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难不难受,我如今是顾不上,我这胃倒是饿的难受了,先用膳吧。”
见她心情好,两个丫鬟也跟着露了笑脸。
而彼时周淑人的房里,裴曜也正用着午膳。
周淑人温柔体贴,善察人意,虽然是头回伺候裴曜用膳,倒也能拿得准几分裴曜的喜好,在旁边布菜,很是周到。
但正是因为她的周到,裴曜吃着吃着就没管她了,只当是奴才伺候一般,等自己一吃饱,就把碗筷给放下了。
可怜周淑人自己压根儿还没吃两口呢,见他一放筷子,也不敢再继续吃,立马跟着也放了筷子,起身端了茶水来伺候裴曜漱口。
而后又贴心道。
“殿下可要午睡?夏日天热困乏,睡上半个时辰,午后精神好些呢。”
“也好,孤躺一会儿吧。”
裴曜的确是有些累,便没有推辞,径直往内室里去躺下了。
周淑人没得到一起歇息的吩咐,也不敢擅自跟着躺,思来想去的,便也干起了方玧之前干过的活儿。
充当纳凉扇风的丫鬟,在榻边伺候起来。
然清风徐徐,本该是凉爽舒服的,可周淑人身上用了玫瑰露,这会子又叫人在房里点上了玫瑰香,便不对味儿了。
初闻觉得馥郁绵长,温柔甜香,但时间一长,就觉得腻的慌。
大约是方才吃饭的时候有饭菜香掩盖着,两人又坐的远,所以裴曜没觉得,这会儿挨着了就不行了。
闻久了又腻又闷的,让他连带着想起了上回在甲板上被熏着的事儿,顿时怎么睡也不安稳。
强忍着躺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是起了身。
“殿下?”周淑人意外的看着他。
裴曜抬手摸了摸鼻梁,“忽然想起还有一幢事等着孤处理,孤先回去了,你歇着吧。”
说完,便立即下榻,穿好外衣出去了。
周淑人虽觉得这是借口,可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好,一时想了又想,柳眉蹙的跟麻绳似的,也没想出问题所在。
最后只得信了裴曜的话。
而方玧这边,午睡起来后,听闻裴曜午膳后没待多久就从周氏那里离开了,也是奇怪的很。
派人打听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发生。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应当说是人之心,海底针。”方玧无奈调侃了一句。
两个丫鬟只赔笑。
她们怎么敢妄议太子呢。
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整个下午都相安无事,直到晚膳时分,船就在铜钱县的码头停靠了。
虽说只是一个小县城,但县如其名,这里还是很富裕的,大齐的货币铸造一事,这个小县城里就揽下了不少。
且这里还有一座玉矿,出产的玉石品质上乘,称作灵和玉,也是颇为流行的。
太子和大皇子以及京都一众官员来此,当地的官员自然是早早就来迎接,并在城中设了晚宴款待。
所以这晚膳,众人便下了船,去了外头赴宴。
这种场合自然要是要给裴曜撑面子的,虽是妾室,可好歹是太子的良娣,所以气势不能落了下乘,故而方玧是很用心的装扮了一番。
头发悉数盘起,梳做迎风髻,除却琉璃碎花细簪,再配一对紫宝石流苏短钗,及一支缠金丝蜻蜓步摇。
项链就没戴,因为没有足够好的,能撑场面的,不如不戴。
就头上这些东西,全是入东宫后得的赏赐。
衣裳就选了身雾紫色的撒花软银轻罗百合裙,端庄矜贵又不失柔和。
本想再拿一方绢帕,但又觉得不够轻盈,便选了轻纱团扇。
待得收拾好,见着裴曜,一道下船的时候,就引得裴曜多看了她两眼。
还从来没这么精细贵气的装扮过呢,眼前一新自然是有的。
周淑人当然也是一如既往的从头到脚都精致了,可有个词叫做审美疲劳啊。
再美的东西,没有多面性,看久了便也就单一了,腻了不是。
不过眼下不是关注两个妾室的时候,裴曜也就看了两眼,便领着人出发了。
下了船,自然是安排了马车接应。
大皇子已经先到一步了,这时候带着他府中的两位女眷,正等候在侧。
方玧跟在裴曜身后,和周淑人并肩而行,本是得体又大方的模样,但就在看见大皇子身侧的女子时,面色瞬间就抑制不住的沉了下去。
“良娣。”
青容的面色也不好看,赶忙轻轻出声提醒。
方玧立即垂眸,深吸一口气,掩住了眸底的寒光。
险些失态,概因大皇子身侧站着的,富贵妖娆的女子,正是她的嫡姐方珮。
想起过往种种,实在有些压制不住恨意和厌恶之感。
显然,方珮也看见她了,面上笑容一收,上下扫视她一番,便露出了几分讽刺。
