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不是京城,虽然皇帝安插了很多人手,但不会如京城这般,暗中有无数人在盯着他们。
到了那时,与文刺史的来往就能瞒过皇帝的眼线。
如今文家人还没找上门来,陈景亭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告知柳文茵真相。
如果说了,她会不会以为他是看中了文家的势力,才故意找上了她?
陈景亭内心纠结不已,一方面觉得自己该瞒着柳文茵,让她安心养胎,还能避免文茵生他的气,不愿意理他的情况发生。
另一方面又觉得文茵是个通透的姑娘,只要跟她解释清楚,她不仅不会胡思乱想,还会配合他的安排行事。
修长白皙的手在眼前晃了晃,“跟你说话呢,怎么还走神?”
“没乱辈份。”
“嗯?”
陈景亭深吸一口气,看着柳文茵的眼神无比认真,“茵茵,我知道你亲生父母的身份。”
这无异于是一道惊雷在柳文茵的耳旁炸开,孤女两个字已经跟随了她十多年,她也习惯了这个身份,从未想过去寻亲。
如今陈景亭说知道她父母的身份,柳文茵是懵的。
肩膀被男人强劲的手臂搂住,陈景亭没有瞒着,低声把文家的情况,包括目前的局势都说了出来。
他不知道柳文茵会是何种反应,只能紧紧地搂着她,仿佛这样就能把她牢牢困在身边。
“茵茵,你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我确实是有意瞒着你的。”
陈景亭呼吸急促,面露焦急,可柳文茵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瞒着我的原因,是怕皇上为难?”
“嗯。”陈景亭喉结滚动,紧张地等待她的下文。
“没骗我?”
“骗你就让我天打雷劈。”
柳文茵道:“那没事了,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见面也行,省得给彼此制造麻烦,那就是把好事变成了坏事。”
“他们很爱你。”陈景亭又说:“他们只有你一个女儿,这么多年也没放弃过寻你。”
柳文茵本来没有认亲的欲望,因为他的话,心里不自觉地生出了忐忑和期待。
过了许久,她点了点宣纸上的名字,“既如此,那就叫文鳐吧。”
陈景亭忸怩地问:“你怎么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
“因为我瞒了你,如果你早早回到益州,你的选择会更多。”
甚至,哪怕怀了身孕,她也可以选择不嫁他……
陈景亭心里闷闷的,在追求文茵这件事上,他确实不择手段。
他不后悔,但偶尔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卑鄙,唯恐有朝一日文茵觉得他不是个好人,厌恶了他。
柳文茵就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只要陈景亭没有恶意,接下来的一切他们可以共同承担。
摸了摸他的脸,“儿子的名字还没取好呢,再不抓紧,天都要黑了。”
陈景亭的嗓子哽了一下,所以她是在无条件地信任他吗?
“茵茵,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第444章 陈景亭番外(47)
女儿的名字是文茵起的,儿子的名字便交给陈景亭来想。
最后也是定了单名一个字,旭。
陈景亭说,这是希望孩子像轮小太阳,永远充满活力和希望。
柳文茵也觉得寓意好,于是孩子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如果生的是儿子,大名叫陈旭,小名磊磊。
如果生的是女儿,大名叫文鳐,小名蓬蓬。
自己女儿的名字,而且还是夫人亲自取的,陈景亭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皱了皱眉,总觉得在哪儿听过类似的名字,他想了许久,才想起文茵上辈子的好友,卫瑶。
那是征战沙场的女将军,以后会是孩子的舅母。
名字是有些像,但应该也无妨。
陈景亭不知道自家的女儿以后会长成什么模样,是泼辣厉害的女郎也好,斯文温婉的女娘也罢,哪怕她普普通通,也是他和文茵的好闺女。
想象着女儿的模样,陈景亭脸上泛起了温柔的笑意,摩挲着纸上的名字,对柳文茵说:“孩子不用生太多,一个也好,两个也罢,只有我们觉得幸福,生下来的孩子才幸福。”
柳文茵乐不可支,“侯爷真是长本事了,居然能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
明明不久以前,还吵着要生好多孩子的。
陈景亭给了她一个得意的眼神,见柳文茵趴在床上,连忙帮她翻了个身,“不能压着肚子。”
她身上只着小衣,这么一翻过来,入目便是勾人的美景。
陈景亭的视线不躲不避,认真地打量了起来,“夫人,以后孩子和我都不愁吃了。”
柳文茵把枕头砸在他身上,“登徒子!”
