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愣了愣，旋即便勾起了唇角。
“皇上。”
闻声，裴曜的视线立刻从书本上离开，忙放了书挨近过来。
“你醒了，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方玧眉眼温柔，“孩子呢？昨晚太累，都没好好看看孩子。”
裴曜握住她的手，眼里都是笑意，“乳母照顾着呢，这么久了，你还没吃东西，朕先叫人进来伺候你，待会儿再看孩子。”
方玧是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便点了点头。
素心和若玉进来伺候着方玧洗了脸，元和就把热粥端上来了。
小厨房一直都备着呢。
裴曜端了碗，一勺一勺亲自喂她吃。
不过这一觉刚醒，胃口也不是特别好。
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这才抱了孩子过来给她瞧。
“这丫头倒是比她哥哥长得要白胖些。”方玧看着怀中的小女儿，眼里像是盛了蜜似的。
裴曜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生霁儿的时候，你吃了不少苦，还好这一胎是安稳的。”
想起当年的时候，裴曜的语气里依旧透着心疼。
“如今都好了。”方玧抬眸看向他，眉眼间都是温柔笑意。
大约是刚生了孩子的缘故，整个人更平添不少柔润之感，愈发叫人觉得想靠近，想呵护。
感觉如此，裴曜也是这么做的，靠过去，将母女二人一道拥入了怀中。
“往后，朕和霁儿就好好护着你们母女三个。”
还有二公主呢，自是不能忘的。
打满月起就养在方玧身边，跟亲生的也没区别。
而裴曜提到二公主，方玧心里也是记挂着。
等晚上两个孩子放学回来，就把这姐弟俩叫到了跟前，一起看七公主。
总少不得担心二公主多想嘛，万一有哪个嘴碎的，说她有了亲生的女儿，就不会疼爱二公主了，这可不行。
好在二公主这些年养的心性极好，听罢方玧的一席话，当即就甜甜笑着挽住了方玧的胳膊。
“母妃放心吧，母妃这样疼爱我，我和妹妹，和弟弟都是一样的，都是母妃的孩子，我最大，日后还要护着弟弟妹妹们呢！”
“我是男孩子，我一个人就保护你们三个！”
四皇子也拍拍胸脯，做出健壮有力的模样来。
见孩子们心里都透亮，没有隔阂，方玧也才算是放下心来。
接下来就只管好好坐月子了。
皇后心里虽是羡慕着方玧能生下一双儿女，但如今对上阳国的那两位名医也抱着极大的期望。
要是五皇子身上的毒能解，她倒也不必再羡慕其他人了。
揣着这样的心思，终于是在十月初二，等到了大军抵达京城。
知道皇后是日盼夜盼，所以裴曜这边在前朝接见霍明煊等大臣，另外就派了洪正领着那两位上阳国境内寻来的名医，往凤玄宫去了。
昨天就等着，皇后今日都没让五皇子去学堂。
这会子见大夫到了，忙是把孩子叫了过来。
“劳烦两位大夫好好给这孩子瞧瞧，他身上的病，可还能治。”皇后目光殷切。
两个大夫不敢托大，忙行了礼，随后一起上前去给五皇子诊脉。
片刻后，两人相视一眼，面上皆是凝重。
皇后见状，心也跟着提起来，先让乳母把五皇子带下去了，才开口。
“怎么样？二位可有解毒之法？”
“娘娘，这小殿下的毒，若是早半年来治，草民还有六成的把握能够解，但如今，耽搁的时日已久，确实无能为力了。”年岁大些的大夫面露无奈道。
一听这话，皇后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跌坐回椅子上，面上恍惚，瞬间红了眼眶。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早半年就还有的治，拖到如今了，却是再无机会。
“娘娘，您当心身子。”添墨忙上前帮皇后顺气。
敏思也是满脸的失望难受，但手上还是赶紧倒了杯水，递给皇后。
只是皇后没接，抬手挡开后，又眼神极迫切的看向那位年岁大些的大夫。
“就算不能完全解毒，可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叫这孩子的寿数延长些？他还这么小，倘若真的活不过二十，本宫实在是...还请二位体谅本宫一片爱子之心，尽力救救我儿，本宫必定有重金酬谢！”
她这么一番话后，两名医者又是相视一眼，斟酌一番后，还是由那老者开口。
“草民虽不能全解小殿下体内之毒，但的确有法子能够抑制其体内毒性延缓发作，大约是能延寿十五载。”
