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楷试探道:“大人,药商常年与药材打交道,对各种药材都很是熟悉,手下也有药师经看,定然是无误的。一一验看甚至麻烦,极为耽误时间。依下官看,直接点数装车即可。”
周泊序冷眼淡扫过去:“直接装车,若药材有误,费大人拿项上人头谢罪吗?”
“这……”费楷不敢接茬。
跟银子比起来,自然还是命重要。
见费楷阻止不了周泊序,众药商心虚的对视,不知如何是好。
“开始。”周泊序沉声催促,不容置疑。
众药商无法,只得硬着头皮验药。
才看了五袋,杜仲便皱着眉头骂开了:“这都是什么鬼东西?这也能叫药?”
“一群黑心烂肺的东西,以次充好,滥竽充数,草菅人命,也不怕遭报应。”
杜仲骂声响亮,围观百姓议论纷纷,费楷和药商拿眼打量周泊序,观察他的反应。
“呵,杂草也能混进去,真是心肝脾肺肾都烂透了……”
杜仲直接将药材倒在地上,摊开让百姓们瞧。
大磐城盛产药材,虽不是人人会医,但几乎人人识药。这一瞧,都看出了问题。
周泊序寒着脸质问:“诸位便是这般慈心竭力的?”
费楷见势不对,对着众药商怒声呵斥:“你们怎么办事的?送来之前没仔细检查吗?”
众药商一听,急忙顺着话头道:“是是是,小人知错,不该疏忽大意被底下人糊弄了。”
周泊序冷眼瞧着他们一唱一和,道:“给你们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明日上午交上合格药材,按药单上的数量点算,谁缺一袋,就拿脑袋来抵。”
此话一出,费楷和药商大惊失色。
短短一日功夫,要凑出这么多药材,根本不可能。
“大……大人,一日委实太紧迫了些,可否宽容到三日?”费楷求情商量。
“可以。”周泊序爽快应下。
费楷和众药商心中一喜,还未来得及道谢,周泊序又开口了。
“端州染疫百姓,一日死多少人,你们便赔多少条命。就从费大人开始,不够数的拿你们家人来凑。”周泊序凝睇着费楷和药商,面寒如冰。
“如何?”
周泊序盯着他们凉凉的问。
惊恐抬头对上周泊序的眼神,费楷等人只觉脊背生寒,脖颈发凉。
周围百姓将目光投向费楷,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隐隐有些兴奋期待。
被当众如此胁迫,费楷难堪的面红耳赤,梗着脖子道:“大人虽官位高于下官,但论权责,也无权决断下官生死。”
周泊序闻言,冷声吩咐:“林钧,拿下。”
林钧得令,快步挪到费楷跟前,绞手踢腿一气呵成,将费楷押跪在地。
一旁衙兵欲动,周泊序的侍卫挺身拔刀。衙兵一见,只得暂且按捺不动。
周泊序起身,抽出林钧的佩刀架在费楷脖颈上,闲声慢语道:“一个勾结药商,谋财害命的狗官,我若杀了,你觉得圣上是会嘉奖我,还是处罚我?百姓是会赞颂我,还是声讨我?”
众药商一听此话,骇的纷纷跪地。
冰凉锋利的刀刃紧贴着脖子,费楷诚惶诚恐,连大喘气都不敢,生怕动作太大碰到刀刃划破脖颈。
大磐城是他的地盘没错,他的人手比周泊序多没错。可周泊序位高权重,做的事合情合理。他若与他硬拼,便是赢了也会被朝廷缉拿。
再则,眼下周泊序的刀就架在他脖子上,他已失先机。
第277章 杀神
不过瞬息,费楷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快速思考后冷汗涔涔道:“大人息怒,下官……只是觉得家人无辜,不该受此牵连。”
什么威武不能屈,去他娘的狗屁,活命要紧!
“家人无辜?”周泊序冷笑:“那端州百姓可无辜?”
费楷说不出话来。
周泊序寒声道:“我带着朝廷下拨的赈灾银来购药,你们如此糊弄,践踏人命,当真该死!”
