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也要守夫妻之礼——”
“那是宫里的规矩, 现在已经出了宫,自然不必再守这些劳什子的繁文缛节。”
“你——你可真是不害臊, 往后我再没脸见你的护卫了!”
“无妨, 以后我负责差遣他们。”
……
一路行至院落门口,盛隆和将灯笼交给值守的护卫, 带着觅瑜回了房。
和东宫一样,庭院里也有一方浴池, 虽然小了些,但胜在景致清幽,置身池中,仿佛休憩在林海,体验分外舒适。
泡在温热的池水里,觅瑜不由得生出感慨:“倘若世人皆像这般清修,恐怕修上一百年,也修不出什么来。”
盛隆和轻挑眉峰:“听纱儿这话,似是觉得我道心不够,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澄心遣欲,获得清静?”
她嘀咕:“反正你也不是为了清修来的……”
“你说话最好注意些。”他好整以暇地抬起她的小脸,“要不然,我真应了你这话,半点不念清静,可有的你哭。”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手臂滚落,在池面上泛起细小的涟漪,也让觅瑜的心湖摇曳,氤氲出袅袅雾气,染红娇嫩的双颊。
“你、你不能胡来。”她强做镇定道,“这里是太乙宫,天尊道场……你不能胡来。”
盛隆和扬起一抹顽劣的笑:“什么样的行为算是胡来?”
“这样吗?”他亲了她一口。
“还是这样?”他搂住她的腰,猛地收紧,激起一阵水流涌动。
觅瑜低呼一声,攀着他的肩膀,羞红着脸推拒:“不要——这是在外头!”
“只是看起来在外面,实际还是在房间里,方才进来时,我们过了一扇门的,纱儿没有注意?”
“那也不行——这、这里是太乙宫!”
“太乙宫又如何?我说过,这里不是一处清静道场,你也说过,我不是来清修的,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成。”盛隆和满不在乎,或者说是故意这样回答。
说完,他又笑了,凑近觅瑜的耳畔,印下一串湿热的痕迹,同她低声昵语。
“再说,道门里可没有不许成婚的规矩。纱儿还不知道吧?这宫里的一位道长,看着严肃正经,其实在外面纳了两个小妾,生了三个孩子……”
“什么?”她震惊,“这、这是真的吗?”
“真真切切,我亲眼所见。当初我遭遇追杀时,还怀疑过是他下的手,但后来我仔细回忆,确认他不知道我撞见过这事,便又打消了这份怀疑。”
他这话说得有些绕,内容也多,觅瑜一时听得有些发懵,过了一会儿,才理清楚其间的关系。
她有心想要询问他更多细节,尤其是他被追杀一事,但他的亲吻已经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温热的池水蒸腾着她的一颗心,让她有再多话也说不出来。
沉浮间,她只听得见他的说话声,带着深深的笑意与情意。
“妙严峰上的那口热泉,才叫好……等哪日得空,我带你上去瞧瞧,也试一试……你会喜欢的……放松些,别拘谨着身子……”
“我、我不……”
“这般做,纱儿可舒适?”
“呜……夫君……”
……
事后,觅瑜被盛隆和抱回了房。
她的脸颊上残留着红晕,被深秋里的夜风一吹,愈发显得娇艳动人。
她的身体有些发热,也有些发冷,两下相加,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
盛隆和听见,立即紧张起来,展开锦衾,裹在她的身上:“你冷吗?是不是受凉了?都是我不好,忘了现在天气转寒,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
觅瑜不想理会,她累得不轻,嗓子也发着哑,只想蜷缩在榻上好好休息,半句话也不愿和他多说。
但她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现在知道是外头了?刚才是谁和我说,浴池不在外头,在里头……”
他诚恳认错:“是我不好,一直说混账话。你现在还好吗?要不要叫师父来瞧瞧?”
她一惊,双颊羞红更甚,也顾不得发哑的嗓子了,连忙拉住他:“不要!我好得很,不用叫师父来——你若叫师父来,我、我一辈子都不应你!”
“好,不叫师父过来。”他温柔安抚,“你别动气,动气伤身。”
她更气了:“是我想要和你置气吗?明明是你、你行事过分,你——”
他仍是好声好气地应着:“是我过分,我的错,你尽管骂我,狠狠出气。”
觅瑜才不想费力骂他,他都舒坦完了,她再责骂有什么用?顶了天让他伏低做小,哄她一哄,下次还是会旧戏重演,她已经摸清了这一规律。
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觉睡到天亮。
“我口渴,想喝茶。”她闷闷道,“你去给我倒一杯茶来,记得要加蜜,我想喝点甜的。”
盛隆和自无不应,起身斟了盏茶,扶着她坐起来,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端着茶盏,意欲服侍她用茶。
觅瑜有些难为情,觉得他太夸张了,只是喝口茶而已,他怎么表现得好像在喂她服药一样,她还没有那么娇弱吧……?
