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虽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且双眸清亮而坚定的女子,裴曜眸中闪过几分思绪,旋即什么也没说,只冲她伸出了手。
方玧抿了抿唇,也不在赘述,安安静静的搭上男子的掌心,站起身来。
“你好好歇着吧,有空,孤自然会来瞧你的。”
丢下这一句话,裴曜便起身离开了。
待他走后,青容才紧张的过来扶住了方玧。
“良娣,您说殿下会信您吗?”
“不敢说十分,至少有五六分了。”方玧长呼一口气,平复了心绪,“慢慢来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青容点了点头,旋即看见桌上的扇坠和香囊都没有被拿走,便问了一句。
方玧看了一眼便道,“明日给送去前院吧。”
“是。”青容应声。
这边方玧放松下来后,正坐在屋里喝茶,便听得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元和面色不大好的走了进来。
“良娣,雁微和依兰那丫头打起来了,这会子闹得厉害,雁微说依兰偷盗主子财物,奴才不敢擅自决断,故而来请良娣。”
听罢这话,方玧面色淡然,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遭似的。
放下茶杯才淡淡道。
“雁微那丫头不是个血口喷人的,不过这事儿既然闹起来,也得查清楚了才行,你把她们两个带进来吧。”
元和应声,立即就退了出去。
第十章 一举多得
不多时,雁微和依兰两人就被元和领了进来。
两个丫头显然已经是动过手了,头发和衣裳都被扯的有些散乱,依兰的脸上还有三道被挠破了的指甲印。
打眼一瞧,应当是雁微占上风的。
两人先请安行礼后,青容便端着大丫鬟的款儿站了出来。
“究竟怎么回事,闹成这样子,你们不要脸皮子也就罢了,传出去丢的可是良娣的人,这太子殿下刚走呢,若是慢一会儿,你们岂不要闹到殿下跟前儿去?”
方玧小口小口的抿着茶,由着青容训话。
见状,雁微便立即欠了欠身,抬头道。
“请良娣明察,奴婢在依兰的柜子里发现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并一对玉镯,这些断然不是她的东西,良娣又未曾赏赐过,定是她偷的!”
“奴婢没有!”依兰也立即上前反驳,“那银票是奴婢省吃俭用攒下的,玉镯是家里给奴婢的东西,奴婢家中给相看了一门婚事,这镯子是男方家里头送来的聘礼,奴婢是冤枉的啊良娣!”
她刚说完这话,雁微便是一声冷笑。
“撒谎!你与我一道入的东宫,如今还不足三年,从前做粗使,一个月是一两银子,如今拨来良娣身边伺候,才升做二两的月例,你每月还要往家里头贴补,便是加上年节的各类赏赐,也攒不下五十两。”
“再说那玉镯,你说是打外头送进来的,我也是不信,你爹娘万事儿都紧着你那一双兄弟,哪有这好东西落进你手里?良娣大可派人去问问,瞧瞧她这个月是否见过家中人。”
平日里雁微做事就是风风火火,泼辣爽利的那一类,如今说起话来也是干脆利落,几句就叫依兰的脸色变了又变。
这时候,方玧才放下茶盏,将目光落在了依兰的身上。
“你可还有辩驳的话?你伺候我一场,我也与你留些颜面,倘或你如实交代了,我自然不动你,若是有半句虚言,这宫规是如何处置偷盗之人的,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良娣,奴婢是冤...”
依兰扑通一声跪下来,含着热泪就要求饶。
见状,方玧直接摆手,旁边的青容立马就上前道。
“元和,你叫人去走一趟,查查这个月依兰家里人是否递了东西进来。”
宫规森严,不论是带东西出去还是拿东西进来,守卫都会盘查的,这一问便知。
“是。”元和拱手。
然而他还没走,依兰脸色一僵,忙就大声求饶起来。
“良娣饶命,良娣饶命啊,奴婢错了,还请良娣放过奴婢一条贱命吧,奴婢都说,什么都说!”
等她这话出口后,元和的脚步就顿了顿,打量了一下青容的脸色后,便默默退到了一旁。
此刻青容也退了回去,由着方玧开口。
“只要你好好交代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处,我自然会顾念你我主仆一场的情谊。”
依兰身子抖了抖,垂下头去,颤声交代了前因后果。
这些东西都是何良娣身边的迎夏给她的,让她故意挑起赵良娣与方玧之间的矛盾,最好能煽动方玧恃宠生娇,和赵氏大闹一场。
只是结果大家也都知道了,方玧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倒是没叫依兰如愿。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良娣这些时日哪里待你不好,你要这样坑害?!”
