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燕与帝王深邃的桃花眼对上,心跳慢了半拍,她点头如捣蒜,声音温软:“比黄金还真。”
“那在表妹心里,是朕好看还是探花郎好看?”萧忱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此言确实出于真心,边把玩着她的小手边问。
谢燕反应慢,这个时候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谢燕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有些乱,若是单论容貌,那帝王的容貌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她嗓音温柔,一本正经的回答:“表哥好看。”
帝王浑身舒坦,唇角微勾,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这句话,朕听进去了,那位探花郎是生得不错,但是婚娶一事才学禀性比容貌更重要,表妹莫要以貌取人。”
这世上,鲜少有男子像他这样才学禀性跟容貌皆有,所以让她嫁给别人,帝王是不可能放心的。
可是她也没打算嫁给探花郎啊,谢燕有些无奈,态度却很诚恳,点了点头:“谨遵表哥教诲。”
萧忱轻轻“嗯”了一声,他靠在马车的椅子上假寐,脸庞清俊,侧颜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
谢燕看着马车上面的天花板,眸光有些许的迷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次与帝王相处的时她的心跳声都有些快,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她的心绪是紧张与局促,比起来时,回皇宫的后一段路格外安静。
只是等路程下了一半时,帝王沉静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以后,朕会护着表妹。”
谢燕一怔,她抬头去看帝王,却见帝王仍然闭着眼,少女知晓帝王是在假寐,轻轻地应了一声,跟猫儿似的。
好像除了义父,便只有帝王跟她说:“他会护着她。”
谢燕抿了抿粉嫩的唇瓣,心思有些乱。
等马停在皇宫门口,三人一起下了马车,帝王要回去处理奏章,昌平公主则是跟着谢燕回暖阁,她笑着揶揄道:“皇兄刚刚跟皎皎姐姐说了什么?皎皎姐姐脸色都是红的。”
“有吗?可能是外面的风太大了吧。”喉咙传来几分干痒,顾左右而言他。
昌平公主没有拆穿她,因为她觉得皎皎姐姐未必对皇兄无意,而且就算皎皎姐姐对皇兄无意,皇兄也不会放开她就是了。
两姑娘有说有笑的回了暖阁,昌平公主对她认义父的事情非常好奇,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去:“皎皎姐姐,认了义父,你还会回义勇侯府吗?”
义勇侯府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昌平公主是不希望皎皎姐姐去淌义勇侯府这一趟浑水的,骁骑大将军府是为章二叔建的,地方宽敞不说,还在京城闹市,皎皎姐姐之后要是直接搬进骁骑大将军府那该多好。
“不会再回去了。”谢燕低垂着眼,摇了摇头。
少女从小就能看得清是非,别人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同样,别人对她不好,她也知道。
“那就好,皇兄跟母后肯定也不希望皎皎姐姐再回义勇侯府。”昌平公主松了口气,然后笑眯眯道:“皎皎姐姐,你有没有觉得你本来就很像将门之女,眼下是真的将门之女了。”
章二叔没有娶妻,皎皎姐姐虽说是他义女,但也跟亲生女儿没有区别了。
“奴婢也觉得,谢姑娘文武双全,跟骁骑大将军有做父女的缘分。”青竹对昌平公主这话表示赞同,笑着道。
要不是因为谢姑娘,她还不知道原来谢姑娘的生母跟骁骑大将军曾经有一段过往,骁骑大将军之所以镇守边关多年便是为了心头所爱,要是两人当年就在一起,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桩佳话呢。
昌平公主深以为然,章二叔比义勇侯好太大了,他可以为了皎皎姐姐的娘亲终身不娶,但义勇侯呢,念晴姨母去世没多久,迫不及待的续了弦。
***
傍晚时分,天空之上晚霞密布,谢燕让人搬了一张躺椅放在院子里,她人躺在躺椅上,脸上还盖着一本书,看起来轻松惬意,美人犹如画卷。
翠儿从暖阁外面走进来,小声道:“姑娘,夫人跟二小姐传信说想跟你见一面?”
