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养尊处优,经历了一场宫变后,各个面色萎靡,状态不佳。
他们只盼着府中的马车能尽快赶来,也好早些回府,快快远离这是非之地。
如此一来,衣衫整齐神色如常的宋姀母女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顾氏被长女搀扶静立在一个角落里,她忍不住回望那座皇城,眼底的担忧怎么也抹去不掉。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宋姀垂眸,握住母亲的手给了些许暗示。
两人目光对视了一瞬,刚想移步到人群外,身后便传来争吵声。
“唐萍!你这是何意?你是本王的正妻,还不快快扶着本王,你一直望着别人做什么!”
宋姀听到这句话,回过头时正好和唐萍的视线相撞。
她想到这位睿王妃以往那些异常的举动,眉心一跳。
她在看什么?莫不是在找阿妧?
她心中起疑,本想移开视线,却没想到唐萍神色自然的朝她一笑,随后便转过了身。
紧接着便传来睿王妃的声音:“王爷,眼下咱们还在皇城下呢,多少只眼睛盯着,万事小心为妙。”
说完,唐萍便盯着睿王的那两条腿看,目不转睛的模样极为诡异。
睿王谢智刚及弱冠,生的五大三粗偏还喜好学那翩翩公子身上的文雅之风。
他的生母不过是一县令之女且早逝。
他自幼便被抱到郑贵妃膝下,成为郑氏的诸多养子之一。
他懂眼色不争不抢,这么多年来得过且过,在郑氏面前混的如鱼得水。
然而一夕之间,龙椅上竟换了一个人。
如此一来,他不仅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且因为这层养子的身份,他的处境也不容乐观。
他也算倒霉,除了郑氏的亲儿子谢信就属他年龄最大,挨打被抓他都是头一个,着实吃了一番苦头。
昨晚他跪在太和殿外一整宿,此时根本站不住,这女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怎能不气!
“你盯着本王的腿看什么?你真当本王的腿残废了不成?”
“快过来扶着本王,真真是疼煞我也....”
唐萍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
蠢货!又傻又笨。
她最终没有多言,上前将人扶住。
马车赶到时,她登车前看向宋府的位置,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怔愣片刻,在睿王的催促下垂眸进了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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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谢煊处理了一整日的政务。
国不可一日无君,明日就是登基大典。
今夜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谢行之出宫胡闹,想要困住他唯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彻夜不眠。
他看眼时辰,起身直接去往暖阁。
宋妧陪伴谢煊用完了午膳,又在这里歇了一下午。
她望着窗外的天色,心里急切。
她不放心姐姐和母亲,也不知她何时能出宫。
正想着,身后传来谢煊的脚步声。
第12章 怀疑
宋妧转过头,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焦急,一瞧就是有话要说。
谢煊静静地的凝望着她,深沉的目光显得有些微妙。
怎么办。
好像不想放她离开。
他走过去轻轻拂过她额角的碎发,笑着问:“阿妧,下午歇的可好?”
宋妧心里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对着这张熟悉的脸,她忍不住想要亲近。
但她又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那个与她夜间相会的行之哥哥。
她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她展颜而笑,“我歇的很好。”
顿了片刻,她软声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这笑容甜美烂漫,温柔和煦,谢煊忍不住看了许久。
“陪我用完晚膳,如何?”他的嗓音下意识放轻,沾染着笑意,说不出的磁性迷人。
宋妧承蒙他照料,如此客气的询问,她没有纠结便点了头。
“好。”
谢煊去了矮榻的另一边落座,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小方桌。
他今早一路上牵着宋妧的手前往御书房,那会他心中便已经开始怀疑。
他觉得宋妧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谢行之是他的残魂,竟能与她有缘,那岂不是说明,他身为主魂定是早已和她有了渊源才是。
他回想起刚刚暗卫送来的调查信件。
这姑娘六岁以前的事调查的有些不尽然,只说是幼时体弱,为了休养从未出现在人前。
如果真是这般的话,他们三人之间种种异常的迹象又该怎么解释。
他的直觉一向很敏锐,从未出错,他希望这次亦然。
“阿妧,你幼时可有出过府?大约六七岁的时候,有没有出过京城?”
宋妧对于六岁这个字眼很敏感,只是别说出京城了,出府这件事好像都没有。
她那会还傻着呢,能去哪?
她笑着摇头,“应该没有。”
谢煊听到这个回答总觉得不应该如此,但眼见这姑娘一脸懵懂,就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他仔细回想十年前的那一幕幕。
没有月光的夜晚,京城外的民宅,漆黑的柴房,荒郊野外的山洞以及分别时背道而驰的背影。
他当时身上什么都没有,自然没有留下信物。
那个小姑娘五官很精致,唯有那双眼睛仿佛蒙着一层雾。
他本以为那姑娘是个痴傻的哑巴,直到她开口说了四个字。
“哥哥别走....”
那声音很轻很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就连身边的两个暗卫都没有听到,但他就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一个与他有缘之人,他不信找不到。
谢煊没有再问这些事,他既然怀疑是宋妧,那便查就是了。
“阿妧,如果有一天你记起了幼时的一些事,定要前来告诉我。”
宋妧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执着。
她想了想,姐姐叮嘱过自己六岁以前痴傻的事不能随便说出去。
她能懂得这番苦心,毕竟在古代女子本就艰难。
如果再被痴傻身有顽疾这样的名声拖累,她这辈子也就毁了。
她没有说太多,只点头答应:“好,只要我能想起来,我就来和你说。”
随后,她有些忐忑,总觉得接下来这句话如果问出口,他会很不高兴。
但她还是要问:“我想问一下,行之哥哥他什么时候还会出现?”
此话一出,气氛莫名有些凝滞。
谢煊的眼底划过一抹道不清的晦暗。
一个疯子罢了,为何这般在意?
他哪里不如谢行之?
他清隽温润的面容上笑意变淡,沉默的注视了她好一会,方才不情不愿的开口:
“他今日不会出现。”
刚说完,他又觉得这句话是否太过生硬,到底只是个小姑娘罢了,何必让她心生忐忑。
他压抑着满腔郁闷,又缓了语气耐心解释了一番:
“阿妧,他如果晚上出现,定会前去寻你,明日朝中还有大事要办,一切事等明日过后再说,如何?”
宋妧知道自己的毛病,入了她心里的人,她很护短也忍不住想要关心。
谢行之和那个还未找到的有缘人是她的心病,如今解了一半,就差另一半了。
“好,我知道了。”
她眼底漾着笑意,声音绵软带着羞意道谢:“今日谢谢你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