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梅在村里出了名泼辣,一声大吼,被王大娘带过来的村民都有些神色尴尬。
王大娘舍不得蘑菇,斜着眼睛看着她,很是不以为然,“蘑菇是天生,又不是你们家种出来,凭什么不让我们摘,这蘑菇写了你们家名字?”
“这是我李家,地里长了什么就是我们家,就是你家的狗路过我家的地拉了一泡屎,这屎也是我们李家的!”冯玉梅话糙理不糙,一句粗鄙的话堵得王大娘脸色铁青。
村民们也想要这蘑菇,可他们看到李老太也来,便没人敢动心思,到底李家老太太是个在村里有些话语权的人。
“王家媳妇不要不讲理,我记得去年闹灾荒最严重的时候,陈家媳妇在你家田边的芦苇丛掏了一窝鸟蛋,你给抢了回来还说这田埂是你们家的鸟蛋就是你们家,我这还是田里面的蘑菇,怎么就成了公家的了。”
李老太一句话拿捏,王大娘的脸色更难看。
去年鸟蛋这事闹得很大,连村长都出面,最后陈家媳妇也没拿回鸟蛋。
“我也不想让各位跑一趟辛苦,干脆大家一起帮忙给我家摘蘑菇,等摘了蘑菇,我让我媳妇儿煮蘑菇汤请大家喝,你们说如何啊。”李老太不是王大娘那种不讲道理的人,非常懂得人情世故。
天这么热,大家来回跑一趟也不容易,而且地里的蘑菇确实很多,倒不如给大家一个解馋的机会。
“老三媳妇儿,你快些回家煮点大麦茶,给大伙降降暑,也辛苦他们了。”
大家对李老太提出的解决办法没有异议,欣然同意帮忙一起摘蘑菇,一同来的葛慧萍便领着李细妹回家烧大麦茶。
第38章 没有毒的蘑菇
李修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田地里这样一幅场景,村里来了很多平时聚不到一块的人,都在她家那块荒地上摘蘑菇。
他奶跟两位婶婶都在地里忙活着,地里放着几个大娄子,上面放满了蘑菇,而地里的蘑菇还没有摘完,大家正在勤奋地摘着。
他有些懵,一时半会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更加疑惑的是,地里怎么会长出这么多蘑菇?
柳小文还在忙碌着并没有发现他回来,李老太一眼就看到他,询问道,“这还没到下学的时候,你怎么回来,莫不是想偷偷回来帮你家媳妇儿干活,不是奶奶说你,小文挣了钱给你上学堂就好好学习,一亩荒地还能累了你媳妇不成。”
面对李老太的指责,李修延有些无奈地解释,“奶奶,我只是完美地解答了夫子给的课题,他才放我提早下学。”
“小文回娘家帮忙的事我也有错,不能让她一个人承担所有错误,我肯定要回来帮她一起开垦荒地,我是个男人不能缩在她背后让她一个人辛苦。”李修延回答得铿锵有力,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抹辛苦忙碌的身影。
李老太看得出来她家孙子对那丫头是真的上心,小声警告一句,“家里人多眼杂,分家之前办事都要先掂量掂量,别让她再吃苦,这算个教训,给你们两个人的教训。”
“奶奶,我错,不会再有下次。”李修延过去找柳小文。
柳小文看到他回来很生气,“说了多少次不要回来,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等会儿二婶又抓着我辫子骂我……”
“莫慌,我是夫子允许提前下学,可不是请假回来,这事我已经跟奶奶说过,二婶不会来找你麻烦。”
“对,这些蘑菇又是怎么一回事?”李修延面色闪过一抹惊艳,这么干燥的田地长出这么饱满的蘑菇,怎么看怎么怪。
“还能怎么一回事,我是谁呀,我可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人。”柳小文指着自己哼哼一笑,别提有多神气。
李修延被她模样逗笑,顺着她夸赞,“对对对,我家娘子可是小福星,有你在的地方就会有好事发生。”
忙活了一整个上午,在田里面摘了足足五个背篓的蘑菇,地里还有没摘完,这数量让帮忙摘蘑菇的村民好生羡慕,直说李家祖坟冒青烟。
李老太却自豪地说,“那是因为我这孙媳妇儿运气好,她到了我们李家之后,我们李家的运气就好了不少,她可是个福星。”
柳小文从大树村嫁到雨伞村,嫁给断腿的李修延,一个倒霉蛋一个瘸子,天生一对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柳小文克死了身边的人,原本都看一场笑话。
如今却见李老太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家的媳妇儿运气多好,还说正是因为娶了这个倒霉蛋,李家的运气才会越来越好。
运气是有迹可循,比如说被县城里的大夫亲口所说再也治不好的李修延的腿,如今人家能正常走路,甚至已经恢复了书生的身份。
