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谢钰的眼里满是炫耀,好似在宣示主权。
若不是定力足够强大,谢钰真就着了他的道。
“说来也是巧了,夫子居然和我夫人同姓,若追查一番,说不定你们还是同宗同源的亲人。”
夫人两个字,让谢钰心里更酸了。
如果没有替嫁的事,光明正大坐在文茵身边的人会是他,称呼她为夫人的也是他。
好在,这一切快要结束了。
面不改色道:“在下出身寒门,岂敢高攀。”
云夫人笑着接话,“谁高攀谁还不一定呢,别看文茵是从谢家出来的,其实被收养以前,她也不过是一介孤女,要不是有大造化,怎进得了谢家?又哪来的机会入幽州?”
“寒门怎么说也是士族,不过门第势力低了些,咱们这位世子妃的出身呐,大概是连寒门都够不上的,好人家谁会舍得把女儿丢弃?也就只有吃不上饭的人家,才会干这种狠心的事儿。”
之前酸柳文茵的妇人,第一时间应和云夫人的话,什么是阿谀奉承,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谢钰知道柳文茵在侯府的处境艰难,以前没听到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他就已经很心疼了,恨不得立刻马上带她离开幽州。
此时亲耳所闻,这些人是如何挤兑柳文茵的,心里戾气翻涌,不知不觉就起了杀心。
在场的人,最了解谢钰的无疑是柳文茵。
怕他露出破绽,道:“二位这么关心我的身世,文茵便厚着脸皮,请你们帮我寻亲。”
又看了眼陈景亭,“说不定真如世子所言,我和柳夫子是同宗同源的亲人,那我也算是有家人了,免得总有人拿孤女二字挤兑我。”
“夫人向来心善,这么小的忙,您应该不会拒绝吧?”
在场的人,谁都没想到柳文茵会提出这种请求。
被戴了高帽子的云夫人,笑容更是僵在了脸上,有种戏台子刚搭好就被人强拆了的憋屈感。
这人到底会不会看眼色,挤兑她,她不会忍着?
居然还能厚着脸皮提出这种要求,当他们陈家是什么地方,专门帮人寻亲的?
饶是云夫人见多识广,也没见过比柳文茵更厚脸皮的人。
呼了一口气,“谢家收养了你,你却还想着寻亲,未免寒了谢家人的心?”
柳文茵轻笑,“这不是长辈们不认谢家,只认我的亲生父母吗?夫人,您会帮我的吧?”
云夫人巴不得柳文茵和陈景亭倒霉,哪里愿意花费财力人力帮她去寻亲。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没办法拒绝,只能应承了下来。
柳文茵从来没想过寻找自己的亲人,有些事情强求不得,顺其自然就好。
这会儿不过是找个由头,分散谢钰那边的注意力。
余光落在他身上,见他的眼神缓和了些许,柳文茵这才放心。
谢钰明白柳文茵的苦心,更加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就怕给她招惹了祸端。
不管陈景亭怎么挑衅,他都四两拨千斤地推了过去。
一时之间,陈景亭半点好没讨到,还被谢钰弄迷糊了。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喜欢的女子被人触碰。
换成他,谁敢碰柳文茵一根手指头,他肯定控制不住杀人的冲动。
没发现异常,陈景亭只能让人继续盯着谢钰,一有异动就向他回禀。
这场家宴,最终以留下旁支的孩子告终。
陈景亭想和柳文茵去园子里走走,便打发了赵妈妈和银心先回东院。
去到没人的地方,陈二叔突然追了上来。
“景亭,二叔有话想跟你说。”
陈景亭态度冷淡,“我被父亲禁足,这段时间没办法出府,二叔若有要紧事,还是去找父亲商议吧。”
刚才的事,陈二叔也很后悔。
事情还没个定数,千不该万不该在这种时候站队云氏。
为了利益,陈二叔也是能屈能伸。
“二叔不否认自己有私心,但你要相信,二叔从来没想过动摇你的地位。”
陈景亭挑眉,“这话好像有些矛盾。”
“景亭,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
见他情绪有所起伏,陈二叔看了眼柳文茵,“能否让侄媳妇先走一步?”
