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脸,乌黑松散的长发也如同缓缓落下的云雾,轻轻落在锦被上,少女脖颈细长白腻,垂着眼睫,似乎欲言又止。
她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她这般颜色有多漂亮。
不经意中透出的几分明艳如那春晓海棠,处处都是楚楚动人的光华。
她问:“陆兄,我怎么在你的床上?”
眼前的这间屋子,于她而言,也不陌生。
上辈子,竺玉被迫来过好几次,她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被陈皇后暗中下了毒,体弱多病的,经常起不来床。
朝政都是由内阁首辅代为处置。
再将批注过一回的奏折送到她的殿中,由她过目。
陆绥那时候总怀疑她是装病,一本正经在她面前言之凿凿宫里的风水养不住她这样娇生惯养的金雀。
“请”她到陆府小住了几日。
那几天,两人夜夜共枕而眠,抵**颈。
她是苦不堪言。
而且那时候她就发现陆绥也是个没有底线的无耻之徒,平时没少说她骄奢淫逸,吃穿用度极其奢华浪费。
可他屋子的用度,比起她在宫里头也不差几分。
甚至陆绥的屋子里还有她都没见过的好东西,东海得来的男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碧玉通透的玉珊瑚,几百年金丝楠木做成的床架等。
他连平时的膳食,都比她讲究。
食材用料金贵难得,挑剔的不得了。
正因为她上辈子见过好几次,这会儿才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陆绥平日休息睡觉的屋子。
“殿下昨夜忽然晕厥,发了高烧,我怕出事,就只能先将你带回陆府。”
陆绥说话时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瞳色深了深,她方才睁开眼时,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陌生,张口也知道这是在他的寝屋,像从前来过似的。
竺玉这会儿不仅脑袋昏沉,四肢也痛,平日不怎么活动,昨天傍晚在水里扑腾了那么久,筋骨酸胀,难受的很。
她其实不大想动,但也不想在陆绥的床上赖着不下来。
陆绥先她一步开了口:“殿下先喝药吧。”
寥寥几个字,把她原本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竺玉心想陆绥毕竟是好心才将她带回来,她若是表现得这里像什么刀山火海,也不大好。
反正陆绥也不喜欢她。
平常时候都有意无意和她拉开距离,连站都不怎么情愿站在她身旁。
她刚才也瞧过了,她身上的衣裳都有些脏了,陆绥都没叫人来给她换,可见也是不怎么待见她的。
只是迫于无奈,怕她出了事情,才将她带回来。
“喝吧。”
男人的手指修长,细细长长的几根,又白又瘦,弯曲的骨节处凸起明显,他将药递到了她的跟前。
扑鼻而来的就是浓郁的草药苦香。
竺玉接过碗,仰起头来,试图一鼓作气把药灌下去,药汁入口,舌头就被苦麻了。
她被呛得弯腰咳嗽了起来,脸上透薄的瓷玉肌肤渐渐泛起了红,捏着瓷碗的手在抖动间,洒了出来。
衣襟上、锦被上都遭了殃。
陆绥抽走了她手里的药碗,大掌落在她薄薄的背脊,蹙着眉头一声不吭帮她顺着气。
他掌心温热,动作和缓,轻轻的、慢慢的在为她的顺气。
竺玉身上的衣裳很薄,男人手掌心里的温度穿透轻衫好似烫到了她的皮肤,她浑身都有些僵硬。
咳嗽声渐渐止了下来。
他也缓缓收回了手。
竺玉的脸也咳得通红,她张口时嗓子还有点痛,她小声地说:“劳烦陆兄替我准备好马车,我想先回宫。”
少女低垂眼眸,看着安静。
陆绥不想这么早就送她回去,外面风雪簌簌,这几日比前些天都还要冷,她这会儿连风都吹不得。
身体虚弱,就该好好养着。
在自己的屋子里养着和在他这里,也没什么分别。
她夜里怕冷,昨晚睡觉便是,一直要往他身上爬,睡醒好像当做什么都忘记了,立刻就要走。
陆绥说:“殿下不必着急,这几日学里放假,你就先住在我这里好好养病。”
竺玉揪紧手里的被子,她说的话很好听,张嘴说了些“不好打扰了你”“不想辛苦你照顾”“麻烦你于我问心有愧”诸如此类的话。
但这套对李裴有用。
陆绥可一点儿都不是三言两语好听的话,就能把他哄得不知东南西北的人,他似笑非笑看着她,仿佛看破了她这张漂亮皮囊下谎话连篇的无情。
陆绥一本正经地说:“陆某不嫌麻烦,说起来,侍候储君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说完,陆绥就伸出手来,指尖落在她的衣襟上,他接着用很正经的神色看着她:“殿下身上的衣裳都弄脏了,我帮殿下换身干净的衣裳。”
竺玉大惊失色,双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两只手的力气都敌不过他一只手的,怎么都拽不动他。
陆绥面无表情看着她白费力气。
她的手和他比起来就小小的,柔软的手指用力攥着他的手腕,使不上什么劲儿似的。
陆绥薄唇微动:“殿下同我客气什么。”
这句话落地,他稍稍用力挣开了她的手,指尖轻轻一挑,衣襟上的系带就松散开了。
竺玉老脸通红,用手护住衣襟,她着急忙慌下口不择言:“我不嫌脏!不用换!”
