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裴曜从宫中赴宴回来后，自然是去了梧桐苑里。

　　太子妃看出他心情不大好，但瞧着裴曜很疲惫，没有主动说的意思，她便也没多问。

　　次日初一，方玧起了个大早，抱着孩子去正院给太子妃拜年。

　　不止她，所有人都要去的。

　　裴曜也在梧桐苑里见了众女眷。

　　大公子如今已经启蒙，估么是师傅或者赵良娣特意教过的，倒是能说几句吉祥话，逗得裴曜心情大好，给赏了一套顶尖的文房四宝并其他几样小玩具。

　　二姑娘还太小，话都不会说呢，但咱们有嘴替不是。

　　方玧话说的漂亮，二姑娘又是长得圆润可爱，倒也引得太子妃十分喜欢。

　　裴曜自不必说，也是给了丰厚的赏赐。

　　今儿方玧身上的衣裳和二姑娘身上的是一样的花色布料，依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母女装。

　　这是方玧兴趣来时，亲手绣的花，命针线局的人裁的衣裳，倒也算独一无二了。

　　最主要是这样的穿法也是挺新奇的，如今可没有母女俩穿一样花色的。

　　说来也是巧，今儿方玧出门时才发现乳母给二姑娘穿的这套。

　　几个丫鬟们瞧着都说有趣可爱，便就没换。

　　所以这会子也是引得裴曜多看了她几眼。

　　不过裴曜还得入宫去给承景帝拜年，故而也没与方玧多说什么，在梧桐苑里坐了坐就走了。

　　众人领了太子妃的赏赐后，便也就各自都散了。

　　现下宋淑人常去碧落斋小坐，和方玧挺聊得来，这大过年的，自然也就跟着去了碧落斋。

　　两人坐下后，丫鬟们奉上热茶点心，关了门，就闲话起来。

　　宋淑人捧着茶盏就低声道，“姐姐可知与我同住的冯氏吗？”

　　“自然知道，咱们后院里拢共也没几个人，听说是从前是宫女，被赐给殿下的，算起来还是第一批伺候殿下的人呢。”方玧捏起一块糕点道。

　　她边说，宋淑人就边点头，只是脸上却显出了几分神秘之色。

　　“姐姐只知道她是宫女，我与她住了这么久，也是昨儿才晓得她从前竟是皇后宫中的宫女！”

　　这话一出口，方玧也是眼睛亮了亮，来了八卦的兴趣。

　　“你是怎么知晓的？”

　　“说来话长。”

　　宋淑人抿了一口茶，才将昨晚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昨夜除夕她念家睡不着，夜深起来温了一壶果酒准备喝几杯，瞧着隔壁冯氏屋里的灯竟也没灭，想了想，便就请她一道了。

　　两人都不得宠，住在一起当邻居，虽说不上多亲近，但也没矛盾，大概冯氏也寂寞吧，两人真就坐到了一处。

　　不过冯氏酒量不好，多喝几杯，就红着眼眶说了几句话。

　　从这些消息里头，宋淑人就得知了冯氏真正的来历。

　　听罢，方玧便了然的点点头。

　　“怪不得我瞧她姿容不差，人也乖巧，却不得殿下宠爱呢，原来是这么个出身，恐怕殿下早就知道。”

　　“是啊，也可怜呢，她昨儿还说，也想来投靠姐姐你，让我引见，我没答应，想着不大妥当。”

　　宋淑人蹙眉道。

　　这一说方玧就立即警觉三分，正色叮嘱。

　　“此人的话不知真假，虽说她向你坦白了自己的来历，但或许也是用这种手段博取你的信任，咱们还是谨慎的好，若你愿意，我看，改日我求了殿下，让你搬去别处住吧。”

　　“也好，我听姐姐的。”

　　宋淑人不傻，也能领会道方玧的意思是为她好，便顺从的点了头。

　　待得宋淑人离开后，方玧便立即把元和叫了进来，吩咐他去查一查冯氏近期都和什么接触过，有什么可疑之处。

　　元和在东宫待的时间最久，冯氏入东宫的时候他就在了，交给他去办挺合适的。

　　这要是真有什么问题，方玧也想着给裴曜提个醒。

　　事情查起来，竟还有费了两三日功夫，主要是冯氏是个没得过宠的小透明，平素没人关注她，但最后元和还是查出了些蛛丝马迹。

　　方玧紧蹙眉头，心说李皇后这颗钉子埋废了这么久了，又想启用，倒是难为她。

　　略略思忖片刻后，方玧就叫了青容进来，让她等裴曜回宫后，去前院给裴曜送了一份羹汤。

　　这初一到初六，裴曜都是忙的脚不沾地的。

　　晚上回来后，听闻碧落斋的人过来送羹汤了，也是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让青容进来了。

