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玉觉得自己没有他说的那么娇气。
尽管有些时候她表现得是很事儿精,但是——
真叫她吃苦,她也能吃的下来。
竺玉眨了下眼睛,黑珍珠般水润的眼眸,天真娇媚,她说:“没有啊,几件衣裳而已,不用那么讲究。”
秦衡插了句话:“殿下也说了,几件衣裳而已,既然有好的,那还是穿好的。”
周淮安也感觉他们俩说的有道理,颇为认同,对她抬了抬下巴:“殿下也别和他们客气了。”
她什么德行。
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几个人,还能不知道吗?
哪怕在路上快要憋死了,外边的茅房也是绝对不会去上的,赶路的途中,哪怕饿得肚子咕噜噜叫,也不肯咬一口她不爱吃的饼子。
更别说其他乱七八糟的小细节。
平日里用来擦脸擦嘴的手帕都得是天蚕丝织的帕子。
用了普通的帕子,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那慢慢蹙起来的眉头,是任谁看了都知道她不满意的。
只是她自己觉得她很好伺候罢了。
实际上,比谁都挑剔!
还不都是他们惯出来的,嘴上嫌弃归嫌弃,同她出门,哪一回不是将她要用的物件都给备齐全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讲究的小娘子。
周淮安反正没见过如此挑三拣四的男人,她是头一个。
所以也不怨他从前看不惯她,放在军营里,她这德行早就被人给揍得满地爬了。
他们盛情难却。
竺玉便不太好拒绝,她噢了噢,这事暂且就这么定了。
当天,竺玉就安排了人在满春楼散播消息,说楼里来了位卖艺不卖身的天仙神女,将其容貌吹嘘的绝无仅有,好似那小神女下了凡,即便只是窥见了一面,个个也都神魂颠倒,叫人念念不忘。
小神女的名声很快就传了出去。
满春楼的客人都多了不少。
竺玉在这儿安排了间屋子,这些日子,她得住在这里,请君入瓮,随后再瓮中捉鳖。
李裴早早就将两大箱的衣裳都送了过来。
他们考完了试,成绩还没出,每天好像闲得没事儿做,天天来她跟前晃悠,净帮她忙着这点事儿了。
竺玉打开箱子的时候,着实被震撼的快瞎了眼。
两大箱子,满满当当,藕粉色月牙白湖蓝色什么颜色的衫裙都有,什么样式的裙子都有。
她伸手摸了摸,触感丝滑柔软,用的都是上等的天蚕丝,单薄的布料仿佛透着光,便是层层叠叠穿在身上也不会显得臃肿,勾勒着纤瘦婀娜的身段,若隐若现,心驰神往。
竺玉将衫裙拿出来看了看,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说呢。
委婉一些说,就是这些衣裳都不太正经。
或是宽松露骨,或是不怎么能遮掩身形,腰上坠着的小金腰链,碰撞声叮铃的响。
竺玉万万没想到,李裴原来有这些爱好。
她将箱子打开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在场,看着里面堆叠的衣物,还有花里胡哨的装饰。
腰链、脚环、手绳诸如此类,等等令人瞧见了就会胡思乱想的物件。
周淮安啧了声,看向李裴的目光变得高深莫测:“没想到你平时不近女色,私底下竟喜欢搞这些。”
周淮安又想到李裴之前扑在他表弟身上的画面,脸色冰冷,果真变态也不可貌相。
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衡眸色暗了暗,下腹起了火似的。
李裴生硬的解释:“掌柜的送的,可不是我主动要买的,少诬陷我,我是正经人。”
竺玉捧着衣裳尴尬的呵呵笑了笑,接着就安慰他说:“我们都明白的,人总有些不能见光的癖好。你只要不伤着别人,也无伤大雅。”
她顿了顿,“不过,你还是得多注意身体,别纵欲过度,把自己玩坏了。”
李裴的这些癖好,反而让她放了心。
这说明什么!李裴他还是喜欢女人的!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这个“男人”。
李裴臭着脸,解释都没地儿解释。
索性闭上了嘴巴,他硬邦邦的说:“你先去换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竺玉犹犹豫豫:“现在?会不会太赶了?那淫贼今夜未必会来。”
周淮安插话:“你这‘小神女’得先露面,让他瞧见你的花容月色,他才有胆子在夜里当那采花大盗。”
二楼的暗处里里外外都藏了他们的人。
他但凡敢露面,就逃不掉。
竺玉抱着裙子,手指无声蜷缩了起来,她还有些犹豫,过了会儿,她看了眼外边已经沉下来的夜色,同他们打着商量:“这会儿也晚了,你们今夜先回去,我自己在这儿就够应付他的了。”
怕他们担心,或者是信不过他。
她补充:“我带了人来的。”
李裴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穿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精致小裙子,哪里舍得就这么走了。
秦衡也只是笑,就是不吭声。
周淮安更加不可能离开了,他的使命就是守好他如花似玉的小表弟,若是她伤了一根手指头,他哥哥都得狠狠收拾他。
至于陆绥。
他对别人如何,没什么兴趣。
他只说:“我守夜。”
周淮安觉着小表弟这扭扭捏捏害怕被看了的样子,还真有点小气,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还怕被看了?
