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最孤助无望的时候,王妃看到了她。
“小丫头,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哭?你父母呢?”
这一声很柔软,她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她正冲着她笑,笑得那么美,那么温暖。
“我……我娘病了……我没钱请大夫……”她哭着说出来,好像那一刻,她已经认定王妃会帮她。
“乖,别哭了,我给你娘请大夫。”
她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笑她是小猫脸,还拉着她脏兮兮的手去破庙看姨娘。
后来她认了个师父,开始学医,又为了养师父和娘,她常去王府打零工。王妃说她年纪还小,干不动重活,便将她调到内院,在她身边伺候。说是当婢女,但王妃却让她和霍扶风一起学琴棋书画,学女红,还亲自下厨给她们两个包馄饨。
直到后来霍凛不顾她意愿要强娶她为妾,王妃劝他无果后,随后帮她躲过霍凛的眼线逃出西州。
“染染,你吃得苦够多了,以后一定要让自己开心。”
分别的时候,王妃这样跟她说。
“王妃,我会回来看望您的。”她道。
王妃摇头,“记住,不要为我回头。”
王妃说不要为她回头,但她做不到。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王妃给与了她帮助和温暖,如今王妃病了,她不能不回去看她。
这样日夜兼程走了两日,终于在第三日的早晨,他们进了城。再来来到王府,陆轻染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王府还是那座王府,而她却不再是当初的她了。
霍凛原打算带着她先去和王妃报平安,可还没进内院,军中便有了急务,需他去处理。
“你替我报个平安吧。”霍凛对陆轻染道,说完这句,他顿了一下,又道:“我娘一直念着你,你多陪她一些日子吧。”
陆轻染点头,“好。”
霍凛走后,陆轻染由管家带着她往王妃那院走去。
“染染,哎哟,可不能这么叫了,您是宁国公府的姑娘,身世显赫。”
“王管家,您还是叫我染染吧。”
“不不,以后得叫陆姑娘。”
王管家不敢逾矩,“自您走后,王妃一直派人打听您的消息,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您回了盛京,成了宁国公府的嫡长女,王妃为您高兴。后来您嫁人,王妃其实还为您准备了贺礼,但怕世子知道,所以没有派人给您送过去。
“我其实也托人给王妃带过消息,但估摸没有带到。”
“是,也好在没有带到,世子他……他也一直在找您。”
来到王府住的东院,大家见到她,又是吃惊又是开心,纷纷围了过来。
她在王妃身边伺候的时候,大家念她年纪小,处处帮她,照顾她。
陆轻染一个个跟大家打过招呼,然后拉住王妃身边的玉嬷嬷:“王妃呢,可在屋里?”
玉嬷嬷点头,“在,不过刚睡下。”
“这样,那我等她醒来。”
“去厅堂等吧。”
陆轻染跟着玉嬷嬷来到厅堂,刚要坐下就听里屋传来了咳嗽着,而且声儿很大。玉嬷嬷进去送水,陆轻染不放心也跟着进去了。
王妃精神很差,就着玉嬷嬷送来的水杯喝了一口,便躺回去了。
“王妃,您瞧谁来了。”玉嬷嬷道。
王妃扭过头,看到陆轻染,先愣了一愣,再仔细看,这才敢确认是她。
“染染,真是你?”
陆轻染已经红了眼,上前握住王妃的手,再看她面容,苍白消瘦,毫无血色。她压下难过,先给王妃诊脉。
“我没事……”王妃要抽出胳膊,但被陆轻染按住了,于是苦笑道:“你这丫头,总替别人担心,累不累啊。”
“您又不是别人。”陆轻染道。
王妃听着这话,开心的笑了。
“人老了,身子不行了,便会常生病,但不过都是小病,没妨碍的。”
陆轻染给王妃号着脉,眉头越走越紧,王妃的身体很差,脉息弱,呼吸紧,似有郁气沉于胸口,不得排解。
陆轻染转握住王妃的手,“确实是小病,但小病也得重视起来,我给您调养。”
王妃笑着点头,“好。”
王妃见到陆轻染就来了精神,让玉嬷嬷扶她起来,而后拉着陆轻染问她这些年过得如何。陆轻染也借机问王妃这些年过得如何,王府可有什么事让她不顺心。
“王府还是老样子,我也是老样子,没什么好说的。”
陆轻染默了一下,问道:“王爷呢,以前您总为他操心,现在还操心?”