第142章 有在意的东西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柳文茵也不想往前凑,于是就说:“世子爷,我自个儿在园子里走走,谈完事您再来寻我。”
陈景亭犹豫了一下,“别走远了,僻静之处不要去,有事喊我。”
柳文茵点头,应了声好。
人刚离开视线,陈景亭就开始惦记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在意一个女人。
只想柳文茵时时刻刻在他的眼皮底下,让他看得见,摸得着。
收回视线,淡淡道:“二叔想说什么?”
陈二叔知道刚才的事让陈景亭不满了,便没再说场面话。
“这几年云家得了多少利益,想来你心里有数,那可都是陈家的东西,就这么白白地送了出去,别说是二叔,就连不理俗事的族老都心有不满了。”
陈景亭不说话,静静等着下文。
“二叔是想着,云氏既然提出过继孩子,肯定也准备了后手,倒不如先顺着她的意思来,让云家人放下警惕,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将他们斩草除根,一来避免家业旁落,二来也能替你娘报仇。”
陈景亭沉默着,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陈二叔趁热打铁,“你娘走的时候你年纪小,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
“二叔知道内幕?”
“是听说了一点,只是时间过了这么久,当初的事情都被云氏和你爹抹干净了,现在去查验真假,估计也查不出来什么。”
陈景亭不关心是真是假,母亲的死就是那两人造成的,他要报仇的心也绝不会动摇。
若有内幕,他还是想听听的。
这样,才好给仇人挑选合适的死法。
“二叔且说无妨。”
陈二叔扫了眼周围,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这才把当年探听到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年云氏和离回幽州,城里的贵女都不愿与她来往,你娘与她是手帕交,便想着替她做脸,多次宴请云氏来侯府做客,哪曾想云氏野心那么大,竟然钻了空子去了侯爷书房,侯爷受了她的蛊惑,误会了你娘,后来做了不少过分的事。”
在陈景亭小时候的记忆里,父母虽然不恩爱,但也算相敬如宾。
自从云氏出现,一切都变了。
父亲易怒,母亲隐忍,便是他最常见到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年纪不大,但也知道父亲和云氏之间的关系是不正常的。
没想到那两人恬不知耻到这等地步,竟然在书房里行苟且之事。
真是不知廉耻!
“后来你娘身体欠安,你二婶来侯府看望,正好撞见侯爷为了讨好云氏,竟然让你娘跪着给云氏奉茶。”
陈景亭不可置信,“这事我没查到。”
“事关侯府颜面,这事没几个人知道,自从你娘去了以后,除了你二婶,在场的丫鬟婆子都被打杀了。”
被丈夫罚跪、给外面的女人奉茶,这桩桩件件都是莫大的羞辱。
活不下去,好像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娘,为何不和离?”
陈二叔叹了一口气,“这二叔就不知道了。”
当年倒是听说先夫人提过和离,侯爷也同意了,只是提了个要求,就是把景亭一并带走,也不知这是不是真的。
陈二叔在心里琢磨了一番,突然觉得这可能是真的。
要是把景亭带走,他就不是陈家的继承人,回到外家也是寄人篱下,说不定还要受人白眼。
只有先夫人死了,景亭的身份才能保住。
继室进门,终究是低人一等。
云氏当了后娘,景亭若出了差错,最先被怀疑的人就是她。
陈二叔心想,或许这就是先夫人选择自焚的原因。
她是为了孩子。
把事情闹大,让侯爷和云氏顾及外面的流言蜚语,不会轻易对景亭下手。
云氏刚进侯府的时候,景亭的日子很难过,也是那个时候,将他养成了这副冷血无情的样子。
后来云氏没了生育能力,景亭在侯府的待遇才慢慢好了起来。
这一切,还真是有迹可循。
越想,陈二叔越觉得自己得到的消息都是真的。
怕伤着陈景亭的心,激得他做出为祸陈家的事,与和离有关的,陈二叔都闭口不言。
尽管如此,得知自己的母亲被人羞辱,陈景亭心里还是生出了滔天的怒火,抬步就想往北院走。
“景亭,你可不能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