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染伸手握住裴九思的手,“我和他想法一样,我们宁愿过普通百姓的生活。”
白景川想到多福,便也不舍得劝说了。
“是,有人想要那位子,便也会有人不想,强求不来。”
来到七殿下的屋里,他仰靠在罗汉床上,正打算自己处理伤口。
“我来吧。”
陆轻染上前,让他靠好,而后开始给他解开细布。伤口已经崩开了,血将细布染透了,看着出血量,便知伤势不轻。
“殿下您该注意一些,伤口二次愈合需要的时间更长,感染的风险也更大。”她轻声道。
“对不起。”裴安有些惭愧道。
“不,我是说您得受着点疼,我需要把伤口周边的烂肉剔除,还需用酒来消毒。”
“没事,我能忍住。”
陆轻染点点头,开始处理伤口。
裴安忍着疼的时候,抬头看向屋门口,见到站在那儿的裴九思,一时没有认出来。
裴九思笑了一声,“七哥,咱们有好多年不见了吧?”
听裴九思叫‘七哥’,裴安这才认出他来。
“九殿下?”
“是我。”
裴安有些不自在的冲裴九思笑了笑,虽说是兄弟,但许久不见面,已经陌生的很了。而即便小时候在宫里,二人因为身份的差距也并不太熟。
只是这声‘七哥’却只有他会喊他,其他兄弟根本都懒得搭理他,亦或嘲讽他的时候喊一句:宫女生的贱种。
唯裴九思每次见了他都会恭敬的喊一声‘七哥’。
“听说韩县令因花重金行贿鲁州知府被鲁州知府举报,他人虽故世,但案子还是要调查的,京兆府不过是奉命去韩家搜找证据。”裴九思道。
来这院的路上,白景川跟他们说的。听完这事后,裴九思只一个想法:鲁州知府太嚣张了。
他管辖下的恶霸将一县令杀死,为了不牵拉自己,他竟用想出了这么阴损的招数。将韩明心以行贿罪定罪,继而将他和那恶霸的矛盾转移成贪污或分赃不均,那他这个知府就能全须全尾的摘出来了。
关键人已死,任他胡乱安插罪名,还没发自证清白。
“这是栽赃,是赤裸裸的欺负人,他们……嘶……”裴安太激动,又扯到伤口了。
陆轻染再次嘱咐他一定不要太激动,“殿下不必着急,韩县令是好人是好官,咱们给他争取公道就是。”
裴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而又对陆轻染道了一句歉。
“七哥信韩县令是被冤枉的,我们也信,可若坐在庙堂之上的那位不信,或许不是不信而是他故意纵容,那韩县令就没法洗清冤屈了。”裴九思道。
“他是皇上啊,不该公平的对待所有人官员,为何要纵容鲁州知府?”裴安不解。
“其他帝王,我们可以说他昏庸,为小人蒙蔽看不清真相,但裴祈辰,他是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真相什么公平,甚至于他不在乎这天下,不在乎黎民百姓。”
“那他在乎什么?”
裴九思眼眸深了深,“原我以为他就是个疯子,什么都不在乎,今日我才知道他只在乎自己。发疯是为自己开心,霸占那位子是为自己舒心,所谓的诚心悔过也不过是怕自己往后不能再为所欲为。他这个人啊,心胸极度狭窄,只能装下自己。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天下之主,他会祸害天下人,将大荣推向灭亡。”
裴安诧然的看着裴九思,他委实无法理解裴祈辰,甚至不理解世上会有这样一个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他还坐在那位子上,韩县令就不能沉冤得雪。”
“是。”
陆轻染给裴安包扎好伤口,让他躺平。
“殿下这几日一定不要下床了,好好养伤。”
“只是韩家……”
“我知道殿下是担心韩县令的家人,你放心我会安置好他们的。”白景川道。
“那就有劳白小将军了。”
陆轻染和白景川往外走,裴九思故意落后两步,等走到屋门口,他看向裴安道:“七哥苦读圣贤书,奈何因为身份不能参加科举,不能进入朝堂。七哥这几年在外面看到了百姓疾苦,看到了大荣的弊病,相信你也想改变这一切,是吧?”
裴安垂下眼眸,“我,何德何能。”
“七哥有德,治国才能可慢慢学。”
裴安看向裴九思,满眼不解,“那你呢,你有才有德,为何不自己坐上那位子?”