比如说李家最近频频遇到好事,在院子里面挖到银子,在山里面捡到肥大的兔子,听说还生了一窝小兔子,足足有十几只。
大家看柳小文的眼神都变,甚至还有人想跟她拉拉关系,“小文真是个好孩子,我儿子要是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就好了。”
那位婶子想拉柳小文的手,却被旁边的冯玉梅一把甩开,“干什么呢大妹子,这可是我家修延的媳妇。”
“呵呵,玉梅大姐别生气,我就是想摸摸小文的手,蹭点运气……”那位婶子有些尴尬。
冯玉梅斜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要打我们李家媳妇的主意。”
这个时候,李家的老二跟老三一前一后扛着一个大铁锅来,葛慧萍挑着一篓碗跟在后面。
铁锅放在田埂上,开盖之后一股浓郁的香味飘出来,是已经煮好的鲜美的蘑菇汤。
李老太主场,吆喝着大家,“今天多谢大家一起帮忙采摘蘑菇,这是用今天采摘的新鲜蘑菇熬煮的蘑菇汤,大家都过来喝吧,都来尝尝味道如何。”
李老太发话,大家放了手里的活齐齐到跟前。到底这蘑菇谁也没吃过,看起来都觉得是没有毒,可谁也不敢先开那个口。
就连冯玉梅也没动,冯玉梅是想着把这些蘑菇卖出去,可没想着自己吃,她也怕吃了中毒。
“李家婶子,我们也不知道这蘑菇到底能不能吃,不太敢下嘴啊,你们摘了那么多拿去卖,到底有没有毒你们应该清楚啊,你们先尝尝。”一位胖大娘询问李老太,李老太也抓不准,不过经历过荒年什么野地里的东西都吃过的她,直觉这蘑菇是没有毒的。
为了打消大家的疑心,她第一个拿出碗舀了一碗汤,正准备喝的时候,柳小文从她手中接过了那碗汤,“奶奶我来吧,你年纪大了身体素质没我好,尝试这种活还是我来吧。”
李老太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不一样,小声叮嘱,“这个蘑菇汤应该没毒……”
“有没有毒我也不知道,尝一尝就知。”柳小文当然知道这蘑菇没有毒,但她不说。
她就是要在奶奶面前做个样子,这种危险的时候都没有人出面,她站出来奶奶肯定会对她另眼相看,李哥哥跟她回娘家下地干活让奶奶心里有些不高兴,心里多多少少对她有偏颇。
若是她在这个难以抉择的关头,挺身而出,肯定能讨个好印象。
“那你小心喝,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李老太说道。
柳小文点点头一口闷了蘑菇汤,喝完之后把空碗倒过来,给大家看,“大家都放心喝吧,我已经尝试过蘑菇汤没有任何问题,喝下肚之后也没有任何感觉。”
有毒的蘑菇只要下肚很快就会见效,柳小文喝完一点事都没有,大家便过去拿碗喝汤,有说有笑在田埂上聊着天。
一碗又一碗美味的蘑菇汤下肚,就算毒辣的太阳烤着大地,大家的心情也异常好。
近傍晚大家散,李家的人挑着担子回家,把蘑菇全部摆在院子里,整整五个大娄子。
确定没毒后,他们准备明天一早就拿到县城里卖。
第39章 遇到范同文
第二天一大早冯玉梅跟柳小文还有葛慧萍三个人一起出门。
冯玉梅站在大门口,满脸写着不高兴,“我说你们跟着来干什么,不就几筐蘑菇我一个人去县城里卖就够,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那么多都等着人干,你们都跟着去了谁干活。”
“五个大娄子,你用牛车运到县城之后怎么卸货,你一个人根本就弄不来,我跟你一块去帮忙,家里的活不打紧,回来再干。”葛慧萍说道,说完之后见冯玉梅要张嘴反驳又来了一句强调的话,“娘让我一起,你要不想我去就跟娘说去。”
冯玉梅努努嘴不甘心咽下一口气。
冯玉梅的心思大家心知肚明,肯定想卖了蘑菇之后昧一点钱当私几钱。
柳小文自然不会如她意,在昨天临睡前就偷偷让李细妹给葛慧萍转话,让她一早就去找奶奶说,这么多蘑菇一个人不好卖,她也要去帮帮忙。
李老太也知道冯玉梅的小心思,见葛慧萍开口便同意了。
“我跟你三婶一块就行,你又跟着来做什么?”冯玉梅一双眼睛盯着她看,比起葛慧萍,冯玉梅更加不乐意看到柳小文。
“奶奶说蘑菇是我看到,卖了之后要分给我一成的钱,我当然要跟着去啊。”柳小文拎着一个小包袱坐在牛板车上。
冯玉梅听着就来气,直接下车去找李老太,正好李老太就在院子里,便嚷嚷着说道。“娘,凭什么要分给她钱,地是我们老李家,钱卖了给公中,谁都不能分一分。”
“这蘑菇是小文看到,这钱她就应该得。”经过昨天柳小文主动“试毒”之后,李老太对这个孙媳妇更加喜欢,对之前让自己宝贝孙子下地的事既往不咎。
“什么叫应该,荒地本来就是我们李家,不过是刚好她去了看到而已,要是昨天我去开荒就是我看到。”冯玉梅声音很大,朝着李老头出来还想要找公道,“爹,您就说这钱应不应该给,这事娘是不是做得太偏心了!”
