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松觉得这样倒比去与一个姑娘家算账划算。只是他忽然惋惜,公子心计上不比大公子差,要不是当年家主狠心,他本可以与其余公子一样,十五入朝为官,二十娶妻生子。
如今想必也已经年少有为。
说不定性子也正常些。
亭松暗自哀叹着领命下去,姬月恒摇着轮椅回到榻边。
程令雪已滚到床榻角落里。
他把她搂入怀里。
没想到平日亭亭玉立的一个人,一躺下来便不同,乖乖地窝在他怀中沉睡,竟有几分柔弱。
一剑能砍几人的柔弱姑娘,一言不合便打晕他的柔弱姑娘。
当真柔弱至极,姬月恒轻嗤。
他的手从程令雪眉间挪到唇畔,再挪到腰间,按住了往前扣。
两处欲恶之源相贴。
细微的快意从贴合之处蔓延,刚被凉水冲淡的邪燥又在勾动,他眯起眼,拉住她的手按在那处。
轻揉慢搓,却始终不尽兴。
姬月恒放开她,轻抚她脸颊,指端难受地轻颤:“先欠着。”
.
破晓时分,河倾月落。
青纱帐中一片蒙昧。
程令雪早早睁了眼,映入眼帘的不是蚕丝被,而是公子的衣襟。
她发懵回想着,这是干什么来着?哦,假扮公子枕边人。
可睡前他们隔得老远。
怎一觉醒来,她就到了他怀里?不仅如此,腿还紧紧地盘缠着他。公子睡得正香,虚虚搂着她。
这可不行!
他们之间只是交易关系。
程令雪悄悄放下腿,要趁公子不知情时从他怀里钻出。
刚一动,公子搂紧她。
“竹雪。”
程令雪眉头一跳,想起散药时公子一句“拭剑”背后的可能。
若他早就知道她是竹雪,如今岂不是故作不知与她做戏?
这样的话,公子也太黑心了!
可公子文弱,对她也好,私心里她总是不忍把他想太坏。
兼之自打他“认了”之后,对她便格外好,搞不好蛊印消失不是因为登云台,而是公子彻底信任了她。
他迷乱时说“拭剑”,亦有可能只是分不清十一和竹雪。
程令雪实在说不准。
她从乱线中寻到一根线头。
趁现在,先看蛊印。
只要蛊已解,管他公子是黑心还是分不清,这些都不再能困扰她。
到时她就能跑了!
第36章 036
良机难寻,时不我待。
刚要扒他衣服,公子一把搂住程令雪,将她揉入怀中微哑的嗓音仍有睡意:“竹雪,我喜欢你……”
他喜欢竹雪和她有关系么?
程令雪不为所动,紧要关头,未免公子乱动或是突然醒来,她决定再砍他一刀,过后他醒来便说他睡觉不老实,如此一来即便蛊毒未解,她和他的情谊也不受影响。手一抬,又顿住了。
公子说他喜欢谁来着?
竹雪?!
他说他喜欢她?!不对,不完全是她,是她假扮的少年竹雪。
程令雪不敢置信。
他说的一定是寻常的喜欢吧?
就像她喜欢师姐。
公子手收紧,他身子往下挪了挪,脸正好贴在她的颈窝,温润的唇畔轻吮,舌尖亦从她颈间轻划过。
和上次梦里他做的一样。不,那是她做的梦,不算数,确切说,现实中公子也曾这样过。
程令雪的思绪一点点地凝固。
她的手僵硬地悬在公子后颈,如等待判官宣判罪行的嫌犯。
“唔,好甜。”
公子说了和上次一样的话。
可这次,没有青瓜。
程令雪成了个游魂,她恍惚地接上他的话:“什么好……甜?”
“你啊……”
公子虽在梦中,却仍保留一分清醒,回应过后,他轻吻她颈间,甚至张口,齿关不轻不重地咬!
程令雪的身子从被他轻咬的那一处开始,一寸一寸变作石块。
所以,那次他说他不是青瓜。
是竹雪?!
他也不是生出幻觉,把她看成青瓜。他想啃的,本就是她!
程令雪呆若木鸡,试图拨乱反正:“可竹雪是男子啊……”
公子似被她点醒,松了齿关,脸仍亲昵贴在她的颈窝,叹道:“是啊,竹雪是男子,若是女子该多好……”
程令雪七上八下的心直直坠下。
她不敢相信,扶住她那在半空中不断坠下的心,公子那样清冷的人怎会……理智让她往另一处想去,难道真是看出她是竹雪假扮,在试她?
她小心掐了掐他,公子眼帘仍旧紧闭,没醒,程令雪继续试探:
“若竹雪真是女子,她不就骗了公子?公子不怪她?”
“唔,要怪么……”
公子低吟沉思,许久才道:“乖乖留在我身边,可以原谅一回。”
程令雪悬着的心终于落入谷底。
良久,她说不出话。
公子将她搂得更紧,梦呓道:“嗯,怎么不说话了……”
荒唐,太荒唐了!
程令雪浑身僵直,脑子一片胶凝,只有眼皮子偶尔木然眨一眨。
青纱帐内陷入死寂。
脸深埋在少女颈窝的青年眼帘轻阖,未搭在少女身上的那只手长指轻抬,在被褥上轻点。
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加在糕点中的几味药看似寻常,却不知有何效用,十有八九与她扮作男子接近他的缘由有关。
若他原谅她,她会怎么选呢。
真是让人期待。
可姬月恒不曾料到。
他等来的,不是她的拒绝,也不是答应,而是——后颈的钝痛。
“……”
程令雪定定看着自己的手。
心情复杂地,她对公子道了句对不起,而后扒开他的衣襟。
青年的胸膛白皙,虽不算健壮,但也并非骨瘦如柴,玉泽的肌肤和恰到好处的薄肌相得益彰,那两点晕开的淡粉更如锦上添花,很是诱人采撷……
呸,她在瞎看什么。
程令雪驱散色念,目光定住了。
公子身上玉白无瑕。
没有蛊印。
担心看漏了哪一处,她一咬牙,将他的上衫都褪下来,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蛊印。
只是公子小臂上,有一处旧伤,两三存长,算不太深,依她过去受伤的经验,看那伤疤的痕迹,似是重复用刀划出的,大抵是公子每次发病时以痛止痛留下的痕迹。
程令雪叹了口气。
她又鼓起勇气,把公子下衫也扒下,涨红着脸,一寸寸看过。
还是没有。
她匆忙把衣裳给他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