青容顿时恼怒,上前就给了依兰一个耳光。
依兰被打的直哭,一边求饶一边给方玧磕头,直把头都磕破了。
最后方玧还是留了她一命,不过这碧落斋里自然也是没有她的位置了。
由青容去向太子妃院儿里上报,说依兰得了病,不能伺候了,想放她出宫回家。
依兰的确是病了,却不是自己染病的,她是被打了三十板子,伤口发炎,起了高烧,对外则说是生了大片的褥疮。
太子妃那边本就没把方玧这个不得宠的放在眼里,草草派人来问了两句,也就同意了,就这么把依兰给赶了出去。
这都是后话且不提,就眼下,将依兰带下去后,元和跟雁微两个就被留在了屋里。
“今日之事,你们做的很好,你们忠心待我,我自然也不会薄待了你们,青容与我一道长大,我与她的情分自不必说,如今我又得了你们二人在身边,只要你们忠心不二,我必定对你们三个一视同仁。”
说这话的时候,方玧站起身来,亲自走到雁微和元和的身边,一手一个,将他们两人扶了起来。
二人闻言,也都是立即表了忠心。
是不是真话,还得以后慢慢观察着,不过眼下看来,丢出去一个麻烦,收拢两个得力干将,还是挺划算的。
且也算是在碧落斋的下人面前立了威,杀鸡儆猴可比说空话管用,一举多得。
次日。
雁微陪着方玧去梧桐苑请的安,青容这边则是往前院走了一趟,把扇坠和香囊送了过去。
掌事大太监洪正跟着裴曜出去了,东西是送到了洪正的徒弟,前院二把手福喜的手中。
为确保这东西最终能到裴曜手里,青容还给塞了些银子。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嘛。
不过这福喜是个办事儿的,下午裴曜回来后,他便将这两样东西奉了上去。
今日朝中事情多,裴曜与他那好堂弟,大皇子裴泽成,两人又闹了一场不愉快,承景帝自然是偏向自己的亲儿子,叫裴曜心里恶心又烦躁。
这会子福喜来送东西,他本想发脾气,不过闻到香囊里头的淡淡清香,倒是少了两分火气,也就留下了。
东西他是见过的,自然知道是哪里来的。
把玩着香囊,方玧那娇软青涩又媚骨天成的倩影就慢慢浮现在了心头。
忽的,裴曜心中又想到什么,于是便沉声吩咐。
“传话去碧落斋,今晚让方氏来前院侍寝。”
洪正应声,给福喜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马就屁颠儿的退出去了。
这边方玧得了传话后,又给打赏,才让元和好好的把人给送走。
青容和雁微都高兴,立即张罗起来,烧水的烧水,备晚膳的备晚膳。
倒是方玧显得十分淡然,选了身衣裳后,便由着她们折腾去了。
简单用了晚膳,便起身去了前院。
这回倒是没有叫她干等,一到地方就被洪正领着进了裴曜的寝殿。
第十一章 消减疑虑
寝殿内。
裴曜刚刚沐浴完,着一袭白色寝衣,闭目靠在太师椅上,正由奴才们伺候着擦头发。
桌边的烛台上,暖黄色的火苗微微跃动着,在男子面上投下一片朦胧的阴影,让那俊逸却清冷的面庞显得柔和不少。
这幅皮囊倒是真真生的不错。
方玧心底暗暗想着。
“殿下,方良娣来了。”洪正走近,低声提醒。
随着裴曜睁开眼睛,方玧已经规规矩矩的欠身行礼了。
今日她穿了身新做的衣裳,用的是裴曜赏的料子。
一条桃粉色的齐胸襦裙,绣了大朵的蔷薇花,头发全都盘起来,梳了个圆润可爱的元宝髻,露出光洁纤细的脖颈,显得人娇俏又妩媚。
方玧的五官是偏幼态的,杏眸,琼鼻,樱桃口,鹅蛋脸,看起来给人一种无害乖巧的感觉,但偏骨子里又带了三分媚意,两厢融合在一起,便成了娇憨之感。
像是涉世未深的小狐狸,可爱又勾人。
裴曜打量着眼前女子,眸色暗了暗,淡淡道。
“过来。”
与此同时,对旁边使了个眼色。
洪正立即会意,招呼着奴才们一起退下去,并将擦头发的布帛接过来,递给了方玧。
接过东西,方玧顺势走到了裴曜身后,包起他的头发,细细擦拭。
“殿下有烦心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