李老头对田是最熟悉的一个人,认真思考着,吸了两口旱烟才幽幽地说,“真是纳闷,我三天两头在荒地里也没见着一朵蘑菇,怎么就小文见得到,老三媳妇你前天不是去看了荒地,你怎么没看到蘑菇。”
一句话噎得冯玉梅说不出来。
柳小文就是福星,自带气运,就连刻板的李老头也承认,他种地多年对地里的作物最是熟悉,那种硬邦邦的土块怎么可能长得出蘑菇,然而就跟变戏法一样地里确实长了很多蘑菇,最终他把这归为跟老婆子一样的想法,柳小文是李家的福星。
若不是福星的话,县城那百草堂有名鼎鼎的大夫,都说他家孙子的腿医不好,柳小文嫁进来之后,没多久腿就完全好,而之后李家接二连三来了好事。
当然就是有点美中不足,柳小文给他生个重孙就最好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对柳小文说道,“你的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加把劲争取怀个男孩,咱家修延就有后了。”
……
柳小文一脸蒙圈,搞不懂爷爷能把话题挑得这么远。
李老太瞪了他一眼,把他划拉开,“没话说可以不说,赶紧去看你的田别在这门口堵着,碍事。”
最后,李老太张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你们三个一块去县城卖蘑菇,早点卖了早点回来。”
冯玉梅一路上拉着一张脸,葛慧萍向来话少,柳小文不想没话找话触霉头,三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县城,因为蘑菇卖相好,冯玉梅开价三文钱一斤,还怕开高家,一看有人来买高兴得不得了。
一连来了好几个人,一下子半篓子蘑菇就卖了出去。
冯玉梅数着钱一双眼神采奕奕,是柳小文没有见过的模样,一看就是爱财之人。
突然,眼前走来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蘑菇问道,“你们的蘑菇多少钱一斤?”
“三文钱,老板三文钱物超所值,我们家的蘑菇顶个顶的好,别人的都比不过。”一见来生意,冯玉梅赶紧介绍。
柳小文却听出声音抬头一看,果真是范同文。
范同文也看着她,让她想要装作不认识的不行,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范叔叔这么巧你也在这边。”
“出来采买,你们这些蘑菇很好,我们酒楼十文钱一斤收,全都要了。”范同文说道。
冯玉梅眼睛都直,以为自己听错,“老板,您说十文钱一斤?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你们把蘑菇挑到酒楼,我给你们结账。”范同文手里已经采买了不少东西,没有空手搬运这么多蘑菇,便叫他们一起随同前往酒楼。
路上,冯玉梅狠狠地刮了一眼柳小文,“你个死丫头认识这么有钱的老板怎么不早说,害我亏了半篓子的蘑菇,我看你那一成的钱就不要,补那半篓子的亏空。”
“二婶,我跟他只是有过一次做买卖的经历,并不熟悉,今天路过看到我们的蘑菇很好卖给我一个面子而已,就我这没钱没势的村姑哪认识这么大的人物。”柳小文解释道,心里无比郁闷,她是一点都不想把自己跟范同文认识的事告诉除李哥哥以外的人,尤其是二婶。
“算了算,等会儿我做买卖的时候你不要讲话,免得出了岔子给这位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我来跟他套套近乎,说不定人拉拉关系。”冯玉梅打的一手好主意。
柳小文默不作声,心里却觉得她异想天开。
要不是她因为长得跟范叔叔的女儿有些相像,也根本没有任何一点可能性跟这么大的酒楼管事扯上关系。
来到酒楼把所有的蘑菇全部卖完,拿了沉甸甸的一袋碎银,冯玉梅上下打量着金碧辉煌的碧香楼,临近中午一楼坐满,客人都在吃饭。
整个酒楼饭香飘逸,闻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大酒楼的饭菜实在是太香了。
一楼刚好有一桌人吃完要走,可是桌上的好多菜还有剩不少,跑堂的小二哥正在收拾碗筷,冯玉梅忍不住对范同文说道,“范管事,不知可不可以让我打包一些剩饭剩菜回去?你们酒楼的饭菜实在是太香,我想尝一尝。”
冯玉梅突然说出这番话是谁都没想到,就连旁边的葛慧萍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