语落,周泊序目光一凛手腕微动,锋利刀刃轻松划破费楷脖颈,鲜红的血涌流出来。
“大人饶命!明日上午,下官定让他们凑齐药量!”
生死一线之际,费楷急声求饶。
直到此时,费楷才明白,周泊序不是玩笑。
他是真的会杀了他!
围观百姓见周泊序如此狠戾,全都屏息凝神,不再出声议论。
众药商惶跪于地,战战兢兢。
周泊序停了手,扭头望向药商道:“你们可能办到?”
“能,能!明日上午,我等一定凑齐。”众药商惊恐应下。
他们是商人,平日里最多以次充好要点高价赚点黑心钱,哪真见过杀人的场面。
可眼前这个杀神,说杀人便杀人,都不带半点犹豫的,委实吓人的紧。
周泊序睨着他们,冷声警告道:“容我提醒你们一句,老实些,否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跑的再远,也不过是迁坟罢了。”
“是是,小人不敢。”众药商额头浸出豆大冷汗,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就这点能耐还敢糊弄他?
最后瞧了他们一眼,周泊序将刀还给林钧,折身进了府邸。
捡回一条命的费楷,腿抖如筛糠,两名衙兵硬架着将他扶起。
“大人。”
费楷抹了把脖子上的血,颤声道:“快扶我回去,找大夫来。”
“是。”衙兵应声,扶架着费楷往大门走。
跪在地上的药商见周泊序和费楷都走了,赶忙起身准备回去凑药。
费楷突然回头,吓了他们一跳,险些又跪了下去。
“大人还有何吩咐?”众药商忐忑问。
费楷怒瞪着他们道:“都给我老实些,否则我死也会拉你们垫背。”
“是。”众药商心惊胆颤,急忙回去筹备。
杜仲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捊着花白胡须感叹:“这位周大人好生厉害啊。”
医师是端州人,此次虽与周泊序一道来,但对周泊序也不甚了解,今日骤然见周泊序发怒,也委实吓了一跳。
这魄力和手腕,当真是叫人敬畏。
林钧命人将银箱抬回去,末了来请二人道:“先生请,今日在府衙住一晚,明日再出发。”
杜仲和医师什么也没说,默默进府。
人都走后,百姓才恍然回过神来,热议纷纷。
这一日,大磐城格外热闹。
茶楼酒肆小摊,但凡能聚人的地方,全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津津乐道府衙前的见闻。
而那些药商及其手底下的人,则是忙到脚不沾地,饭都顾不上吃。
一日之间,大磐城所有药铺,治疫病的药都被采购一空。
天擦黑时,药量只堪堪凑出了大半,还有小半城中已无药可买。
众药商无法,只得连夜带人去周围村庄向药农急收。
夜色已深,费楷坐在屋中,愁的睡不着。
“大人,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师爷做了个脖子的动作。
费楷怒视着他骂道:“蠢货!白日你没瞧见吗?那侍卫的身手快如闪电,衙门里那帮废物都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已经被押在地上了。”
“听闻那周泊序也武功高强,要真硬拼,你们能打得过?”
“再者说了,便是成了,堂堂殿前都指使死在我府衙,朝廷必将下令通缉,我们能躲到哪儿去?”
说到此,费楷不由想起周泊序的那句警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跑的再远,也不过是迁坟罢了。
他一介小小知县,手上又不曾沾大案,不过是勾结药商贪没了点银钱,罪不至死。
但若真动了周泊序,那可就必死无疑了。
两相斟量,费楷觉得革职查办都不是事儿,好歹能活命。
望向一旁出馊主意的师爷,费楷不放心的警醒:“不要擅自作主,否则你要死就自己死,本官可不认。”
“卑职不敢。”师爷立时表态。
“哼!量你也没那胆。”费楷重重拂袖。
“嘶!”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疼的费楷直吸气。
抬手轻捂着缠着棉布的脖颈,费楷挥退师爷,起身进了卧房。
可躺在床上,费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把命握在别人手上,当真是寝食难安。
也不知那些药商,到底有没有凑够药。
思来想去,费楷不放心,起身叫人,去众药商家中询问进度结果。
而他自个闭眼躺在床上,不安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