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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婚_分节阅读_第32节
小说作者:怡米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341 KB   上传时间:2024-10-07 19:43:58


第23章

  闻言, 充当车夫的御前大太监范德才躬身道:“禀陛下,老奴从贺少卿那儿了解到,此女子不是别人, 正是通政使的新婚妻子,姓季,单名一个绾字。家中是开医馆的,父亲是讼师。”

  承昌帝稍有迟缓, 捏了捏鼻骨。那还真是巧呢, 君卿巡察未归,他的妻子上告兵马司。

  从衙门出来, 季绾径自去往廖家,陪在老两口的身边,无论鲁康洪如何质问, 都秘而不露, 看着鲁康洪暴跳如雷。

  “季绾, 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非要闹得鸡犬不宁吗?”

  廖娇娇的尸首已被大理寺的官员运走, 鲁康洪意识到事态有变,如惊弓之鸟坐立难安。

  季绾喂廖家母喝药, 语气平淡, “心虚吗?”

  局外人毫无察觉,局中人却深感讥诮。

  被一个小丫头屡次质疑,鲁康洪恨不得抡拳,奈何身手不及她身边的女护卫。此刻, 他深深发觉, 季绾再不是势单力薄的邻家妮子,她的胆识、人脉在与日俱增。

  近朱者赤吗?

  三日间, 大理寺正拿到仵作的供词,供出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吏目等人收受临街米行老板娘邹氏的贿赂,经过刑讯,几人在拷限其间交代了实情。

  大理寺随即对邹氏、鲁康洪下达了逮捕令。

  公堂之上,两人矢口否认。

  邹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敛着火气较为镇定,“我乃皇商,是在打点、疏通关系上走了歪道,但绝不会与一介赘婿暗通款曲,谋人性命!你妄自凭空揣度,荒唐至极!”

  鲁康洪虽被辱到,但也比被定罪强得多,他声泪俱下,直指季绾蓄意泼脏水。

  直到证物被摆在面前。

  是蔡恬霜先前从邹氏贴身婢女那里得来的有关两人往来的书信,多是恶浊下作之词,不堪入目。

  被婢女出卖,邹氏芒刺在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贴身婢女会阳奉阴违,悄悄藏匿几封她与鲁康洪的往来书信,只怪她平日对那婢子又打又骂太过苛刻。

  季绾看着作茧自缚的邹氏,淡淡开口:“想不到吗?你们想不到的还多呢。”

  她面向上首的大理寺正,“大人,臣妇还有另一个证人。”

  大理寺正抬手,“带上来。”

  证人是京城一间医馆的郎中,邹氏曾小产过,在这间医馆打的胎,打掉的正是鲁康洪的种。

  听完郎中的证词,大理寺正看向一对男女,“人证物证俱在,若不招供,刑讯伺候。”

  邹氏坚持嘴犟道:“不认。”

  大理寺正肃目,“女上拶刑,男用夹棍。”

  邹氏被拶指,养尊处优又心虚的人,哪受得了这等酷刑,没一会儿就痛哭出泪,“啊!”

  鲁康洪被衙役夹住脚,哆哆嗦嗦,没等用刑,就招了供,“小人招供,招供!”

  鲁康洪凭着一张小白脸,攀上邹氏,早有和离之心,奈何在大鄞朝赘婿不能主动提出和离,遂故意欠下巨债,偷取房契抵押,本以为廖娇娇会心寒至极,主动休夫,不承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竟查出身孕。

  邹氏闻之勃怒,想起自己小产的经历,生出杀心,教唆之下,与鲁康洪在那日清早,合力将廖娇娇勒昏,整理其仪容,悬麻绳于梁上,诈作自缢。

  公堂外旁听的百姓唏嘘愤懑,公堂内,大理寺正拍响惊堂木,掷地有声——

  “按《大鄞律·刑律·人命》,鲁康洪和邹氏暗通款曲,狼狈为奸,谋杀致人身亡,属十恶不赦重罪,斩立决。”

  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等人被革职流放。

  在听得“斩立决”,而非“斩监侯”时,季绾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走出公堂的前一刻,她回头看向跪地痛哭的鲁康洪,知这才是他发自真心的泪水,为自己流的泪。

  却是无济于事,悔恨晚矣。

  走出公堂,秋阳高照,季绾仰头闭眼,感受日光的温暖。

  一片银杏叶落在肩头,还未染金黄,鲜嫩翠绿。

  本不该脱枝的。

  她记得廖姐姐最喜欢银杏,少时会在深秋拉着她小跑在一片银杏林里。

  笑声回荡,人离去。

  或许,这是廖姐姐在与她告别。

  拉运鲁康洪和邹氏的囚车从街市上经过,百姓们争相砸去烂菜叶和鸡蛋。

  季绾站在街道上,手里捻着那枚银杏叶。

  她没有去刑场,懒得多看他们一眼,转身之际,见一男子跨马而来,风尘仆仆。

  不知为何,在看到君晟的一刹,所有坚强轰然破碎,她站在原地,眼眶红肿,下颏紧绷,蓄着一股压抑的情绪,等着君晟靠近。

  君晟大步走来,披风之下,是还未更换的绯红官袍。

  人流攒动,君晟穿梭其中,来到女子面前,没去在意外人的眼光,将女子揽入怀中,一手覆在她的后脑勺上,无声安抚。

  在入城时,他听说了这桩案子,驱马赶来大理寺衙前,未见到季绾,略一思忖,朝刑场的方向赶来,这才遇到快要碎掉的她。

  “抱歉,我回来晚了。”