男人们似乎没有被女子之间的气氛所影响,裴曜走近后,大皇子便主动先行了礼。
在装模作样这一块儿,大皇子还是很到位的。
只是他行礼了,方珮自然也是要跟着行礼的,不仅要给裴曜行礼,还得给方玧行礼。
她虽是大皇子的侧妃,但大皇子还并未封爵,所以方玧这太子良娣的身份,实则在皇室之中的品级与她是一样高的。
而裴曜又是储君又是兄长,自然连带着方玧要比方珮也高了半截。
所以在周淑人主动向方珮行礼后,方珮也只能捏着鼻子,不情不愿的对方玧欠了欠身。
这么好的机会,方玧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于是立即做亲热模样,上前虚扶了她一把,温柔笑着道。
“许久未见,姐姐瞧着气色真好,虽说是如今身份尊卑有别,可咱们到底是姐妹,就不要拘着这些虚礼了。”
她格外咬重了尊卑有别几个字,膈应的方珮面色僵硬。
第二十章 联手第一战
“这话妹妹能说,我这做姐姐的可不敢说,毕竟妹妹今非昔比,瞧这身首饰装扮就是贵气逼人,姐姐也担心旧情不在呢。”
很快,方珮就调整好状态,笑着回击。
话里暗讽方玧一朝得势就忘了根本。
而对此,方玧依旧是温温柔柔的笑着,并抬手从头上取下了那支蜻蜓步摇,往方珮靠拢过去。
“瞧姐姐说的,咱们从前是一家人,如今更是一家人,自家人哪里有话不能说呢,姐姐既然瞧得上妹妹的首饰,那这支太子妃娘娘赏的步摇,妹妹就借花献佛,送给姐姐吧。”
说着,一只手扶住了方珮的鬓角,另一支手就拿着步摇往她发髻上插。
方珮本能的就要躲闪,但方玧却忽的加大了手劲儿,并继续说道。
“别让人瞧着咱们姐妹生疏,还以为太子殿下和大皇子生疏了呢。”
提到大皇子,方珮的动作就下意识的顿了顿。
趁着她愣神这功夫,方玧眸中冷光微闪,便重重压下手,步摇的尖端是紧紧擦着方珮的头皮插进了她的发髻里。
“啊!”
方珮被戳的痛呼一声,抬手就猛地推了方玧一把。
而方玧就等着她这一下子呢,顺着力道就往后跌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可是年幼时候,方珮在她身上用过的手段。
当时她就因为‘不识抬举’,不仅不感恩嫡姐的馈赠,还推倒了嫡姐,被父亲罚跪了五日的祠堂。
寒冬腊月,要不是因为年底将近,闹出人命太晦气,她怕是早冻死在方家的祠堂里了。
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像方珮当年那样重重摔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有力而坚实的臂弯内。
“小心!”
裴曜眼疾手快,沉着脸色一把将人给接住了。
方玧先是一愣,旋即计上心头,就势做出万分受惊的可怜模样,落下几滴泪来,伏在了裴曜的胸口。
“殿下恕罪,是妾身失仪了,本以为太子妃娘娘赏赐的首饰,姐姐是能瞧得上的,没想到这般主动相送却是惹了姐姐不快,都是妾身的不是,还请殿下责罚,请姐姐宽恕!”
另一边,方珮头皮疼的发麻,正好满脸怒容的把头上的步摇拔了下来,对上方玧这几句话,表现出来的状态可谓是完全契合。
一时百口莫辩。
裴曜眸色霎时沉了下来,扶稳方玧后,便冷冷扫向了大皇子和方珮两人。
“泽成,你就是这么约束后院女眷的?莫非孤太子妃的东西,都入不了你这位妾室的眼了。”
“皇兄恕罪,珮儿她不是这个意思。”大皇子忙拱手,这会子出门在外,众臣都看着呢,他不能不树立一个君子模样,“想必是有什么缘由的,是不是?”
说话间,大皇子就蹙眉看向了方珮,示意她开口。
方珮会意,立即就规规矩矩的向着裴曜欠身。
“太子殿下恕罪,妾身方才是吃痛,才会慌不择手,不慎推了妹妹,想是妹妹少伺候人,所以手下没个轻重,为妾身佩戴步摇时,戳伤了妾身的头皮。”
她难得说回真话,为自己辩解,可方玧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抬手掩面,依旧含泪。
“殿下,妾身虽粗苯了些,可自己也是常梳妆打扮的,怎么会没有这点轻重呢。”
说着,方玧一副受了冤屈却不敢言说的样子,泪眼婆娑的看看裴曜,又看看方珮,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就连大皇子都没忍住多瞟了她几眼。
裴曜蹙了蹙眉,将人半藏于身后,旋即便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