陆绥装模作样啧了声,说着“这怎么能行呢”“殿下还是要注重仪容仪表啊”之类冠冕堂皇的话,就又要上手来解她的衣襟。
竺玉往后也没有再退的地方,她情急之下一把子抓住了陆绥的手,说话都带着几分恳求:“真的不必!我不在乎!”
她都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得罪了陆绥,他突然变得这么热心肠。
陆绥垂眸,不动声色扫过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抬了抬眉,冷冰冰的黑眸蕴着几分稍纵即逝的笑意,他没推开她,也没有阻止她,随她抓着自己,也不挣扎。
男人装模作样皱起眉头,连叹息声都装得像那么回事:“这衣裳脏了如何再能穿得?殿下是金枝玉叶之躯,怎么能在我这儿受这种委屈?”
男人似乎铁了心的要帮她脱掉脏衣服,若是她里面还穿着衣裳就算了,偏偏里面除了裹胸,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感觉陆绥就是在吓唬她,他这人骨子里就很傲慢,高贵慵懒,才不会愿意动手干伺候人的事情。
可是她没能侥幸多久,陆绥这回好像是真的要屈尊降贵干伺候人的活儿。
争执间,她的脸都给气红了。
整个人过于用力,往侧后方仰倒,因为抓着他的手过于用力,把他也给扯了过来。
两人齐齐倒在床上。
陆绥下意识用手掌护住了她的后脑勺,她的脑袋磕在他的掌心,倒是不疼的。
匆匆落下的瞬间,好似蝴蝶缓缓坠落无力的蝶翅膀。
唇瓣蜻蜓点水般掠过,温凉柔软。
她睁大了眼,有些怔怔的。
陆绥眼睛里的诧异看起来不比她的少,男人的另只手压在她的腰上,他还用力往怀里拢了拢。
竺玉身上本来就松散的衣裳就更是乱糟糟的,陆绥看着还很镇定,不见分毫狼狈之色。
竺玉感觉腰肢有点难受。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准备动手去碰碰的时候,才意识到抵在腰上的东西是什么。
竺玉睁圆了眼睛,震颤的说不出话来,唇瓣噙张,磕磕绊绊:“你…你…你……!”
她连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完。
陆绥瞧着端正清润,荣辱不惊,哪怕刚刚不小心和一个“男人”亲了,也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仅如此,还…
他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往后她可更得离他远远的了。
陆绥看见她脸上惊讶至极的神色,气定神闲的抽出手,慢吞吞地问:“你惊什么?”
竺玉脸上的桃红也不知是病的,还是臊的。
陆绥目光探究望向她,似乎好奇她的大惊小怪,故意地问:“难道你没这样过?”
他又意味深长地说:“殿下别憋坏了身子,该泄泄火了。”
竺玉拢紧手指,不甘示弱:“你才该泄泄火了。”
陆绥毫不谦虚:“我正是龙精虎壮的时候,无需殿下多言,日日都会纾解。”
竺玉都想将耳朵闭起来,不想听这些污言秽语。
不过真没想到他需求如此的大。
日日都要。
还真是…精力好。
他的房中人怕是要吃不少苦头的。
第40章
竺玉的表情看起来就一言难尽。
她是不太懂男人的,哪怕正是精血气最足的时候也不能够日日都需要…纾解吧?
竺玉见陆绥看着像是清心寡欲、不染女色的样子。也不像是沉溺于情爱的昏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