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与君晟同床共枕,让她掉以轻心,没有携带拨浪鼓,这会儿了无睡意。
翌日蔡恬霜醒来时吓了一跳,发觉季绾坐在木椅上歪头睡着了。
“绾儿怎么睡在椅子上?”
“嗯......?”
季绾转醒,睡眼惺忪地揉了揉发酸的背,听见晨早鸟啼,心思一动,又能见到君晟了。
想法一出,被自己吓到。
作何急着见那人?
“绾儿是不是病了?脸怎么红了?”蔡恬霜凑近,眨眼笑问。
“没有没有。”季绾当即否认,站起身舒展筋骨。
白日里,蔡恬霜又拉着陌寒去转悠,留小夫妻在温泉这边。
君晟步入池子时,直接把季绾拽了进去,比昨日失礼许多。
衣裙染湿,季绾以为自己会生气,可身体更为诚实,只想窝在君晟怀里好好补上一觉。
掀着沉重的眼皮为君晟按揉完穴位,季绾再支撑不住,主动环住男人的腰,贴脸在他胸膛。
不知是谁怦怦的心跳愈发凌乱。
君晟低头“看”向闭目困倦的女子,抬手环住她的背,在微风鸟哢中,陪她入睡。
季绾沉沉睡去,不知自己的唇已成了他人可口的甜点,被轻轻吮着。
嘤咛自檀口溢出,婉丽柔媚,带着懒倦的音色。
君晟停下来,怜爱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
温泉适宜舒展筋骨,季绾一觉醒来,被灼灼午阳晃到,无意识躲进男人怀里,待反应过来抬起头,映入眼的是男人的下颌骨。
单凭颌骨,便知骨相绝佳。
泡了太久,身体发软,她撑开虎口托住君晟的下颔,“先生。”
男子闭目未应。
没将人唤醒,季绾用手晃了晃他的下颔,又唤道:“君安钰。”
“君晟。”
仍旧得不到回应。
妙目流眄,心口微微痒,她跪坐起身,大着胆子环住君晟的颈,附耳说了句什么。
闭目的男子动了,抱住她按向自己。
心与心相贴,两厢跳动慢慢合了节拍。
“再叫一次。”
“不要。”
“念念乖。”
像是受到蛊惑,季绾沦陷在了男子的温柔中,清脆唤了声:“夫君。”
第63章
后半晌处理完奏折, 承昌帝罕见地提前回了燕寝。
连环凶杀案水落石出,太子被软禁在东宫,喻雾媚几次托娘家人前来求情, 称废黜储君会引起多子夺嫡。
侥幸不在,云翳聚在眉间,承昌帝一瞬苍老了许多,回想种种, 回忆太子是如何一步步被养歪的。
与其他皇子不同, 太子自小被严格管束,没有松弛偷闲过一日, 许是生性的暴躁被过度压抑,又不得不伪善示人,以致用滥杀无辜的手段去宣泄内心的苦闷吧。
嗜血冷情, 配不得储君之位。
庆幸的是, 自己正值壮年, 还镇得住韬光养晦的皇子们。
承昌帝探口气,拿起御笔, 复又放下。
如今权贵们最看好的皇子是二殿下慕戚,可慕戚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
承昌帝捏捏眉峰, 想到了母妃是宫女的老四、不喜读书的老五、打打杀杀的老六、耍小聪明的老七、犟驴似的老八、冰雪聪明的小九。
“小九。”
承昌帝喃喃之际, 冯小公公冯凇在珠帘外禀告:“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承昌帝正烦闷,嫔妃、朝臣、宫侍皆退避三舍,可淑妃经历丧子之痛, 比他的悲伤有过之无不及。
“请进来吧。”
淑妃病恹恹地打帘走进, 欠身行礼后
,默不作声地垂下脑袋, 盯着脚尖。
承昌帝收敛起悲痛,招了招手,将瘦了一圈的女子拥进怀里,语气含了几分温柔,“想说什么?”
