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血是这个味道。”
谢绪心猛地一跳,似乎血流的更多了,他下意识用手捂住,同时身体不自觉往后两抢一步。
“我们是夫妻啊,本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侯爷却单单把我推进了火坑。那怎么办呢,既我活不成,那就请侯爷跟我一起去死吧,我们夫妻黄泉之下也好作伴。”
陆轻染用极为冷静的声音却说着如此疯狂的话。
谢绪低头看了看胸口,血已经透过指缝流了出来,红的刺眼。
陆轻染杀不了他,可他却深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甚至生了恐惧。
这是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他都从未有过的慌措。
“我想娶的从来不是你!”谢绪抬头道。
陆轻染点头,“你想娶的是陆婉柔。”
“是你,是你回京,抢了她的身份地位!”
陆轻染挑眉,“宁国公府嫡长女的位子本就是我的,何来抢她的一说?再者,她是嫡次女,与我身份地位并不差多少,你想娶她便向她下聘就是,何至于非要害我?”
他这话,陆轻染实在不解。
“呵。”谢绪嗤笑一声,“三年前,我带兵出征,在出征前曾向皇上请旨,若是打赢了这一仗,请他为我和宁国公府嫡长女赐婚。我打赢了,皇上也赐婚了,可在我们即将成婚之时,我才知婉柔并非宁国公府嫡长女,你才是。”
陆轻染哑然,原来竟还有这一桩事。
她十六岁才回到国公府,父母嫌弃她在乡下长大,行止粗鄙,缺乏教养,没有向外人说明她的身份。所以在此之前和之后,外人眼中的宁国公府嫡长女一直是陆婉柔。
直到皇上下旨赐婚,宁国公府这才将她推了出来。
但其实他们可以不把她推出来的,毕竟外人又不知道国公府还有一个她,想来当时他们已经筹谋好了一切。
而由此可见,谢绪至少在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阴谋。
可后来……
“当你知道我才是宁国公府嫡长女的时候,为什么不悔婚?”陆轻染问。
听到陆轻染这么问,谢绪果然有些心虚,将头撇到了一边。
“你贪心太重,想夺走婉柔的身份尊荣,便活该遭受这些。”
“呵,一时之间,我竟不知是谁不讲理了。”陆轻染摇头失笑。
许是刚才一番折腾,再加上生了火气,陆轻染此时觉得小腹开始疼了起来。
她不敢泄露一丝虚弱,强撑着直起身子,同时握紧手中的短刀。
这刀还是那晚裴九思留下的,上面也沾过他的血。
“侯爷可以在战场杀敌,也可在闺房中杀妻,好本事呢!”
谢绪眯眼,“我原想留你一命,如今看来,着实没有必要了。”
他身子一闪,身形极快,在陆轻染还没反应过来时,握着刀的手已经被谢绪掌控,同时刀刃转而指向了她自己。
“属于婉柔的一切,你必须还给她!”
谢绪猛地一用力,陆轻染根本反抗不了,眼看着刀刃朝着自己脖子逼了过去。
然陆轻染也趁着刚才的空隙将一枚毒针藏到了自己手缝里,她既逃不过一个死,便不妨拉上一个垫背的。
“侯爷!”
这一声爆喝,让谢绪手上动作一滞。
来人是府上一个婆子,穿着碧色的棉褙子,约莫五十多岁了,皱纹很深,头发花白。
“侯爷,长宁王府来人了!”
这话让谢绪愣了一愣,有些不大确定的问道:“你说谁?”
“长宁王府啊,送来了好多东西,说是给夫人养胎的。对了,还有御医也一道来了。”
谢绪脸色一下变得冷青,他以为裴九思是不在意陆轻染腹中这孩子的。
陆轻染心下也惊,但面上却是得意,“侯爷你看,皇家认不认我腹中这孩子不要紧,长宁王认啊。”
“你!”
“哎哟,御医也来了呢,那是不是代表宫里的贵人也是关心我这肚子呢?”
