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恭垂着眸子,“殿下稍安勿躁。心里无鬼,怕什么伽律法师?”
李桑若噎住。
心下惶惶,软躺在榻上,默默流泪。
“大将军呢?为何还不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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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獗和裴冲关在里屋说话,大门紧合着,密不透风。
谁也不知父子二人说了些什么。
敖七陪着母亲,在外室候着,越是等待,越不耐烦。
“阿公和阿舅还要说多久?为何还不出来?”
敖夫人皱着眉头看毛毛躁躁的儿子。
“你着什么急?候着便是。”
敖七是晚辈,有高堂在上,他再是煎熬也不好离去。
“阿公不会是要责罚阿舅吧?”
“管好你自己。”敖夫人沉着脸,隐约能猜到儿子的担心,“你那个舅母,不是个省心的。平常逞性妄为也就算了,竟敢推搡太后,我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是她推的。”敖七梗着脖子,不赞同地看着母亲,“舅母心地良善,不会取人性命。更何况,她又不笨……”
见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敖七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但他嘴巴没有停下,倔强地回应:“就算是蠢笨如猪的人,也知道推太后没有好果子吃,何况是她?如此聪慧,怎会给自己找事。”
“哼!”敖夫人对引诱儿子的冯蕴,始终怀有戒心,听儿子帮她说话,更是恼火,“你且看着吧,还不知要给你舅惹出多少事端来……”
敖夫人最担心的,其实不是冯蕴惹事……
而是裴獗一边倒地站在她的那边,耳根子这么软,只怕镇不住家宅。
方才要不是她和父亲及时赶到,他就要带兵硬闯太后住处。
这是何等大罪……
敖夫人隐隐有些害怕。
“牝鸡司晨,家必败。”
敖七突地变了脸色,把敖夫人吓一跳,以为他是不爱听自己这么说冯蕴,不料他突然转身,冷不丁过去拉开房门,黑着脸叫住走廊上的两个仆女。
“你们过来。”
两个仆女吓一跳。
对视一眼,恭顺地走到敖七面前行礼。
“敖将军。”
敖七问:“你们在说什么?”
仆女低垂着头,“说……说太后滚下了望台,是有鬼邪作祟。将军夫人请了齐君出面,让伽律法师帮忙捉鬼……”
李太后那边发生的事情,敖七尚不知情,听仆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这才知道冯蕴竟然借了萧三的力。
“我去看看。”
他铁青着脸,双眼锐利得跟那小狼崽似的,炯炯生光。
两个仆女两股战战,不敢多言,敖夫人却气坏了。
“孽账,你给我站住!”
“阿母!”敖七梗着脖子回头,“你们把阿舅带走,让她独自应对太后,简直就是不通情理。我得去帮她!”
“用得着你帮?你是什么身份?”敖夫人瞪着双眼,恨不得把这驴脑子挖出来,好好清洗清洗。
“小七,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不能再那么率性。你不为你父母的脸面,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你这点小心思要是传出去,以后哪个正经人家的女郎,敢嫁到敖家来?”
“我本就没有打算娶妻!爱嫁不嫁。敖家又不止我一个儿子,要传宗接代,不是还有阿左吗?”敖七压根没把母亲的话听入耳朵,发狠说完,也不看敖夫人气急败坏的表情,用力拉开房门,风一般冲了出去。
他十分紧张。
冯蕴却不在厢房里。
侍卫告诉他,“夫人去看伽律法师抓鬼去了。”
敖七心里一凛,越发觉得事件的走向有些古怪。
冯蕴那样痛恨萧呈,为何会跟萧呈联手?
而萧呈,如果没有半分好处,又怎会出手相助?
他这么一想,心下慌乱,不由加快了脚步。
第287章 恨不少年
了望台的木阶上,血迹已经清洗干净。
天竺高僧让人台上蒙了一块青布,台下设着香案,除了高僧的门徒,观看的人群都会被禁军隔离在至少三丈以外……
场上惊呼不断。
每次当伽律法师将青布揭开的时候,台上出现的人都不一样,变了衣裳,变了脸,甚至变了性别,这堪比通灵一样的法术,让旁观者汗毛倒竖,冷汗淋淋。
“当真有邪祟吗?”
“一变一个样,定是邪祟无疑。”
“莫不是要九九八十一变,方能显出原形?”
“天竺高僧属实了得。寻常法会,可从没见过这样厉害的法术……”
“想到议馆有这些脏东西,身上便好生难受。”
围观的人在低低议论,敖七顺着了望台走了片刻,发现前来观看的人越发多了,但人群里没有冯蕴。
他心下越来越慌,看到葛广当即便冲了过去,一把薅住他胳膊。
“女郎呢?”
葛广让他吓一跳。
胳膊上传来的紧束和敖七失神的声音,让他摸不着头脑。
“天竺法师说,那邪祟不知是何方妖孽,更不知是太后还是女郎引来的。须得二人都上了望台,逼邪祟显形。太后方才下来,便又把女郎叫上去了……”
敖七眯眼,“你是说,女郎就在了望台上?”
“对呀。”葛广点点头。
敖七当即就变了脸,“为何我看不见?”
葛广瞥他一眼,随同他过来找人。
了望台上是一块很大的青布,从下方往上,几乎看不清全貌,葛广踮起脚尖,抻着脖子看了片刻,挠头。
“方才还在的,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我问问去。”
不好!敖七看着那个脸色木然的天竺高僧,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带着葛广去要人,天竺高僧的门徒堵在那里,坚持说冯蕴已经离开,可他们寻遍议馆都没有看到人。
少年意气,敖七紧张下,不管不顾,径直带兵围住了望台。
天竺高僧的门徒见他来势汹汹,请示了师父,允他进去寻人。
巴掌大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可以藏人的所在。
里面不仅没有冯蕴,连同她的两个侍卫大满和小满都不见了。
众目睽睽,大活人怎会不翼而飞?
一知半解的人群,哗然阵阵。
“出事了。”
“将军夫人不见了。”
“莫不是被邪祟抓走了吧?”
“你们跟我来!”敖七用力咬牙,声音从齿缝里迸出。
他一开始就不相信萧呈会好心帮忙捉妖抓鬼,眼下找不到冯蕴,几乎下意识便觉得事情与萧呈有关。
“我们去找齐帝要人。”
萧呈正坐在小厅饮茶,赏百戏歌舞,敖七贸然领兵过来,一群齐军侍卫当即将人堵住。
“干什么?这是齐帝居处,擅闯者死。”
敖七冷笑,“不是齐帝居处,我还不来了呢?”
侍卫让他惹恼,倏地拔刀,“退下!”
少年郎是最经不得激的,侍卫这一吼,敖七勃然大怒,沸腾的热血直冲头颅,二话不说便拔出环首刀,直指那人面门。
“不退如何?”
兵戎相见,往往只因一时之气。
那侍卫见晋军如此蛮横,欺到皇帝门口来闹事,哪里忍得,他提刀架开敖七的环首刀,上前便狠狠推他的肩膀,一声“滚”字刚刚从嘴里出来,胳膊便被敖七扣住。
敖七力气大得惊人,空手夺下他的刀刃,下一瞬便送还给他……
刀尖直入腰腹。
鲜血溅出,淌了一地。
吼声四起!
一群齐军侍卫围拢上来,拔刀便要厮杀。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