“他呀,以前忙军中事务,殚精竭虑的,我确实常操心他的身子。现在,有凛儿替他分忧,我便无需操心了。”
“您呀,最该关心的是自己。”
“是,人谁都一样,得懂得心疼自己。”
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见王妃累了,陆轻染让她先休息。
“我没事,已经睡了一上午了。”
“那也得休息。”陆轻染扶着王妃躺下,宽慰她道:“我这段时间就住在王府,住您这院,咱们有的是时间聊天。”
“你留下,我自是开心,可凛儿那儿,只怕他还会为难你。”王妃想到儿子那固执的样子,摇头道:“你还是快离开王府吧。”
第160章 外室
陆轻染正安抚王妃,让她不用为自己担心,这时霍扶风来了。
“陆轻染,你还敢回来!”
霍扶风气冲冲的进来,那架势要打架似的。
“你现在就滚,马上离开王府!”
“扶风!”王妃皱眉,“染染是来我看我的,谁都不能赶她走。”
“娘,您还向着她,您可知道她跟我抢九殿下!”霍扶风气得跺脚。
“你和长宁王的亲事早就退了,没有抢不抢一说。”
“我不认,她就是抢我的人了!”
“行了,闹什么闹,你忘了以前你俩多好呀。”
“谁跟她好了!”霍扶风双手抱肩气呼呼的嚷着。
王妃瞪了她一眼,转而对陆轻染道:“你别管她,她就是爱发疯。”
“我和郡主有些误会,王妃别担心,我们俩会解释清楚的。”
“好好,但她要是欺负你了了,你跟我说,我饶不了她。”
“娘!”
霍扶风又委屈又生气,还想说什么,陆轻染起身推着她往外走:“王妃累了,让她休息吧。”
“你还敢推我!”
陆轻染直接将她推了出去,还回身关上了屋门。
“你……”
霍扶风刚要开口,又被陆轻染推到了正房外,直到来到廊子上。
“王妃体弱多病,长此以往,身子越来越差,只怕时日无多。”
霍扶风原本挽起袖子打算跟陆轻染干一架,听到这话,傻了一下眼,“你说我娘病得很重?不是风寒吗?能有多严重?”
陆轻染在旁边栏板上坐下,“难道你看不出来王妃日渐消瘦?脸色越来越差?”
霍扶风抿了抿嘴,在她旁边坐下,“我只以为她是因为跟我爹生气,等气消了就会好。”
“看来这就是病因了。”
“什么意思?”
“王妃心口郁结,无可排解,长期压抑,自然会生病。小病能治,但治标不治本,于是就经常生病,身子越来越差。”
“你是大夫,你能给我娘治好对吧?”
“我说了治标不治本。”
“所以呢?”
“所以要解开王妃的心结才行。”
霍扶风想到什么,怒火腾地一下起来,“都怪那个小贱人,不对,应该是老贱人!”
原来是一年前,王妃无意间发现自己的陪嫁婢女,一个声称嫁到东州下面郡县的人,这二十年来竟一直生活在西州,甚至家就在王府对面的胡同里。
而这个婢女有儿有女,甚至还有孙儿,正在享受天伦之乐。不但如此,她还有一位与她恩爱有加的夫君,这个夫君不是别人竟是平西王。
“我娘先时不解,这老贱人为何骗她说自己嫁到很远的地方了,为何这二十年来不与自己往来,甚至像是有意隐瞒她什么。之后我娘派玉嬷嬷跟踪她,然后就发现了我爹……”说到这儿,霍扶风气得一拳打在栏板上,“你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么,我娘怀我哥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他们的大儿子只比我哥小半年。”
“我娘跟我爹大闹一场就气病了,病了三个多月,才慢慢好了起来。之后,她再没提过这事,我以为她已经释怀了。”
陆轻染皱眉,“怎么可能释怀。”
“我听玉嬷嬷说,当初那老贱人说要嫁人的时候,我娘把她的卖身契给了她,甚至还为她添了不少嫁妆。”
“那王爷呢,他怎么处理的?”
“呵,他说没把那老贱人带回王府,便是顾及我娘的感受,没让她难堪。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她也别让他难堪。”
陆轻染呼出一口气,“这大概就是王妃的心结所在了。”
“我去那胡同里闹了几次,老贱人扛不住搬到东城了,我本来想把他们一家赶出西州的,但我哥拦着我,说闹太大了,王府面上不好看。”
“他们估计脸面,却不理解王妃心里有多屈辱。”
“看来我娘没有白疼你,你知道心疼她。”霍扶风哼了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