虽然的确有些屈辱。
可他们都不会往外说。
他推了下她的肩膀,力气大,一掌就把人推到了小榻边,“你换就是了。”
接着他又问:“对了,是不是还得给你找俩大馒头来?”
他自顾自嘀嘀咕咕:“上回见你胸前起伏的弧度做得可极逼真,就是用得馒头有点太大了,这回还是找俩小的吧。”
竺玉两只耳朵都在冒热气儿。
整个人就像烫熟了的虾。
红红的,软软的,只想把自己蜷起来,不再见人。
她被这话呛得直咳嗽,本来就泛着红的脸咳得更红了,一口气差点没能咽下去。
周淮安好心好意给她倒了水,还很不解:“你怎么了?”
竺玉小口抿着瓷杯中的的温水,唇上洇了几分潮湿,泛着诱人的光泽,她道:“没怎么。”
周淮安点点头,接着又催促她:“换吧。”
她既点头答应了下来,这会儿又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等什么?
竺玉面露难色,这么多人在这儿,她自然不能当众脱衣换衣。
她绞尽脑汁想了几个借口,还未等到用武之地,一直没吭声的陆绥语气淡淡道:“殿下身子金贵,我看我们还是都出去吧。”
秦衡也知道她的难处,他附和了句:“确实。我们在这儿,殿下莫约是不自在的。”
她只管安心的换。
外面有他们守着,不会让除了他们之外的人瞧见。
竺玉依次脱下外衫,解开缠胸的时候,好像都更能喘过气来,箱笼里的衣裙,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连肚兜都有好几种样式的。
竺玉生疏的穿好了衣裙,女子的衫裙样式繁杂,穿戴起来也麻烦,里面是件芙蓉色对襟软绸罗纱衫,配了件海棠花鸾尾长裙。
少女缓缓放下长发,发髻上簪了根琉璃金凤头钗,坠着几方金花枝的流苏。
眼波流转间,透出几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清绝艳色。
她又蒙上了面纱,走到镜子前。
铜镜里的人,看起来就是模样标致的少女,眉眼乌黑,像画中描绘的那么精致漂亮。
胸前鼓鼓囊囊的,起伏的弧度,确实有些惹眼。
她吃的肉,全长在不该去的地方了。
少女身材纤瘦有致,细腰长腿,**软绵。
她自己看着都觉得脸红,竺玉轻轻吐了口气,随后小心翼翼打开了一条门缝,红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馒头。”
还是得装装。
不然她也没法解释。
周淮安刚刚派人去买了馒头来,门缝只有一点点缝隙,压根塞不进去,“你把门打开。”
竺玉将门扉往外又推了推,“现在能塞进来了。”
周淮安以为她是怕丢脸,才这么不好意思见人,将馒头塞进去没多久,他就等不及地问:“好了吗?”
竺玉将两个大馒头给吃了。
差点噎着,喝了水才缓过来。
她整理好面纱,润了润嗓子:“好了。”
周淮安总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一把将门推开,窗台旁,蒙着面纱的少女静静站在冷冷月色的清辉下,乌木般浓黑的长发,皮肤白得像是一捧晶莹剔透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