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落得如此境地了，你来是想看我的笑话吧，哼，登高跌重，你未必没有我这一日！”

　　“看你的笑话？”方玧勾了勾唇角，“本宫可没那份闲心，本宫只是来送你一程的，相识一场，多少有几分情谊不是，你素日那么惦记本宫，本宫若是不来看你最后一眼，本宫怕你黄泉路上都走不安呐。”

　　杨妃冷笑，“别以为你日后就能好过，我死了，我儿子还活着呢，他是大齐的皇子，将来必定会为我报仇的！”

　　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但现如今，杨妃唯一能拿出手的，还真就是三皇子这个从前被她嫌弃的儿子了。

　　而她这话出口，也是引得方玧一阵轻笑罢了。

　　“现如今你倒是想起三皇子来了，从前怀着那死胎的时候，怎么丝毫想不起半分？果然是利益当前，才能看出人心啊，若没有那一胎，皇上怕也不会对你厌恶至此。”

　　“你什么意思！”杨妃瞪眼，忽然想到什么，看向方玧的眼神立刻像淬了毒一般，高声嘶喊起来，“是你对不对，方玧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对不对！”

　　情绪激动之下，从床榻上跌落，摔的一声闷响。

　　然而杨妃已经不管这些了，只拼命的往方玧面前手脚并用的爬过去。

　　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方玧衣角的一瞬，忽的肩头一阵骨裂般的痛袭来，跟着，整个人就被元和踹开，重重砸在了床腿上。

　　“贱人你敢害我腹中皇嗣，我要见皇上，我要告诉皇上，你这贱人啊——”

　　“胆敢口出狂言污蔑贵妃娘娘，你好大的胆子！”

　　雁微一点儿不含糊，一巴掌就甩在她脸上。

　　对于雁微的举动，方玧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旋即才低声道。

　　“你恨了本宫多年，从入东宫的时候，拉拢利用不成，便就生了杀心，本宫怀四皇子的时候，险些遭你毒手，一尸两命，如今你生下死胎，身体毁损，也算是尝过本宫当年之痛了，当真是老天有眼。”

　　方玧居高临下，看她的目光厌恶里带着恨意。

　　而听得这话，杨妃却忽的大笑起来。

　　“没能让你死在那时候，还生下贱种，究竟是我下手不够狠，陆月华那贱人才是真的冷血无情，居然连自己的嫡亲表妹都不包庇，来帮你这个外人，我偏不信她就真那么贤良端庄，你知道何氏跟了皇上多年，为何没有孩子吗？”

　　“哈哈哈哈，因为何氏她呀，早就被下了绝子药了，她不能生，是皇后下的手，哈哈哈哈，你以为陆月华是什么好人么？我一死，她下一个就对付你！你今日宠冠后宫的样子，和当初何令仪在东宫的荣宠，有什么两样！”

　　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但方玧微微蹙了蹙眉，还是没有接她的话茬，只冷冷道。

　　“往后本宫如何，不是你一个将死之人能置喙的，本宫来，就是想告诉你，三皇子日后，也不会记得你这个生母半分。”

　　“你想干什么？！”杨氏怒目，旋即挣扎着爬起来疯喊，“三皇子是我的儿子，他身上有我杨家一半血脉，你休想对他下手，你休想！来人啊，有人要谋害皇嗣，有人要谋害皇嗣！”

　　方玧看着已经失控的杨氏，也没了多留的兴致。

　　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折身离去。

　　杨妃还想追，被元和又一脚踹翻在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挣扎良久，也再没爬起来，只能依着床腿，继续咒骂。

　　而当方玧刚走出冷宫，迎面就瞧见了凤玄宫的大太监严礼。

　　瞧他手里拿着的家伙事，方玧就知道他是来送杨氏走的。

　　互相打了个招呼，也就各自分头了。

　　而回了玉璋宫，雁微就忍不住道了句。

　　“娘娘，您说杨氏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第四百四十五章 短暂的宁静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仅凭杨氏临死前的一句话，能做什么数？”

　　方玧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就算是杨氏说的是真的，那也没有证据。

　　“奴婢只是担心娘娘，毕竟杨氏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雁微轻叹了口气。

　　盛宠的贵妃和无宠的皇后，自古以来这两类人少有能安稳共存的。

　　方玧敛眸，“你的心思本宫知道，放心吧，皇后暂时不会对本宫如何的。”

　　“娘娘这话，奴婢有些不明白了。”雁微面露疑惑。

　　眼下后宫里头，除了皇后就是方玧这个贵妃最大，妃位上虽还有个谨妃，但谨妃一无家世二无恩宠，虽然有子嗣，可大皇子读书到现在也不算拔尖。

　　杨妃这个劲敌倒下了，皇后为保凤位安稳，自然是再出手扳倒方玧最好啊。

　　虽然杨妃为人讨厌，但所说的话却不无道理。

　　面对雁微的疑惑，方玧将手中茶盏放下，沉声道。

　　“皇后不傻，定然已经知道此次皇上灭掉杨家的事情里，本宫也是出力了的，那么本宫在皇上面前是有功之人，皇上又还依旧宠爱本宫，她此刻与我作对，不是走了杨氏的老路么。”

