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下令:“传御医,解毒的,用毒的,都给本王喊来!”
这时候万钟等也都匆忙追来了,他们不敢也不能入皇贵妃寝殿,被侍卫拦在外面了。
万钟听到这话,连忙隔墙喊话道:“属下遵命!”
说完直接飞纵而去,传唤御医去了。
宁王凌厉的视线落在一旁嬷嬷身上:“是你给她喝的?”
嬷嬷大惊,惶恐地道:“是,是老奴……”
宁王怒不可遏,狠狠地一脚踢过去,老嬷嬷直接滚出老远,老嬷嬷又撞到了一旁的案几和矮凳,惹得旁边宫娥惊吓乱跑,于是寝殿内瞬间鸡飞狗跳,狼狈一片。
宁王眉宇森寒犹如万年寒冰,他一字字地道:“本王今日把话撂在这里,这是本王的人,本王的人!谁敢动她,本王要你们满门抄斩!”
太子终于赶过来,一进门就听到这话,他头疼欲裂,匆忙扯出宁王:“你住口,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然而宁王正在盛怒之下,哪里理会这些,他冷笑:“这是本王的暗卫,本王不允许任何人动她,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谭贵妃气得几乎闭过气去,她新装的指甲套都跟着抖:“你,你在说什么,你太放肆了!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还有没有规矩?”
宁王视线陡然落在自己母妃身上。
他看着她,扯唇嘲讽地道:“规矩?母妃你在给我讲规矩?我们大晟天下的规矩呢,我堂堂禹宁王,看着自己属下五品天武官被带到后宫?什么时候后宫妃嫔开始管前朝的事了?这是哪门子规矩谁和我讲讲!给我讲!”
他声音冷厉低沉,掷地有声,只听得众人心神俱颤。
就连谭贵妃也是一怔,她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把青葛叫过来,虽说青葛如今是什么武官,但到底暗卫出身,且是个女儿家,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两个儿子终究会为自己找补,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们还能怎么着,不替她遮掩难道还要她丢人现眼吗?!
可不曾想,她竟然捅了马蜂窝,惹得儿子如此暴怒。
这时,宁王一把扯住青葛的胳膊:“走!”
青葛原本是跪着的,猝不及防间,被他硬生生地拽住就往外走。
她也是震惊不已。
她确实算好了,全都算好了,可不曾想宁王竟然将事情闹这么大。
谭贵妃又气又惊,又伤心悲愤,她含泪道:“谢九韶,你太放肆了!”
宁王拽着青葛往前走,听这话,嘲讽地道:“放肆?我的母妃,你今日才认识你儿子是不是?你才知道我这个人放肆?我从小恶名昭著你老人家不知道吗!惹谁不好你非对付我的暗卫,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周围人等全都吓傻了,所有的人全都低着头,屏住呼吸。
谭贵妃嘶哑地哭喊道:“我要去见皇上,我怎么生出这么一个逆子!我的命太苦了!”
宁王已经拉着青葛走到门前,谁知道就在迈过门槛时,青葛身子突然一软,摇晃了下,几乎跌在那里。
宁王大惊,有力的大手稳稳扶住她的腰:“青葛,青葛,怎么了?”
此时青葛虽然面色未变,但摇摇欲坠,瞳孔涣散,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宁王心痛如绞,咬牙道:“传御医,快传御医!”
这么说着,他一手将她扶住,另一只手疾点她几大关键穴位,并托住她下颌,拇指微屈按在她人中穴向上顶推。
青葛尚且有些余息,挣扎着要把宁王推开:“殿下,不要……”
宁王不由分说,打横抱起。
谭贵妃看了,也是惊讶不已,她困惑地望向一旁老嬷嬷,那老嬷嬷已经灰头土脸爬起来,她惊讶之余,连忙挤眉弄眼暗示道:“娘娘,娘娘,这位青大人——”
谭贵妃瞬间心领神会,当即顾不得其它,拎着裙摆跑过去。
这时宁王打横抱起青葛,匆忙就往外跑。
谭贵妃厉声喝道:“拦下他!”
她这一声令下,寝殿外侍卫当即飞扑上前,就要拦住宁王。
他们这么一动,便有千影阁暗卫迅速逼上前,不得命令,他们不敢跨过那道门槛,不过也都已经纷纷拔剑,铁器铮鸣之声让人心惊担颤。
须知这里不是别处,是深宫内苑,规矩森严,一旦有什么刀剑之声,那便是天大的事,说不得最后一个个性命不保!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家脸色惨白地低着头,什么都不敢看,什么都不敢听。
宁王抬眼,扫向那些拦路的侍卫,他素日恣意惯了的,哪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拦他。
他抱紧怀中青葛,眉梢一挑,眼锋凛冽,薄唇轻轻突出一个字:“杀。”
这个字吐出时,以万钟为首的千影阁暗卫瞬间出刀,双方短兵相接,激烈缠斗起来,骤然的打斗令内外宫娥内监全都簌簌发抖,大家要躲也不敢躲,要看更不敢看。
太子看着这情景,也是焦头烂额,事
情闹到这般田地,若是传扬出去,明天只怕是朝堂上要出大乱子,朝中大臣参皇弟的奏折只怕堆成山!
