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侯抚掌大笑,“没想到贤侄还是个惧内的。”
周围的一圈人,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谢安的眼线落在不远处的柳文茵身上,可能是听到了陈侯的话,她偏头看了一眼,随后又淡然移开视线。
对他的事情,她一点都不关心。
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惧内,将旁的女子捧在了心间。
谢安心中苦涩,没有排解之法。
就这么端着虚伪的笑容,在属于自己的位置落座。
貌美的丫鬟们缓缓而来,给远道的客人倒酒。
陈侯道:“乍暖还寒之时,饮点酒暖暖身子,最是舒服。”
席间众人都有丫鬟伺候,只谢安没有,陈侯给孟姬使眼色,对方瞧了眼柳文茵,笑盈盈道:“谢大人算是世子妃的兄长,不如,就让世子妃给谢大人斟酒吧。”
这话一出,空气冷凝了片刻。
云珠幸灾乐祸地看着柳文茵,无声说了句:“活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换成有骨气的人,怕是不会再出门招摇了!
柳文茵今日穿的是窄袖衣裙,更显曼妙身姿,云珠看到的第一眼,就想一句骂狐狸精。
现在的情景,是她最想见到的。
柳文茵不舒坦,她就舒坦!
云珠几次找柳文茵的麻烦,都没落到好,现在倒是想通了,看不惯柳文茵的人多得是,不用她亲自出面,别人逮着机会自会为难柳文茵。
她只需要看戏就好,手上干干净净,何乐而不为?
柳文茵突然被点名,也很意外,转瞬之间便释然了。
孟姬能出现在这儿,显然是得到了云夫人的支持,自然是和云夫人一个鼻孔里出气。
坐在身侧的陈景亭没发话,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地看着柳文茵,没有替她出头的意思。
所有人都看向柳文茵,等着她表态。
若是一个妾都能使唤她,那她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面,就连朝廷的人都要跟着尊严扫地。
孟姬此举,看似在为难柳文茵,实际是代替陈侯给谢安等人的下马威。
谢安不愿柳文茵被为难,道:“饮酒误事。”
陈侯皮笑肉不笑,“无酒不成席,这酒少不了。”
“世子妃可是不愿?”孟姬紧跟着发问。
柳文茵勾唇,“今日之宴,人手都是您安排的,想来是出纰漏了,不然怎会遗漏了谢大人?”
“在京城,想要考验贵妇有无掌家之能,其中一项,便是看她会不会筹办宴会,面面俱到,方能过关……”
柳文茵恰到好处给了孟姬一个眼神,未尽之意,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孟姬心口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见柳文茵盈盈起身,走到谢安身边。
“您是长辈,这次我帮您圆过去,下次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既辜负了夫人的信任,也在客人面前失了礼,传出去多不好听呐。”
说着话,柳文茵已经给谢安倒好了酒,“谢大人,请。”
不卑不亢,朝廷的人保住了脸面,不约而同露出自豪的神情。
京城出来的女郎,脑子就是好使!
落落大方,反倒显得有些人像个跳梁小丑。
谢安心情复杂,文茵出嫁没多久,处事却已经很有章法,这是形势所迫,被逼出来的。
故意拿柳文茵当仆人,想给谢安等人下马威的陈侯和孟姬,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
柳文茵也不管他们的反应,完事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只觉得陈景亭身上的气息更冷了。
相处这么久,柳文茵对陈景亭有几分了解,知道他在生气。
可他恼什么?
为难她的,不是他们陈家人吗?