谢绪用力咬了咬牙,用力放开陆轻染,接着深吸一口气,“让御医进来吧。”
此时陆轻染也收起了手中的毒针,濒死挣扎后,猛地松了口气,只觉身体发软。
很快御医来了,倒是个年轻的,二十来岁,看到屋里这一幕,小声朝谢绪问道:“侯爷,要不要先给您包扎一下伤口?”
“杨安,谁派你来的?”
御医叫杨安,与谢绪熟识。
“侯爷以为是谁?”
“长宁王的意思可不代表宫里的意思。”
“是太后。”
谢绪一下窒住,眉头皱紧,好一会儿才慢慢呼出气。
“是么,原来太后也知晓这些事了。”
杨安见陆轻染脸色不好,便不再多说,忙上前将她扶着坐到罗汉床上,拿出脉枕,让她将手放上来。
在杨安给她号脉的时候,陆轻染其实已经痛得满头冷汗了,她看着谢绪,仍没有退却。
“侯爷今日没能杀我,没能杀我腹中孩子,便请侯爷咬碎了牙往肚里咽,等着众人贺你喜得麟子吧!”
这话杀人诛心,杨安号脉的手不禁都抖了一下。
而谢绪确实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大步往外走去。
走到院里,看着长宁王府送来的各种养胎的补品堆了满满一院,他火气更盛。
而这时王府管家还送来了一样贺礼,说是长宁王亲自为他挑选的。
谢绪打开那锦盒的盖子,见里面赫然是一把翡翠如意。
翠绿翠绿的……
第8章 回门
这一遭确实动了胎气,那杨安给她号过脉以后,留下个方子,让她每日按时服药。
“夫人且宽心,您只消好好修养,不会有大碍的。”
她懂医术,自己的身子,更是比谁都清楚。
陆轻染收回胳膊,眼眸转了一转问:“你说是太后让你来的?”
杨安笑了笑,没有接话。
“看来是长宁王假借了太后的名头。”
他未免太胆大妄为了。
“殿下说了,他现在就是捅破天,也不过是个死,没什么好怕的。”
“我说过我能解他的毒。”
“夫人太天真了,想殿下死的人太多,能杀死殿下的方式也太多,毒不过其中一种罢了。您能为殿下解毒,但他就能活吗?”
陆轻染抿嘴,她确实想简单了。
“夫人好好养胎吧。”
杨安说完要走,陆轻染喊住了他。
“杨御医能对外说我腹中胎儿情况不好吗?”
“啊?”
“然后每半个月来为我号一次脉。”
“这是为何?”
“说我腹中胎儿情况不好,某些人或存侥幸心理,暂时不会来害我,每半个月来为我号一次脉,是要他们以为皇家重视这个孩子,不敢太明目张胆。”
她想保全自己和孩子,只能这般费尽心机。
杨安再看陆轻染,倒是没想到这女子看似柔弱,却是个有主意的。
“我不敢应您,得回去问过殿下。”
“我知,还请杨御医为我传一句话。”
“夫人请讲。”
陆轻染深呼一口气,“殿下若想解毒,这世上唯我一人有办法。”
杨安默了默,着实看不出陆轻染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会转告殿下。”
杨安走之前将青竹救治醒了,主仆二人一伤一病,正不知如何打算的时候,先前唤谢绪停手的那婆子来了。
“夫人,这是奴婢按着杨御医的方子给您熬的汤药,您快趁热喝吧。”
又是一碗黑汤,还是侯府厨房熬的,青竹下意识就挡到了自家姑娘跟前。
“谁知这药里是下了毒还是放了蜈蚣,您快拿走吧,我给我家姑娘重新熬药。”
那婆子笑了,“小丫头,你倒是挺护主子的。”
“你笑什么笑?”
“这药里没有毒更没有蜈蚣。”
“我们才不信!”
“青竹,这位嬷嬷刚帮了我们。”陆轻染拍了拍青竹的胳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