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愣。
需壬怎么脏成这样?
他的衣裳怎么也破了一个大口子?
忘了先敷药,手指下意识抚了抚小小衣裳上的破口,“也摔了?怎么破了?”
“疼不疼?”
需壬没摔跤。
只是雉黎摔下山坡他被邢伯抱着飞奔下来时,途中被一道枯枝给扯了衣裳。
仔细看他的脖子,其实当时脖子也擦伤了。
但他哪里顾得上这点擦伤。
需壬管都没管,才追了下来就在邢伯怀中扑,着急要看雉黎。
邢伯知母子连心,但需壬太小,什么忙也帮不上,邢伯放他下地扑到雉黎那去,那不是添麻烦吗?
邢伯郑重的从怀中拿出草药,让需壬去砸。
也是因此,从头到尾他才砸得那么卖力。
中间手酸了都没停。
需壬大声说:“不疼。”
“母亲,我再也不瞌睡!”
他以后再也不在驴背上睡觉了,不然母亲就不会摔下来。
肉肉的小胖手摸摸雉黎的脸。
“不疼不疼。”
小手乱拍。
拍完雉黎他忍不住又往自己脸上揉了揉。
他自己也知道脸上很脏,不擦一擦现在实在难受。
可他一擦……其实肉嘟嘟的脸更脏了。
脸上的灰尘快要被他抹匀了。
雉黎:“……”
哭笑不得。
伸手摸摸孩子。
但手上有药,倒是不好碰孩子,便低头还是先把药敷上。
这种草药止血有奇效。
“我也无事,不必担心。”雉黎敷好,把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
摸摸他的额头,“睡吧,今夜不赶路了。”
她现在的状态赶不了路,必须得歇一歇。
“我们明日天快亮了再走。”雉黎低声说。
需壬抬头看雉黎。
而后,忍不住往她怀中钻了钻。小小的身体肉嘟嘟,雉黎轻声笑了笑。同时用羊毛毯子裹紧自己和孩子的身体,免得需壬生病。
已近深夜,气温明显变低了。不裹着,人是扛不住的。
邢伯也裹紧了身上的羊毛毯子。
这是离开匈奴大帐时就一直带着的御寒之物。近年来,中原兴盛,匈奴被打的一退再退。几月前,中原大军终于长驱直入,灭了匈奴主力,残余匈奴远遁。
但当时夫人并不在单于庭。
自几年前夫人诞下需壬,因小郎君一点不似域外长相,只像卢家人,单于便对夫人有所冷落。后来随着中原屡屡大胜,更是怒的将夫人遣去了草原荒芜之地,以表对中原的不满。
夫人自那之后便一直未回单于庭,与那边几乎没有音信往来。
也因为距离单于庭远,倒是导致后来单于庭都败了,这边却过了一个月才得知消息。随着消息一道来的,是追缴匈奴的小股兵力。
兵力虽不多,但算得上是一方精锐。
两方对上毫无悬念,最后这支匈奴小贵族也败了。
可那次,他和夫人因再度被转移,却依然没能与那些将士们碰上面。后来待他想方设法杀了看压夫人的人紧赶慢赶想去追他们时,将士们却已乘胜追击奔向另一支匈奴贵族,势要将匈奴的残余势力绞杀的再成不了气候。
他和夫人试过去追上他们,但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消失在茫茫的草原后,他和夫人再也没能遇见他们。
第2章
那是他们归塞希望最大的一次。
但奈何,天意弄人啊。
邢伯默默搓了两下手指。
天亮后,雉黎和邢伯再次赶路。
重新爬上山坡的小道找好方向时,朝起过火的荒山一望,便见火已经停了。
天亮前就已经停了。
能烧的都已经烧完。
不过这里干旱水少,又因未到雪水大面积融化的地方,水源不够,植物根本不怎么长,所以昨夜其实没有太多的植被被烧,火势一直在一个小范围燃着。
雉黎坐在驴上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偶尔大风会吹起路上的沙尘,不知不觉就吹进雉黎的衣领里。
今天的天气有些像雉黎当年初入草原的时候。
……
又走了一个月。
冒了绿色的平地里三人两驴忽然停住,未再向前走。
仔细一看,见骑于左侧驴上的雉黎还向邢伯看了看。
雉黎忽然喊了一声邢伯。
正一心看着前后左右是否有人的邢伯便看向雉黎,“夫人?”
雉黎指向天空远处正飞远的一只鸟,忽而又指向河岸边一块大石头。
石头上有鸟粪痕迹,且还不少,“那里应该有鱼。”
雉黎在边塞生活了七年。
因日日枯燥,对一些东西深入了解后,倒是比当初未和亲前,懂得东西更多了些。
“有不少鸟粪。”
她观察到,刚刚飞远的那只鸟正是一种食肉的鸟。
肯定是有鸟时常在这条河岸边守候捕鱼,这才导致大石头上有那么些鸟粪。
邢伯愣了一下。
也往那看了看。
定睛数息,倒是发觉夫人说的不错。
石头上确实有不少鸟粪。
点了点头,邢伯翻身下驴,大步朝河岸走去。雉黎也下了驴,一时便只剩需壬在驴背上。
目光炯炯的看一看邢伯远去的背影。
需壬随即扭头,赶紧弓了背向雉黎伸长两只短短的手,迫不及待要雉黎抱他下去。
他也去看看有没有鱼!
雉黎捏捏他小肉脸。
抱了他下来,“只在岸边看,不许去河里。”
需壬:“好!”
说得超级大声。
雉黎放他下地。
需壬一溜烟追着邢伯跑。
雉黎也快走几步。不知道她有没有说准,希望真有鱼才好。要是有的话,烤了能放上好几天。
羊毛毯子已经被收起,雉黎大步走动中,只有裙摆在动。
到了河岸边,看邢伯已经趴下去在看一个地方,雉黎站在原地往前探了探脖子,问:“邢伯,可有?”
“有。”邢伯点头。
一向老成持重的他,还忽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洋溢着笑抬头看雉黎。
“夫人,今日运气很好!您刚刚说鸟粪,我往这边一找,就看到好几条鱼挤团栖息在这,小小的犄角旮旯里足有九条。”
九条啊!可不少!
够他们三人吃好几顿了。
雉黎弯了眼睛。
邢伯撸起袖子,埋头开干,从这小旮旯里捞鱼。
小旮旯被石头围着,鱼逃不出去。应该是之前涨过水,被困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