裴九思笑着摇头,“比起那位子,我更想要和家人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这是真话,只等新帝登基,我便会带着家人去岭南,为大荣守住南门。我还可向新帝保证,直至老死绝不进京,绝不擅动军权。”
他说的是向新帝保证,但实际是对裴安说的,他在打消他的顾虑。
裴安不能说不震惊,竟有人真的不稀罕那皇位。
“容我再想想。”
“当然,无论七哥坐什么样的决定,我们绝不会勉强你。”
从屋里出来,陆轻染在外面等他。
“走吧,一起去看儿子。”
第184章 劫持
来到后院,只秋禾一个人在院子里缝补。
“一早起来,小公子嚷着去集市上买布老虎,白夫人就派两个护卫陪着他去了。霜儿也一起去了,这小姑娘心细,会照顾人。”
“霜儿?”陆轻染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哦,宣阳侯府管家的孙女啊,她原在七殿下那院伺候,可七殿下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在他那院不合适,便让她来咱们这院了。”
陆轻染点点头,又看了看日头,这功夫多福也该回来了吧?
秋禾瞅了一眼日头,道:“有两个时辰了,约莫已经回来了,在白夫人那院。”
她说着放下手中的活计,“奴婢去接小公子回来。”
秋禾去了好一会儿,陆轻染见她一直不回来,心下开始有些不安起来。又等了一会儿,陆轻染正想亲自去白夫人那院看看,秋禾慌里慌张跑回来了。
“姑娘,小公子,小公子还没回来!”
陆轻染皱眉,“可派人去街上找了?”
“白夫人也以为小公子早已回府,只是在咱们这院,奴婢过去找人,她才知小公子还没回府,当下就派人去街上找了。奴婢又去前门和后门问了一遍,没见小公子回来。”秋禾一边说着一边擦汗。
陆轻染看向裴九思,而裴九思已经站起身。
“我也带人去街上找。”
陆轻染点头,“你去街上,我继续守在家里,他若是回来了,我派人通知你。”
当下不容迟疑,二人分头行事。
裴九思去后,陆轻染心越发的慌了。她在这后院待不住,直接去前院守着,而她过去的时候,白氏也在,同她一般担忧。
“我原该陪他一起去的。”白氏有些自责道。
陆轻染抿了抿嘴,若说有责任,她这个当娘的责任更大。因为其他的事,她一直顾不上照顾多福。
“他身边有护院,不会有事的。”陆轻染道。
哪知她这话音刚落,白家的护院抬着两具尸体自大门进来了。
“怎么回事?”白夫人着急的问道。
那两具尸体被放到地上,正是保护多福的那两个护卫。他们皆被一刀封喉,可见对方功夫多厉害。
“咱们是在府对面的巷子里发现他俩的,按时辰推算,应该是刚出门就出事了。”其中一个护院说道。
“那,那小公子呢?”白氏忙问。
“巷子里只有他们俩的尸体,没见到小公子,咱们的人沿着巷子去找了。”
听到这话,再看地上那两具尸体,白氏双腿有些发软,让身边婆子扶住她。
“快,快去通知景川,让他多派一些人,全城去找。”
“是。”
陆轻染看着那两具尸体,心下也慌也急,但她必须保持冷静。他们一出门就出事了,显然对方早就埋伏在那儿了。可他们是去街上,往东边的大路上走更合适,为何走对面的胡同,绕远不说,路也不好走。
除非……
陆轻染突然想到什么,问那护卫:“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叫霜儿的小姑娘,你们有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对,还有一个小姑娘,她说想陪着多福一起去,我便答应了。”白氏也突然想到了霜儿。
护卫摇头,“没有。”
陆轻染深吸一口气,先派人将这情况去通知裴九思。多福此时应该不在街上了,他不是贪玩,而是被人掳走了。
至于掳走他的人?
陆轻染一下就想到了是谁,而他的目的也很明确。
略微思索片刻,陆轻染拉着秋禾离开前院,一路来到后院角门前。
“我要出去一趟。”
“奴婢随您一起!”
陆轻染摇头,“我这一趟出去可能也会有危险,我要你留在府上等殿下回来,帮我传一句话给他。”
“姑娘既然知道有危险,那就别出去了,等殿下回来,您和他一起商量。”秋禾急切道。
“不,我不能让多福一个人面对,我立即到他身边。”
“可……”
陆轻染摆手,示意秋禾不必再劝她,“等殿下回来,你告诉他。”
陆轻染凑到秋禾耳边,跟她说了一句话。
听到这话,秋禾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