　　青容说话利索清楚，很快就将方玧的意外发现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裴曜。

　　这回还真是立功。

第一百七十四章 配合做戏

　　当初李皇后不止塞了冯氏一个给裴曜，其他几个太不安分，都被裴曜设法给除掉了，这个冯氏当时也是被吓着，老实安分下来，没再有任何异动。

　　毕竟裴曜是晚辈，不好将李皇后这个婶母送的人都弄死。

　　好做不好看么。

　　所以就留了冯氏一个，算是堵外头人的嘴。

　　这些年冯氏从来老实的很，东宫里不见有人吃里扒外，裴曜都快淡忘这号人了，没想到现在又突然蹦了出来。

　　屏退了青容，裴曜的眸色霎时就暗了下来。

　　“洪正，给孤查！”

　　“奴才遵命！”

　　洪正拱手，立即就动身出去了。

　　隔天，初七的下午，裴曜就到了碧落斋。

　　今儿中午他去未央阁用了顿午膳的，回前院处理了些政务，才又过来。

　　只是来的时候不巧，方玧正和宋淑人说话呢，所以这一来便就见了两个人。

　　不过宋淑人很是识趣，行礼过后，立马就主动告退了，丝毫没有赖着的意思，这倒是让方玧和裴曜都挺满意的。

　　“殿下怎么今儿过来了，妾身也没提前预备。”方玧沏茶。

　　裴曜坐下后，接过茶盏才道，“忙了这许些天了，过来瞧瞧你。”

　　语罢对洪正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即就招呼着屋里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青容和雁微先看了看方玧，得到她的允准后，才跟着出了屋子。

　　待得没了旁人，方玧才低声道，“殿下有话对妾身讲？”

　　“坐吧。”裴曜放下茶盏，“孤想与你说一说冯氏的事情。”

　　方玧一听是关于这个，也是正色几分，顺从的坐了下来。

　　而后便听得裴曜沉声开口。

　　“上回你发觉冯氏异样之后，孤派人暗中查了查，此人的确是又被宫中皇后悄悄联络起来了，李氏在孤这里就剩了这唯一一个棋子，估么以为冯氏长久安稳，淡出视线，再度启用不会被孤发现吧。”

　　“那殿下既然已经查出，眼下预备怎么处理此人呢？这样的钉子，还是早早去除的好。”

　　得到确切证实后，方玧的眉头也是微微皱起来。

　　但裴曜此刻却摇头，旋即轻眯起眸子，抿了口茶，淡淡道。

　　“难得皇后还能想到把这颗已经废掉的棋子，又重新悄悄拿出来用，孤要是立刻就断了她这条眼线，岂不是白费了她的一番心思。”

　　看着身旁男子的面色，方玧已经不难猜到，裴曜想借机做点什么了。

　　果然，紧跟着就见裴曜望了过来，挑了挑眉，笑着道。

　　“不如韵儿你配合孤做一场戏，如何？”

　　韵儿这个称呼可真是又好久没叫了，方玧都快忘记了，这还是裴曜给她改的字儿呢。

　　这都说出来了，可见裴曜的兴致很好，大约想借机戏耍李皇后一把吧。

　　方玧心里想着，没怎么犹豫，便就应了下来。

　　多好的，拉进她和裴曜的距离的机会啊！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为何会慢慢变深呢？除了朝夕相处，便是一起经历风雨了。

　　这种事还算得上她和裴曜之间的秘密，就更是容易显得她很特殊。

　　便是因为特殊，才不容易被忘记呀。

　　如此，两人很快便就达成了这么个小小的协定。

　　当天晚上，裴曜是宿在碧落斋里的，次日他离开，方玧去梧桐苑给太子妃请安后，回来的路上就主动叫上了宋淑人，去她院儿里喝茶。

　　“这些天我细细想了想，冯氏若真有问题，恐怕也活不到今日，估么她真的是想给自己搏一份好日子，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出身。”

　　“那姐姐的意思是？”

　　宋淑人有些疑惑的问。

　　方玧放下茶盏，低声道，“她上回不是说想通过你的引见，来我这里么，我想，给她一个机会吧，都是女人，在这宫里苦熬也辛苦。”

　　听罢这话，宋淑人是有些懵的，心说之前不还讲要把她弄到别的院子住么，今儿怎么又要她和冯氏一起了。

　　见她面上不解，方玧便招手示意她靠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很快，这第二天到碧落斋里来喝茶的人，就又多了一个冯氏。

　　“婢妾给方良娣请安。”冯氏跟在宋淑人的身后进来，恭敬行礼。

　　侍妾算是半个奴才，所以她自称婢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