翻身上马,缓缓往城外的官道上走。
他本来想,如果虞宁今日来送他了,他便将心里的话说出来,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如果虞宁答应,陆承骁愿意反抗家里一次,不顾父母双亲的劝导也要娶她,只可惜……
她没来送他。
没来就代表了她的意思,原是最后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他了,其实陆承骁一直想问,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
现在也没机会问了。
终归是有缘无分。
*
一阵阴凉的微风拂过,带起片片战栗,星星点点的微光映照着眼皮,双眸颤动间,偶有光亮透进来。
肩膀上略微有些疼痛,方才被劈晕,此刻定然有一大片的淤青。
自从山寨解散,她不知有多久没受过皮外伤了,其实这个程度也算不上皮外伤,只是有些青紫而已。
虞宁意识朦胧,隐约能察觉到自己是被掳走了,在渐渐苏醒恢复手脚知觉的几刻钟里,她一直在思考,回想自己在京都得罪过什么人。
可是想了好久她都没有想到,来京几个月而已,接触最多的就是谢家人,除此之外她没有跟谁有过联系,别说是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就连吵架口角都是没有的。
是谁呢?谁会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将她掳走呢?
天街御道之上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权势啊,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一会,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入耳中,虞宁艰难地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渐渐睁开双眼。
她得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胆大包天地劫持她,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可是永宁侯府的小姐,金枝玉叶,永宁侯府是太后母家,门庭煊赫,到底是谁如此胆大,敢得罪永宁侯府?
手臂一动,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就清晰回荡在周围。
虞宁察觉到四肢被束缚,她转头去看左右两侧,咬牙晃了晃手臂,竟然惊奇地发现她全身无力,手脚酸软,竟然只剩下说话的力气了。
这药的药效,好些熟悉……
好像是五年前她给沈拓用的迷药,当时她吃过一次,就是这个感觉。
正想着,男人玩味的声音便响起。
“熟悉吗,这就是你当年常用的药,现在用在你自己身上,感觉如何?”
阴鸷玩味的声音突然入耳,虞宁吓了一跳,猛然抬头看向前方。
是他?!
虞宁牵强地扯扯唇,“这感觉……确实不怎么好。”
思来想去,整个京都与她有仇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个人了。
果然是沈拓。
此刻,虞宁竟然有些莫名的心安。
还好还好,她落在沈拓手上,这条小命交代在沈拓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她死不足惜,但愿沈拓在她身上报复完,可以不与谢家和小宝计较前尘。
眼前的屋子四处幽暗,有了几盏宫灯散发着唯一的光亮,能让虞宁勉强看清沈拓的脸。
或许这根本不能说是正常的屋子,应该是某一处地下室中。
很明显,她被沈拓关在了私牢里。
虞宁被锁在木架上,她浑身没有力气,所幸就泄了力,像是没了骨头似得往后靠,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陛下许久不找我,碰面了也只当做不认识,看不出一点破绽,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陛下不认识我了,又或是还认得,但准备放过我了,不与我计较之前的那些事,只当做从未相识。”
“放过你?真是笑话。”
沈拓从太师椅上站起来,随手拿了桌上的匕首在把玩,一点点靠近虞宁这边。
“你想的倒是美,朕还没有说放过你,你便如此肆意大胆,带着孩子四处张扬先夫已故,物色下家,若是真的金口玉言说要放了你,还不知道你要干出什么猖狂的事来。”
“永宁侯府对外全说你遇人不淑,头婚过得不好,又说你性情温柔和善,一人拉扯孩子长大,种种不易,尽是清白形象,可实际上呢?”
沈拓冷笑,抽出匕首抵在虞宁的下巴处,“虞宁,你编瞎话的能力一如既往,为了风光再嫁,你当真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虞宁屏息,僵着脖子往后仰了仰,“那些话都是不得已才这样说的,永宁侯府那么一大家子人看着,我一个在土匪寨子里长大的女儿回家去,要是真说了真话,我还怎么活,而且,就算我不想活了,还得为小宝想想啊。”
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英勇无畏,在看见沈拓提着刀过来,将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还是不可抑制的害怕了。
她还没活够呢,没有享受够世间繁华,有很多事没有完成,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陛下,我承认我有错,当年是我鬼迷了心窍,但我已经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从青云城来京都之后,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我们的过往,大家都知道我有前夫,但谁也不知这人是谁,没有人会猜到陛下身上,这一点,陛下尽可放心,就算是小宝,我也没对她提过亲生父亲半句,绝不困扰但陛下分毫。”
虞宁飞快地解释,见沈拓不说话,她就继续说:“陛下深明大义,有错论错,但有功也得论功,我虽然冒犯过陛下,但也救过你一命,算是功过相抵了吧?”
“功过相抵?”沈拓移动手腕,刀刃在她白皙的下巴上慢悠悠地划过,“也行,朕放你回永宁侯府,你将五年前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顺带着认认亲,让永宁候和霍夫人知道知道他们还有一个皇帝女婿,他们定然十分惊喜。”
虞宁哑然。
“怎么,你不愿意,朕这个亡夫死而复生,娘子不惊喜?永宁侯府不欢迎?”
“不、不敢。”
不止虞宁不敢要这个夫君,永宁侯府肯定也不敢要这个女婿。
这哪里是什么惊喜,恐怕是惊吓才对吧,而且沈拓这话也就是说着玩玩,她才不信是认真的。
冰凉的刀刃贴着脖颈半晌,又说了好一会话,虞宁渐渐冷静下来,试探着问:“陛下将我带到这里,是要杀了我吗?”
卖惨不成,虞宁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丧丧地说:“陛下要是想报复我的话,我能选个痛快的死法吗?”
话都说尽了,是图穷匕见之时了,但虞宁认命的话说完,对面的人却迟迟没有给出答复。
他目光晦暗,就这样幽幽地盯着她的双眸。
匕首的冷光划过脸庞,狠狠扬起,重重刺下来。
虞宁吓得闭上眼睛,连呼吸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