  季绾没有排斥,这一刻,她空乏疲累,内心像被剜去一块,空荡荡的,需要一个支撑,刚好君晟回来了。

  她哽咽着说道:“我第一次失去挚爱的人,需要缓几日,心绪欠佳,请多担待。”

  他们是同一屋檐下的人,理应与他打声招呼,以免影响他的心情。

  君晟将她搂紧,几许怜惜溢出心头。这不是她第一次失去挚爱的人,早在十五年前,她的双亲就已相继逝去。

  那份悲痛,她无需知晓,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她平静的生活,包括宫里最有权势的那位。

  寒霜未至,风和畅,苍穹清霁,大雁南迁,恣情自在。

  历经几日的不休,疲惫不堪,悲痛在安然中渐渐归于平静,每寸肌肤都在舒展,季绾被君晟抱上马,身体酸乏,疲惫地靠在男人怀里。

  临街一家茶馆的挑廊上,沈栩握紧手中折扇,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在听闻季绾去往大理寺击鼓鸣冤,他就时刻留意着这桩案子,这个亲手将罪犯送去刑场的女子,与记忆里温柔坚韧的季绾有了出入。

  短短数日,申诉一场冤屈,并将凶手绳之以法,可谓不可思议。

  她成长了,让他感到些许陌生。

  **

  在廖娇娇下葬当日,季绾在坟前静默一整日,回到沈家昏睡了过去。

  卸去一身刺的女子侧躺在床上,恬静如婴,搭在枕边的手虚

  

  虚握着拨浪鼓。

  君晟走进来,静静坐在床边,抽出她手里的拨浪鼓放在一旁,却听睡梦中的女子发出一声哼唧,有转醒的迹象,又在无意中攥住他的一根手指时安静下来。

  食指被一只小手包裹,君晟眸微动,附身靠近那张俏脸,仔细打量,娇面苍白,睡意沉沉,疲累到失了防备。

  君晟抬起另一只手,描摹她的眉眼,指腹划过眉心、眼窝、鼻梁,一路到鼻尖、人中......唇角。

  女子巴掌大的脸笼罩在他手掌的暗影里。

  馨芝端着廖家公送来的糖水上楼时,被敞开门扇里的一幕惊住,悄然离开,哪里会想到平日看着自持克制的大人,背地里会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睡熟的妻子。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眼中的眸光有多痴缠。

  倚在一楼门口打哈欠的蔡恬霜问道:“怎么没送进去?”

  馨芝放下托盘,“小姐睡着呢,有大人在,不方便进去。”

  她是季绾买来的婢女,算半个娘家人,唤季绾小姐而非少夫人无可厚非。

  蔡恬霜点点头,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想起廖家公没落的背影,心思丝丝钝痛。她是被爷爷抚养长大的,爷爷病故后,与她相依为命的只有兄长陌寒。身为命苦人,却看不得世间人的沧桑疾苦。

  季绾在一片金芒中醒来,梦中的银杏林消散,入目的是君晟靠坐在床柱上的身影。

  视线下移,她的手握着他的食指。

  沉睡许久初醒来,意识有些茫然,她缓了会儿,松开手坐起身,扯过被子盖在君晟的腰腹上。

  随后蹑手蹑脚地爬下床,趿上绣鞋活动筋骨。

  君晟的身体慢慢倾斜,躺倒在床上。

  连日的奔波,在被褥的温香中得到了缓解。

  听见动静,季绾扭头,见男人躺在她的床上,枕着她的枕头,有些排斥,又有些怪异的亲近感。

  她走过去,弯腰替他脱掉皂靴,费力扳正他的睡姿。

  这几日太过疲累吧。

  可没等她直起腰,腰肢被一只大手圈住,整个人向前倾斜,栽倒在男人身上。

  两人隔着绣被相贴在一块。

  季绾立即单手撑在床板上试图起身,却被拥得更紧。

  睡熟的男人翻身面朝里,将怀里的女子顺带着抱进床的里侧。

  趿拉的一双绣鞋歪歪扭扭掉落在地上。

  被拥进一方温热的胸膛,季绾一动不敢动,面颊火烧。

  把她当引枕了吗?

  可看男子面色微微苍白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季绾试着放松身子,全当是投桃报李。她入睡时把他的手指当成了拨浪鼓的手柄,那她充当一会儿他的引枕也未尝不可。

  谁让她向来爱恨分明!

  一番心理自我暗示后,季绾闭上眼,试着接受这份狎昵。

  男子的身上飘散着老山檀的浅香,越闻越觉得醇正清爽。

  蓦地,额头一温,男子的下巴贴了过来,抵在她的额上。

  季绾颤了颤睫,一点点向下挪动身子,避开了这份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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