久违的温柔。
可这份温柔,无法填补心里的空缺,淑妃吸吸鼻子,“臣妾恳求陛下让咱们的孩儿入皇陵。”
“好,朕答应你。”
淑妃擦拭眼角的泪,不想染了男人身上的龙袍。
“陛下,让二殿下回宫吧,在河东历练那么久,也该改掉陋习了,除了老三,其余皇子里,属他最懂陛下的喜好。”
二皇子虽纨绔,但左右逢源,懂得投其所好,当初开设私塾招纳穷苦学子,讨得帝王欢心,后因与太子不和,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被帝王调遣去往河东,吃了君晟施以的哑巴亏。
调遣二皇子去河东,也算承昌帝卖给君晟的人情,于他们各有好处,如今又另当别论,承昌帝没有因后宫干政而动怒,只平静问道:“贤妃让你来的?”
“是臣妾自愿来的。”
承昌帝猜是兵部尚书劝说她来为二皇子说好话儿的,念在她处于丧子之痛,承昌帝没有怪罪,心里也倾向于把二皇子召回来。
放在身边观察是否有胜任的能力,总归方便。
入夜,陌寒在听说季绾一宿未睡的事后,反复思忖,主动让出位置,在茅屋外打起帐篷。
蔡恬霜笑嘻嘻揉揉兄长的脑袋,“孺子可教。”
陌寒拍开妹妹的手,没好气道:“是不是你睡觉磨牙、打鼾、翻跟头,扰得大奶奶睡不着?”
蔡恬霜气坏了,叉腰呛道:“哪有你这样的哥哥?当心娶不到媳妇!”
她睡相很好的,一点儿鼾声都没有!
谁乐意被这样误会啊!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
季绾倚在窗边讪讪的,觉得有点亏欠陌寒,可再不想整晚无睡意,干坐到天明。
“蔡护卫,不如我替你说门亲事吧。”
陌寒诧异地看向窗子的方向,“不、不用......”
蔡恬霜抢话道:“绾儿不要搭理他,他稀罕三嫂,自个儿胆怯不敢表明!”
“蔡恬霜!”糙糙的汉子很少动怒,这会儿怒目圆睁,瞪着自己的妹妹。
“嚷什么嚷,不是事实嘛?”
季绾惊讶地杵在窗边,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秘密。
这隐藏得未免太好了,都没让她以及最爱打听闲事的大嫂察觉。
想起三嫂潘胭,季绾欣赏又怜惜。
陌寒没脸儿了,却没否认,默默搭帐篷,古铜的肤色泛起可疑的红晕。
糙汉子也有羞怯的一面呢。
季绾忍笑,临到子夜为君晟针灸后,商量起这事儿。她倾向于顺其自然,若被突然挑明,三嫂和陌寒日后在同一屋檐下相处起来必然尴尬。
君晟对牵红线促成某桩姻缘的事不感兴趣,但事关陌寒的终身大事,多少上了点心,听完季绾的顾虑,若有所思,半歇,拉住女子手腕,“深夜了,安置吧。”
季绾点点头,站着没动,等君晟侧躺在小床上背过身,才掀开被子钻进去。
这夜很安静,没人打破沉静,季绾安心入眠,梦境安逸。
次日,季绾在某人缱绻的“目光”下醒来,虽知他看不见,还是用被子蒙住了那张脸。
这一遭调理不见成效,君晟没有恢复视觉,季绾有些迷茫,问他是否要专程去各处寻访名医。
这是季绾自从医以来,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医术。
君晟侧躺,单手撑头,“院使都束手无策,念念的医术已经超群了。”
知他在安慰自己,季绾重振信心,每日翻看大量医书,身影总是出现在珍书阁的书架中。
日子荏苒,转眼步入腊月。
雪虐风饕。
初六小寒,杨荷雯的面馆开张。
炮竹声声,热闹欢腾。
因店面坐落在最繁华的地段,吸引了不少食客,凑热闹的居多。
杨荷雯甚至没有体会万事开头难的窘境,跟做美梦似的。但知生意能不能兴隆下去,还要看口碑。
开张第一日,季绾带着蔡恬霜来帮忙,没承想,微服出宫的德妃牵着个小小少年前来捧场。
快要六岁的九皇子久居宫中,出来一趟看哪儿哪儿新鲜,笑嘻嘻的,孩提烂漫,偏有一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像极了自己的母妃。
瞧见季绾,小小少年热情唤道:“舅母!”
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季绾塞给他一份蒸熟的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