　　说到这里，方玧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况且如今选秀已经开始，翻年，最后一轮殿选过了，新秀女就要入宫，皇上登基后这是头回选秀，多少世家大族等着这机会呢，能走到最后的秀女，定然样貌或者家世不俗，本宫若是坐在皇后那个位置，必定先留着一个得宠的妃子，做刀用。”

　　雁微心头一紧，“那娘娘岂不是要替皇后娘娘做事了。”

　　“难道没有皇后娘娘，我就不必面对那些新人了吗？”

　　方玧微勾唇角，笑着看她。

　　“没有嫔妃会一入宫就敢想把皇后拉下来，但所有人心里都会有成为宠妃的目标，我自然就成了她们的挡路石，这些人啊，先扑咬的，定然是我。”

　　“娘娘您还笑，奴婢心里也愁呢！”雁微眉头紧蹙起来。

　　方玧这会子才摆手，“好啦，不要多想，这么多年与皇后相处下来，我对皇后的性子也算有几分了解，只要我不对她的东西有非分之想，她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后宫里保持着皇后和盛宠的贵妃在同一条盟线上，还怕镇不住下头新来的人么？

　　倘若是真有那么一个厉害的，一次能斗倒她和皇后两个，那也只能自认技不如人了。

　　“好了，青容呢？还没回来吗？”方玧转移了话题。

　　雁微摇头，“还没呢，这会子还没回来，估么又是去接二公主下学了。”

　　“如今是成日里想去学堂，等翻年正经去读书了，怕就不想去了。”方玧面上露出笑来，旋即起身，“今儿心情好，陪我去小厨房做两道菜吧，许久没有亲自下厨了。”

　　“是。”

　　雁微应声，面上也露了笑意。

　　凤玄宫。

　　严礼从外头进来时，皇后正逗着五皇子玩儿。

　　听得动静，才摆手叫敏思先把五皇子抱下去了。

　　“差事可办妥了？”皇后坐下，沉声问道。

　　严礼拱手，“回娘娘的话，杨氏不肯就死，奴才强行灌了鸩酒，已经身亡，现命人将尸首运出宫去了。”

　　“嗯。”皇后颔首，又道，“杨氏临终之前可说了什么？”

　　“奴才去的时候，昭贵妃刚从冷宫出来，应当是去见了杨氏最后一面，杨氏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疯癫发狂，嘴里喊着昭贵妃胆敢谋害皇嗣云云，后又咒骂娘娘您，词汇脏污，不堪入耳，奴才不敢说与娘娘知晓。”

　　面对皇后的问话，严礼如实回答。

　　而皇后也迅速从严礼的口中捕捉到了重点。

　　“谋害皇嗣，昭贵妃？”

　　“是。”严礼点头，“但杨氏抓狂，一会儿喊三皇子，一会儿又说她腹中孩子是受人所害，一会儿又骂昭贵妃当年有孕遇害是该死，实在听不出什么有用的。”

　　听罢，皇后的眸色暗了暗，沉默片刻后才摆手。

　　“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严礼拱了拱手，恭敬退下。

　　添墨此刻才上前来，“也不知昭贵妃同杨氏说了什么，能把她逼的失控。”

　　“杨氏多行不义必自毙，她素来又恨昭贵妃，不论昭贵妃说什么，都能轻易激怒她，一个疯癫之人的话，不必多想，玉璋宫的事情，一如既往对待就行。”皇后淡淡吩咐。

　　后者应声，也没再多问。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后宫就归于了平静。

　　前朝南宁候府一案结束，宫中杨妃也已经赐死，裴曜的心情极好，几乎日日都要到玉璋宫来。

　　一时间，方玧的宠爱可谓是独冠六宫。

　　当然，裴曜还是没有失了规矩分寸，初一十五该去皇后宫中的，从不含糊。

　　皇后对此很满意，如今一心放在抚育五皇子之事上，倒也乐得安宁自在。

　　但前朝倒是出了一件事，陆丞相上奏请求辞官。

　　说是年岁大了，身体不好，有些力不从心，恐不能再好好辅佐皇帝。

　　对此裴曜自然是不答应。

　　陆丞相哪里算老呢，才五十出头，不足六十呢，朝上年纪比他大的官员也不少，他请辞官，不过是个态度罢了。

　　南宁候府灭门在前，陆家如今因为出了一位皇后而盛极一时，心里自然也是有所担忧的。

　　裴曜知晓陆丞相的心思，所以拒绝的也果断，并直言相信陆家满门的忠心，大加褒扬了一番。

　　虽然陆丞相心安不少，但还是主动将家族中一些在朝中混闲职人给撤了下来，并把几个年轻的陆家后辈子侄调离了京都，外放做官。

　　算是主动削弱了陆家在京城朝局中的影响力，以安帝心了。

　　陆家自是忠心的，可也怕天子心生猜忌啊。

　　裴曜将陆家的动作看在眼中，心里也是愈发满意。

　　随即便着手安排起了来年三月春闱的事情。

　　来年预想可知的热闹。

　　朝中要涌入一批新鲜血液了，后宫也是如此。

　　而眼下到年底这段时间，将是短暂的安宁。

　　当然了，这也是设想。

　　因为没有安宁几日，方玧就察觉何令仪有些异样。

　　原本之前就盯着她呢，因为要料理杨氏所以一直没有格外关照，现如今杨氏已除，方玧也已经休息整顿好了，倒是有了闲心来看看何令仪这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