陈景亭笑着把枕头放回原位,再给她盖上被子,指腹轻抚她的额头,把碎发拨弄得服服贴贴的,“还不到用膳的时辰,你先睡一会儿。”
他这么说,柳文茵便知道他又要去忙正事了,就算不出门,也得去书房处理信件和公文。
“你去忙吧。”
翻了个身,闭着眼睛酝酿睡意。
陈景亭把写了名字的宣纸收好,然后又在榻边坐了片刻,见她心情平和,有在好好休息,这才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
交代小月在外间候着,每隔一刻钟进里间查看一次情况,然后去了书房。
柳文茵一边想着自己的身世,一边替陈景亭和文家人担忧。
眼下皇上不会动他们,但再过几年就不一定了。
权势倾轧,既然享受了权势带来的富贵,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柳文茵知道再担忧也没用,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只能安慰自己放宽心,出了事还有陈景亭顶着,再不济他们还能同生共死。
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如顺势而为,走一步算一步。
怀孕以后,柳文茵变得嗜睡,想着正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小月谨遵吩咐,每隔一刻钟就进屋查看一次,见人呼吸平稳,被子也盖得好好的,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一觉睡醒,太阳都要落山了。
陈景亭坐在临窗的榻上,手里拿着本书,他逆着光,柳文茵只能看清个轮廓。
刚睡醒时的空虚瞬间被填满,柳文茵不知道陈景亭守了她多久,只知道这一刻的她,是幸福的。
脚步声往床榻而来,柳文茵的上身被人抱在了怀里,“再不醒,就要错过晚膳了。”
刚睡醒,人有些迷糊,柳文茵一动不动地靠在陈景亭怀里,“等多久了,怎么不喊醒我?”
“也没多久。”
“等着的时候不觉得枯燥吗?”
陈景亭嘴角翘了翘,“不枯燥,我很幸福。”
……
在陈景亭和小月等人的照顾下,柳文茵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她的腰很细,一开始隆起的弧度并不明显,只要穿衣注意一些,不知情的人都看不出来她是个孕妇。
直到后期胎儿猛长,孕肚再也藏不住,外边的人才知道,原来侯夫人已经有了身孕。
知情人统一了口径,把月份往小了说,以至于许多人以为,柳文茵是在新婚那晚怀上的身孕。
那个时候陈景亭刚受了重伤,不顾生命危险也要入洞房,不近女色的名声被打破,转而被扣上了一顶重色的帽子,还有人说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外头的风言风语传进陈景亭的耳朵,他没有反驳,和妻子洞房花烛怎么了?
他又不是去外边寻花问柳!
陈景亭一直没有好名声,也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不编排柳文茵,随别人怎么说。
也有经验丰富、眼神犀利的人看出了不对劲之处,总觉得柳文茵肚子里的孩子是在婚前怀上的。
可如今她已经嫁给了陈景亭,侯府里有名医,不可能查不出胎儿的月份,就算她真是在婚前怀上的孩子,也只能说明孩子的父亲是陈景亭。
陈景亭的脾气接触过的人都懂,不可能好心给别人养孩子,而且数月以前,他还在青山寺住过一段时间,柳文茵肚子里的那块肉,绝对是他的。
虽然有人怀疑柳文茵和陈景亭在婚前越了界,但他们拿不出证据,且当事人已经成亲,只能把猜测藏在心里。
或许有朝一日会当成风流之事说给别人听,但陈景亭还在京城一日,就没人敢说他的闲话。
这人行事放荡不羁,谁知道招惹了他会是什么后果?
有心人都在等,等柳文茵生了孩子,便可以算怀孕的日期,他们大可以说孩子是早产儿,但生过孩子的人看一眼,就知道是真是假。
京城始终不是陈家的地盘,陈景亭担心有人浑水摸鱼,对文茵和孩子使坏,秋天刚到,他便纠结着要不要回幽州。
柳文茵身体康健,只要不急速赶路,坐特殊改造过的马车是没问题的。
得知陈景亭的想法,她果断同意回幽州生产。
皇上明显是提防陈景亭的,所以才把人留在京城这么久。
如果她生的是儿子,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甚至,会不会对孩子下手?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柳文茵都觉得去幽州比在京城好。
“皇上会放我们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