她没有说不的权利,若陈景亭不想她与谢安接触,他可以替她拒绝。
既然他不表态,那她只能靠自己。
至于结果如何,柳文茵不想过多纠结。
既然陈家人把她当成了棋子,想要操控她,那么就应该做好反噬的准备。
陈景亭确实生气,见两拨人已经说起了场面话,便在桌下用力擦柳文茵的手指。
哪怕她和谢安并没有肢体接触,陈景亭还是觉得不舒服。
“再敢碰他的东西,本世子剁了你的手。”
说罢,用力握住柳文茵的手,拉着她起身。
“难得出门就该玩得尽兴,谢大人一路奔波也该好好放松放松,围场里养了不少好马,山里猎物也多,与其干坐着,不如出发狩猎吧。”
这种场合不适合谈正事,陈侯安排了后手,想让谢安等人吃吃苦头,挫一挫他们的锐气,谈判的时候才好占据上风。
便附和着陈景亭的话,让所有人自行组队,玩个尽兴。
谢安视线低垂,看到陈景亭粗暴地握着柳文茵的手。
她明明很抗拒,却又挣脱不得。
用力掐了掐手心,才克制着自己没在这种场合做出冲动的事。
“文茵以前没学过骑马,便让她回帐里歇息吧,世子爷,您若想狩猎,在下奉陪。”
谢安为柳文茵出头,陈景亭更恼了。
只是在外人面前他轻易不会暴露情绪,握着柳文茵的那只手,改为搂着她的腰,占有欲十足。
“无妨,本世子可以亲自教世子妃。”
视线扫过云珠,“谢大人便和我表妹组一队吧,我们比试一番,看谁的猎物多。”
云珠是会骑马的,但狩猎这种事情她向来看不上,总觉得女子应该端庄一些才讨喜。
这会儿陈景亭唤她表妹,让她心里生出无限欢喜。
云珠觉得,世子爷对她的态度软化了!
不想扫陈景亭的兴,云珠走到谢安身边,用调侃的语气说道:“谢大人,我比世子妃强一点,会骑马,肯定不会拖您的后腿。”
陈景亭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云珠,“林子里危险重重,表妹,你可得跟紧谢大人。”
云珠只顾着激动,哪里还想得到别的。
世子爷终于看到她了!
陈景亭对谢安敌意满满,柳文茵怀疑他的动机,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被陈景亭强行带离。
“走,去选马。”
“本世子亲自教你骑射,你该偷着乐了。”
“我没说要学。”
“小没良心的……”
说话声逐渐远去,谢安死死盯着陈景亭搂着柳文茵的那只手。
原来,看着心爱之人被别人占有是这种感觉。
又想到以前的他,想过让文茵当妾,谢安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若文茵心里有他,当妾是最伤人的方式。
若文茵心中无他,他把人留在身边,岂不是耽误了她的一生?
云珠见谢安痴痴地望着柳文茵,对他好感尽失,面色冷淡道:“谢大人,我们也去选马吧。”
谢安没理她,自顾自往马厩而去。
云珠气得跺脚,“不愧是青梅竹马,和柳文茵一样讨人厌!”
“表小姐,林子里太危险,要不您还是别去了。”
云珠不听,“我好不容易才能和世子爷说上话,你别坏我的事。”
“表小姐,奴婢以前学过骑射,就让奴婢跟着您吧。”
三七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谢安身上,只要他死了,就能加剧幽州和朝廷之间的矛盾。
鹬蚌相争,捡漏的便是她的族人。
陈侯与漠北几个游牧部落都有联系,平时里便是由不起眼的丫鬟、小厮负责传递消息,这些人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再加上陈侯做事谨慎,以至于朝廷一直没拿到实际证据。
三七就是暗探中的一员,除了负责传信,她也有别的任务。
“表小姐,奴婢要是不跟着您,夫人知道了会责罚奴婢的。”
云珠本想一口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说法,“我得问问世子爷。”
说罢,追着陈景亭的方向而去。
谢安又一次在马厩遇到谢钰,此时他正在指点陈荣挑选马匹。
两人的视线对上,又不约而同地移开。
谢钰知道谢安认出了他,但对自己的兄长,他还是了解的。
大是大非在前,谢安不会在背地里捅刀子。
“夫子,我今日可以学射箭吗?”陈荣问。
谢钰道:“一口吃不成胖子,先学骑马吧。”
陈家有自己的马场,族中的小辈都要习马术,只是陈荣特殊,这些东西他没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