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就说。
不高兴了也说。
陆绥不知道她会不会对别人说。
无论什么时候,听到这几个字,陆绥心里都不舒服。
只是在面上,不会表现出来罢了。
夜里。
月色正浓时。
陆绥这次主动将手指头缓缓塞进她的唇瓣间,似乎故意要给她咬一口来泄愤似的。
怀里牙尖嘴利的人仿佛被卸干净了力气。
摇摇晃晃坐在他身上,将脸埋在他怀中,葱白秀气的手指紧紧扣着他的肩膀。
吐息灼热,别说是咬人了。
便是一句话,都断断续续的说不出来。
她累极了。
倒在他身上很快就昏昏欲睡。
陆绥轻轻抬起她的脸:“不是讨厌我吗?给你机会报仇怎么都不报。”
竺玉脸上滚烫,感觉殿中的红烛烧在她身上,周遭的火焰将她包围了起来,她热得透不过气。
她张了张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陆绥哪里是要给她报仇的机会。
分明是他自己在报仇。
迷迷糊糊间,竺玉只觉得陆绥好小气,被她咬一口都要讨回来。
她压根想不到是自己说的那三个字惹的祸事。
她起先还死犟着不开口。
后来实在困极了。
在陆绥一遍遍的询问中。
呜呜咽咽的服了软。
“不、不讨厌你了。”
可是这样,他似乎还不满足,得寸进尺。
她用力抓着他的肩膀,没来得及修剪的指甲在他的后背划出一道道红痕。
她泪眼朦胧,给了他想要的回答:“喜、喜欢你。”
“我喜欢你。”
急切的。
想要摆脱他。
就只能先满足他。
陆绥嗯了嗯,总算满意:“睡吧。”
她趴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胸口,很快就睡着了。
陆绥毫无困意,他搂着怀里的人,心脏犹似被填满。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大正常。
喜欢她对自己笑。
可是当这双乌黑水润的眼睛淌着泪看着他时,无论是伤心的、痛恨的、还是厌恶的。
都叫他移不开眼。
他想要掌控她的所有情绪。
就像他一直试图掌控她的所有。
她睡得很沉,无知无觉。
陆绥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就这样吧。
现在这样也很好。
*
竺玉隔天醒来,回忆起昨晚。
依然觉得是陆绥的故意报复。
这个人总是装得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特别的大方,一点儿都不记仇。
其实但凡叫他不高兴了。
他总能找到机会狠狠的索要回来。
竺玉也没空再想这些多余的事儿,孩子没出生前是个不会让母亲遭罪的好孩子。
出生之后,净会折腾人。
睁开眼睛就知道认人了。
小孩子长得快。
转眼就会爬了、会走路了。
只是走得跌跌撞撞,两只脚依然很有劲儿,尤其是蹬人的时候。
竺玉发现这孩子脾气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好。
倒不是经常哭闹,而是死犟。
不要的东西就绝对不要,不吃就是不吃,不睡就是不睡。
竺玉不得不亲自带着他,小孩儿在母亲这边倒是很乖巧,也不闹着不吃饭、不睡觉了。
等到他会说话的时候,竺玉才发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不知不觉就两岁多了。
他已经会叫人了。
也知道了自己的小名。
周淮景常常来看自己这个外甥。
周淮安只要是在家必定也要跟着兄长过来。
他在军营里日渐沉稳,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毛毛躁躁。
上过几回战场,刀尖饮血的日子,历练了不少。
周淮安将精致的小孩儿从地上抱了起来:“阿照比起上个月又沉了不少。”
孩子的小名就叫阿照。
他似乎不太喜欢自己这个舅舅,扭过脸,挣扎着想要逃开。
小胳膊小腿又怎么拧得过大人。
周淮安盯着他摆出脸色的小脸,比起他只有几个与大小的时候,他的五官越发清晰。
长得也越来越像某个人了。
周淮安再怎么后知后觉,也猜到了什么。
心道这孩子的脾气倒是和他父亲一样的糟糕。
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竺玉整理好衣裳,才出殿门,就听到一阵哭声。
阿照一见母亲就哭出声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淮安见他变脸极快,愣是被气笑了。
小小的人,心眼倒是多。
还知道挑时候哭。
竺玉走过去,接过沉甸甸的孩子。
周淮安戳了下他的脸:“我可没欺负他,他自个儿就是个好哭鬼。”
阿照往母亲怀里钻,埋在她胸前,哼哼唧唧又不吭声了。
“就这性子还是皇太子呢,以后肯定少不了人要受他的欺负。”周淮安将这句话说出口才察觉不对。
果真被兄长冷冷扫了眼。
竺玉倒是没觉得他这句话也伤到了她的自尊。
她说:“再过两年有先生教他,他就不会这么调皮了。”
周淮安没觉得:“没几个人能治得住他,还是得找几位严格的先生来教他才行。”
不然也是要翻天的性子。
竺玉叹气,阿照什么都好,就是太像李裴了。
越大了。
越像。
冷脸不高兴的样子尤其神似。
好在阿照很少在朝臣面前露脸,可是再过两年,是躲也躲不掉的。
朝臣未必能看得出来,可是李裴届时一见,就该知道了。
竺玉将怀里的小人儿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