她料想小姐是不愿见她们的,且不说这么多年她们是怎么对待小姐的,就说二小姐抢走了本该属于小姐的姻缘、夫人挪动了先夫人留给小姐的嫁妆,要她是夫人,她都无颜来见小姐。
谢燕将脸上盖着的书放了下来,露出那张白嫩精致的鹅蛋脸,女子眉若远山,一双眸子水盈盈的,很容易让人陷进去,她眉眼微皱:“我与她们没什么好见的,唯一想告诉她们的一句话就是好自为之。”
“奴婢这就去。”翠儿笑了笑,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幸好小姐没有心软。
义勇侯府中,云氏跟谢娇脸色憔悴了不少,整个人如同热锅上面的蚂蚁,太后娘娘给她们半个月的时间将缺少的嫁妆补齐,她们东拼西凑,将贪来给谢娇的嫁妆都给归还了,但还是少了十箱,这十箱的嫁妆,云氏都拿出去打点了,旁的她还能补上,这个她是万万补不了的,云氏总不能去找人将她送出去的东西都还回来吧,那样京城的人会如何看她。
云氏未出阁的时候是京中有名的大家闺秀,为此义勇侯续弦,媒婆很快的就想到了她这个吏部侍郎家的小姐,那时候云氏想到自己能嫁给一个侯爷,自然是喜不自胜,谁让义勇侯原配夫人留下来的是个女儿呢,又不能继承义勇侯府门楣,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持温婉端庄的模样,云氏没有短过谢燕的吃穿用度,只是不想让她比娇娇出色。
可没想到,谢燕一朝得了陛下跟太后娘娘的看重,不仅在京城如鱼得水,将娇娇踩在了脚底下,还害得她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云氏都快怄死了,偏偏还要去求她,因为她明白,只有谢燕去太后娘娘跟陛下求情,她尚有一线生机,不然她就死定了。
“她怎么说?”就在云氏等的心急如焚的时候,她派出去的丫鬟疾步走了过来,云氏如同看到了曙光,连忙问。
丫鬟面色很是犹豫,都不敢抬头看她,道:“夫人,大小姐说她与夫人您没什么好见的,还让夫人您好自为之。”
云氏两眼一黑,完全不知道她要怎么办了。
老爷昨天就嘱咐她要将这些东西补齐,以免连累了他跟整个义勇侯府,她何曾不想将这些嫁妆补齐,这事情要是传出,南郡伯府会怎么想娇娇。
还有章二叔,怎么会突然想认皎皎为义女,这一桩桩事情,打得云氏是措手不及。
谢娇何尝不心慌,她又是害怕又是恼恨谢燕的态度,拽着云氏的手臂:“母亲,姐姐她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良心,我们义勇侯府好歹养了她一场,她就这么对待我们。”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会毁了整个义勇侯府。
她慌张的模样,让云氏的太阳穴更加疼了起来,她拍了拍谢娇的小手,道:“娇娇,你先回去,娘亲会想办法的。”
她现在是自身难保啊。
谢娇是很信任自己的母亲,云氏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办法了,她弱柳迎风般的跟着丫鬟离开了。
云氏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入宫求见太后娘娘,因为只要太后娘娘愿意放过她,她还是有一条生路的。
彼时,慈宁宫安静的可怕,静得只能听到茶盏落到案桌的声音,云氏被张嬷嬷领着,去给太后娘娘问安:“臣妇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云氏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忽然有些难以启齿:“臣妇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连眼睛都没落到她身上,淡淡的开了口:“要是谢夫人为的是念晴嫁妆的事,那谢夫人便不必开口了,哀家看在皎皎的面子上,已经多给了你半个月的期限,要是东西实在找不着了,那就折换成银票,谢夫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番话,将云氏要说的话全部压了回去,云氏哑口无言,问题是她也没有那么多银票啊。
“太后娘娘,臣妇当初也是一时糊涂,还请太后娘娘原谅臣妇一次。”云氏紧咬牙关,作可怜状,眼神之中全是祈求。
“谢夫人难道不知道哀家与念晴未出阁的时候是手帕交,你让哀家原谅你,那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可想过念晴?”太后面色一冷,要不是皇帝告诉她,她还真看不出来这位温婉端庄的谢夫人心肠竟然这般歹毒,做的事情更加歹毒。
云氏百口莫辩,将头低下去:“臣妇只是一时糊涂。”
“哀家看你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想方设法置皎皎于死地,皎皎如今已是骁骑大将军的义女,与你们义勇侯府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哀家希望你半个月后能将念晴留下的嫁妆原封不动的送到骁骑大将军府。”太后面露嘲讽。
太后分毫不让,云氏也没有办法,福了福身:“臣妇遵命。”
出了慈宁宫,云氏精神都是浑浑噩噩的,她要怎么才能将那些嫁妆补齐,都怪谢燕那个贱人。
殿中,张嬷嬷捧了一盏静气凝神的茶给太后:“太后娘娘,你觉得谢夫人此番会悔改吗?”