“当真？！”皇后一听，顿时面露喜色，“那还请写下方子！”
“娘娘，不是草民不敢给这药，只是这药的副作用极大，用与不用，还得看娘娘的决定。”老者显得为难，顿了顿，才继续道，“这药里头有一味东西，对男子有害，十有八九是不能有后了。”
听得这话，皇后也是愣在当场，又是犹如当头一棒。
这时候，年轻些的大夫才又在旁边道，“若是不用这延寿的法子，小殿下寿数虽短些，身体虽弱些，但还是能有后的，娘娘，要思虑清楚。”
两个人从凤玄宫离开后，皇后整个人犹如老了十岁。
靠在椅背上，面上尽显疲惫和憔悴。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她倒是宁愿不见这两位名医。
现在见了，还是只能选同一条路，愈发的让人绝望。
此刻的皇后恨透了婉妃，恨不得把她挖出来鞭尸，可就算这么做了，也不能解五皇子身上的毒，只能是徒劳泄愤。
愤恨和心痛交织在一起，直叫人头疼欲裂。
皇后不想见任何人，将所有人都屏退，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了屋里。
添墨和敏思守在门外，都是心疼。
“娘娘也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五殿下是娘娘唯一的依靠了，现如今...”敏思忍不住抹泪。
添墨咬牙，“娘娘走到今天，多么不容易，从前初入东宫，被先皇后李氏谋害，六个月上小产，伤了身子，偏何氏那会子得宠，要不是皇上护着，都要到娘娘面前来耀武扬威，好不容易何氏失宠，又来一个野心勃勃的杨氏，本以为斗倒了杨氏，娘娘也生下五皇子，这一切都好了，偏生婉妃那贱人又...如今，娘娘竟是被一个昭贵妃压得抬不起头来，从前娘娘再是艰难，也未曾像今日这般！”
“好了，你也少说些，如今，咱们也只有劝着娘娘听国公爷的话，接下来能安稳度日也是好的。”敏思叹气。
添墨不再言语，可那眼神里隐隐透出来的狠劲儿，却似乎并不甘心。
第六百一十三章 接风宴
犒赏大军的接风宴是在大军回京的次日举办的。
此前，裴曜也是抽空去了趟凤玄宫。
自然是关心五皇子的事情了。
听皇后转述完那两位医者的话，裴曜一时也沉默。
半晌，才抬眸看向皇后，“这事儿，朕听你的，你打算如何？”
“臣妾还是希望，煦儿有机会能留下一丝血脉，无论男女，好歹，往后有人为他供奉香火。”皇后低声道。
闻言，裴曜敛了敛眸，半晌才道。
“如此，便依你的意思吧。”
顿了顿又道，“即便日后煦儿真的无后，朕也会允你亲自挑一个孩子，过继到他名下的。”
对于发生在五皇子身上的事情，裴曜心里也有自责。
若不是他让婉妃绝育，婉妃也不会阴差阳错，把这个仇扣到皇后头上，从而害了五皇子的一生。
多好的孩子，就这么毁了。
皇后不知裴曜心中所想，这时候只微红着眼眶，声音略显沙哑的谢了恩。
又在凤玄宫里坐了一会儿，裴曜就走了。
敏思进来撤掉凉了的茶水，面露心疼。
“娘娘怎么不同皇上多说几句话呢，如今皇上心里对娘娘和五殿下有愧，娘娘只要留皇上用膳，皇上定然是会给面子，说不定娘娘还能再有孕呢。”
“原就没什么情，素来都相敬如宾，现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本宫心里，多少是有些怨皇上的，本宫又如何做得出邀宠的事来。”
皇后垂着眸子，声音低落。
闻言，敏思也是暗自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从殿内退出来后，就见添墨刚从外头回来。
“你去哪儿了？方才皇上来过，与娘娘说了说咱们殿下的事呢。”
“今晚就是接风宴，我怕底下出岔子，又去核查了一遍。”添墨道，随后看了看紧闭着的殿门，压低声音，“娘娘不高兴？”
敏思点头了，叹了口气，“娘娘心里没全想通呢。”
“那是因为有碍眼的人在，碍眼的都没了，娘娘自然就顺心了。”添墨道了句。
知道最近添墨心里气不顺的很，敏思也是无奈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傍晚，接风宴正常进行。
方玧因为还在坐月子，自然是不出席的。
可即便她没来，场上的话题也是不乏围绕她展开的。
譬如恭贺皇上又得一位健康可爱的小公主，还有夸昭贵妃诞下一儿一女，是有福之人，小公主诞生在大齐一统两国领土之时，是祥瑞之兆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