恰这时御医来了,他连忙喊道:“御医来了!青葛中毒,不可耽误,先让御医诊治。”
宁王抬眸看,果然见几个御医拎着诊箱匆忙赶来。
他也不敢耽误,当即将青葛安置在寝殿外的偏殿,御医们上前查看情况,宁王则冷着脸等在一旁,紧抿着唇,死死盯着那些御医。
御医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大意。
正看着间,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位穿墨蓝长袍的大夫,对方进来后,就要过去榻旁。
宁王锐利的目光扫向这位大夫。
大夫被宁王这么一看,顿时后背生寒,脚步止住。
那大夫不是别个,正是昔日谭贵妃最为宠信的郁大夫,往日谭贵妃所用药膳补养,全都是由郁大夫一手调理的。
郁大夫虽已不惑之年,不过生得颀长俊雅,如今慌张而来,依然不失风范。
他一看宁王在此,跪下拜见:“微臣见过殿下,微臣奉命要为这位青大人诊查。”
宁王毫不客气:“本王唤你来了吗?皇宫内苑,这是你能来的地吗?”
郁大夫微怔,之后求助地望向谭贵妃。
谭贵妃狠狠地迈着步子走过来:“是本宫唤他来的,怎么,郁大夫不能帮她诊治?这是本宫的凤祥宫,本宫说话不能算话了?你既如此放肆,干脆叫你父皇一起来,本宫也不怕丢人现眼,那大家就一起闹!”
宁王削薄的唇线锋利地抿着,墨黑的眸子冷漠地望着谭贵妃。
谭贵妃气得五内俱焚,她手上指甲套才刚戴上,还不牢固,她气得一把揪下来。
她含泪道:“你这分明是要逼死我,儿子要逼死当娘的了,这世道怎么了!你若是不想我活,行,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说着,一把指甲套朝着宁王扔过去。
宁王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抬手接过来指甲套,随手扔一边。
之后他终于开口:“母妃,你不必急,你的这位郁大夫,总归有他用武之地,你放心便是。”
他的声音冷寒,却别有意味。
谭贵妃听着,心便咯噔一声。
她看了一眼旁边郁大夫,郁大夫微垂着眼睛,很是恭顺,显然在宁王面前,他也不敢说什么。
她越发疑惑。
她确实想拿捏青葛,所以给青葛用了药,可以控制住她的心神,从此为她所用。
不过这药吃了后并无任何不适,吃药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她百般考量,觉得这不失一个好法子。
毕竟青葛武功高强,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杀并不容易,若直接要她性命,又忌惮她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会引起别人怀疑。
可现在为什么青葛会反应如此剧烈,她也茫然。
郁大夫不会坑她,所以是青葛那里出问题了?
她想起青葛喝下那盏茶时,她那过于冷静的眼神。
所以她故意的,故意给她自己下了什么烈性的毒来构陷自己??
谭贵妃突然感觉后背发凉。
她望着儿子眉眼间的急切和忧心,开始觉得,这个小暗卫,果然不简单……
谭贵妃想到这里,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儿子一直心心念念他那王妃,王妃已经没了,怎么也找不到了,兴许死了,这也没什么。
但现在儿子竟然这么护着一个女暗卫,甚至抱着她,把她当宝一样!
还为了她和自己闹起来……
这小暗卫心思太深了,设计陷害自己,挑拨母子关系……
谭贵妃倒吸一口气,看看那女暗卫,又看看儿子沉沉的眉眼。
她长叹一声,满眼凄凉无奈:“九韶,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生身母亲的?那女人心思歹毒,你难道还看不透吗?”
宁王听到这话,并不曾抬眼,他眸光沉沉地盯着床榻上的青葛。
她因是易容过的,面色并不见任何变动,不过依然可以看到唇线相贴的根部隐隐泛起樱桃红色,露在外面的手部呈现紫绀色,且微微发颤。
这让他想起适才酒醉沉睡时做的那个梦,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到她变成一只鸟,被他抓住,囚禁在笼子中,拴上锁链,不许她离开。
她扑棱着翅膀跑了,千影阁的暗卫得了格杀令,于是她便被刺死。
血自身体流出,翅膀和羽翼全都沾染上血迹,她瑟瑟发抖地趴在他面前,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他。
骤然尖锐的痛自太阳穴处窜起,迅疾掠过头颅,并牵扯起全身每一处的痛,痛得他想蹲下来,蜷缩起来,想大喊大叫来发泄。
那些被他强自压下的情绪在胸口激荡,犹如急于脱闸的洪水,一遍遍冲刷着他,这让他摇摇欲坠,站都站不住了。
可谭贵妃的声音还在耳边,她哭诉,她难受,她试图和他讲道理,她冤枉极了委屈极了!
但宁王根本听不进去,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中毒了,她那么难受,她好像要死了,可这个时候为什么还有人找他讲道理!
这个世上有道理可以讲吗!!
他攥紧了拳,勉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让自己平静,再平静。
谭贵妃也是气傻了,适才她对着这儿子说了许多,但儿子竟然毫无反应,就像没看到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