“她要会悔改,她就不会做那样的事情,还想拿捏皎皎的婚事,她是当哀家跟皇帝不在了。”
“太后娘娘说的是。”张嬷嬷点了点头,谢夫人本来就是故意挤兑谢大小姐,三番两次的想将置谢大小姐于死地,又怎么可能悔改呢。
她还给谢大小姐挑了那么个人,若那人真这么好,她怎么不让谢二小姐嫁过去,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
因为认了义女,章政先是将骁骑大将军府最大最华丽的一个院子划分给了谢燕,亲自提笔为“芳华苑”,然后吩咐底下的士兵置办了好多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将芳华苑摆的满满的,他镇守边关多年,对朝廷忠心耿耿,先帝跟年轻帝王赏赐了不少古玩跟进贡之物给他,章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全部让人搬进了芳华苑。
章二叔明白小姑娘过去在义勇侯府受了不少的苦,所以想竭尽全力弥补她,连带她娘亲的那一份。
琉璃般的赏玩之物一件一件的往芳华苑拔,有一个小厮忍不住道:“谢姑娘真是有福气,将军对她就跟对亲生女儿似的。”
“谁让咱们将军没有自己的子女呢,谢姑娘虽说是他义女,但跟亲生女儿肯定是没有区别了。”另外一个小厮手中端着珊瑚如意,脚步匆匆,道。
待骁骑大将军府布置好了之后,章政跟帝提了谢燕出宫一事,帝王难得的没有拒绝,只要不是出宫见柳如邵,帝王向来不拘着她。
这日,京中晴空万里,天边一片蔚蓝。
李公公笑呵呵的走进来:“陛下,谢姑娘来了。”
萧忱搁下朱笔,慵懒的桃花眼抬了抬,瞳孔漆黑深邃,谢燕今日身着一袭粉色软烟罗长裙,青丝被一支步摇挽着,脚步如步步生莲,轻盈动人:“臣女来向陛下辞行。”
“朕知道。”
今日一大早,章二叔就递了信进来,说会在宫外等小姑娘。
谢燕猜到章二叔应该是与帝王说了,她轻轻点了点头,嗓音清脆:“那表哥保重,臣女先行告辞。”
“表妹。”帝王声线带着三分慵懒,出了声。
谢燕脚步立定,回眸看他:“表哥还有事吗?”
萧忱直视她水盈盈的清眸,忽地笑了笑:“那个赌约,皎皎切莫忘了。”
第40章 柳如邵
“没有忘。”谢燕娇躯一颤,她当然明白帝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待她及笄之日,面临她的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入宫为妃,二是嫁给京城的世族子弟。
其实每晚躺在美人榻上看话本子的时候,谢燕未尝没有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她自己都给不了自己答案。她知道她对柳如邵没有动心,可有没有对帝王动心,谢燕自己都不知道。
一眼望见少女带着迷惘的清眸里,萧忱无声地笑了笑:“表妹不必着急,可以慢慢想,朕等表妹的答案。”
他有耐心等着她的答案,至于答案是什么,那便完全不重要了,因为不管答案是什么,她都会是他的皇后。
萧忱再抬眼时,眸光一片清明。
不知为何,谢燕每一次看到帝王这副运筹帷幄,仿佛所有事情都他掌控之中的样子,心跳如擂:“谢表哥,我会认真考虑的。”
“那就好。”萧忱闻言轻笑,眉彩飞扬,吩咐李公公:“李公公,你送表妹出宫。”
“谢姑娘,您这边请。”李公公连忙过来,弓着腰对些谢燕道。
谢燕临走前偷偷的瞅了帝王一眼,恰好这时,帝王也看了她,唇角微动,少女瞬间移开了视线。
“谢姑娘,老奴就送您到这里了,还望谢姑娘无事的时候能多来宫探望陛下。”李公公在谢燕面前永远是乐呵呵的,他将谢燕送到皇宫门口,嘱咐一句。
陛下嘴里虽然不说,但他们近身伺候的哪能不明白陛下的心思,陛下就是盼着谢姑娘能在宫中多留些时日,要不是因为骁骑大将军认了谢姑娘为义女,想要一家团聚,陛下也不会放谢姑娘出宫。
谢燕面若芙蓉,眉眼弯弯,她轻轻点了点头。
李公公更高兴了:“老奴先告辞了。”
章政早已在皇宫外等着了,他身高八尺,背影沉稳有力,他余光里好像看到陛下身边那位李公公的身影,若有所思。
只是等谢燕带着丫鬟过来时,章政脸上又带着笑容,温和出声:“皎皎。”
“义父。”在长辈面前,谢燕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她嗓音绵软。
这一声“义父”,让章政一个大男人眼眶红了红:“诶,义父接你回家。”
往后,骁骑大将军府是她最坚强的后盾,也是她的依靠。
谢燕上了精致典雅的马车,章政拿起缰绳,一脚跨上骏马,尘土飞溅,马车很停到了骁骑大将军府门口,骁骑大将军府的门匾乃是帝王亲笔题书,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谢燕被丫鬟扶着下了马车,随章政走进骁骑大将军府,下人们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声音跟洪钟一样响亮:“小姐好。”
大将军这样看重谢姑娘,她们做下人的更是不敢有异心,一个个态度热情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