她小声道了一句:“我自己来就好。”从他手中接过茶盏,缓缓啜饮。
清甜的茶水润喉入肚,让她的心情舒缓了不少,气也消了,抿嘴道:“我不怪你之前的行事,但你不能带我去妙严峰,我才不想和你在那里……胡闹。”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颇为娇赧,双颊再染红云,似搽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好。”盛隆和满口答应,将茶盏置于案上,“我们不去,也不胡闹。”
说实话,觅瑜不敢相信他的保证,但鉴于马上就要入冬,他就是再没分寸,也不会拿她的身子开玩笑,想来应是真心的。
而且她有更重要的事和他谈,这些子风月之事可以往后稍稍。
“夫君。”她看着他在烛火下的脸庞,询问,“师父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盛隆和一怔:“怎么忽然这么问?”
觅瑜道:“先前在师父处,你说,曾经给师父写过一封信,询问我小产的相关事宜……可是,那时候的你是太子,怎么能以奇王的身份写信呢?”
“原来是这样。”他笑了笑,道,“关于我的真实身份,以及当年种种,我并没有主动告知师父,可是——”
他微微敛眸,浮现出几许感慨之色。
“也许是在冥冥中感应到了什么,也许是因为将我从小照顾到大,在我以奇王的身份回到太乙宫后,师父看见我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我。”
那也是一个十月,一个深秋,太乙宫摆出浩荡的阵势,迎接名义上的奇王、实际上的太子前来清修,态度之热情殷切,与从前截然不同。
通达道人也在迎接之列,然而,身为奇王名义上的师长,他似乎有些畏缩,整场接风宴不发一言,更不曾与奇王的目光对上。
盛隆和那时以为,他的师父是不愿面对,毕竟在常人眼里,他已经为天下献身,没了性命,所谓的十皇子,不过是九皇子在臆症下的一个假象。
他的师父不愿意面对不是弟子的弟子,在情理之中。
直到接风宴后,他回到庭院,以十皇子的名义拜访恩师,才讶然发觉,他的师傅不是不愿意面对,而是不敢面对。
因为才与他对上视线,通达道人就红了眼眶,浸出泪水。
明明在笑,却比哭还难看,话语哽咽又含混,让人几乎无法听清说了什么。
——回来……回来就好……
盛隆和抚上觅瑜的脸庞,指腹轻按她的眼角,温柔微笑:“我在说师父,纱儿怎么跟着哭了?”
觅瑜面颊发热,偏头避开他的手掌,否认:“我没哭……”
“嗯,是没哭。”他含笑应道,“只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她有些挂不住面子,小声抱怨:“还不都要怪你,说得那么煽情做什么?夫君又不是不知道,纱儿天生就是这般多愁善感的性子……”
他哑然失笑:“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半句煽情。”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再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她娇蛮道,“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就真的要哭了,到时、到时你哄不住我,你可别后悔。”
这份威胁格外有用,盛隆和当即改口:“好,我不这么说。”
“总而言之,我没有告诉过师父真相,但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的身份,所以我也没有再刻意演戏,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当然,这仅限于我身为奇王时,等变成了太子,我就不会再和太乙宫产生任何联系,偶尔寄出的两封书信,也是以兄长的口吻写给十弟。”
觅瑜一怔:“那——你寄给师父的那封信——”
他轻笑着逸出一口气,笑容里带着少许无奈和苦涩:“当时你的情况紧急,我顾不了那么多,只想着向师父求助,拜托他帮忙。”
第145章
觅瑜怔愕不已。
她没有想到, 盛隆和为了她,甘愿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写信向恩师求助, 并且对此绝口不提, 如果不是她今晚的询问, 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还做过多少这样的事?为她付出过多少?
她动容地瞧着他,有心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依偎进他的怀里,轻唤:“夫君……”
盛隆和含笑抱住她,回应她的呼唤:“可惜师父不清楚其中缘故, 在没有亲自给你把脉之前, 也不好随意开药, 只能把琼露丸给我,暂做救急之用。”
“师父给的琼露丸药效很好, 我服了之后,感觉舒坦了许多。”她软声道,“如果没有它,或许直到这会儿, 我还在休养身子,不能跟随你来太乙宫。”
“夫君也不用太担心了, 之前师父不是给我把过脉了吗?确认我的身子没有问题, 不用再服药,包括琼露丸也不用再服, 纱儿已经大好了。”
他轻舒一口气:“是啊,我终于能安心了……不过, 我会向师父求助,除了你小产一事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她问道。
他道:“那本邪书。”
觅瑜一愣,恍惚想起,他曾经和她提过这事,还是两次。
只不过,他在第一次提时,她深陷于惊惧的情绪中,他在第二次提时,她的重点在于他的身份上,关心消失的瞻郎和出现的奇王,无暇它顾。
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更是彻底将之忘到了脑后,直到现在他第三次提起,她才回想起来。
她登时升起一阵紧张,抬头询问:“那,师父怎么说?”
盛隆和回答:“师父只说了一句话。”
“——你所经所历皆是真,未经未历俱是假。”
觅瑜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