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葛心里一窒。
宁王修长的指把玩着手中杯盏,却是以一种轻而微妙的声音道:“你如今是宁王府的王妃,夏侯家有没有这样的规矩,重要吗?”
青葛听这话,微微咬唇:“殿下,你分明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既然殿下这么说了,我无话可说,殿下说的对,原本我不该去争这些,我既嫁入王府,那既然一切按照王府的来,叶闵先生要监看着我,我也没什么怨念。”
她这话说的自然是有些装了。
不过不然怎么办呢,她也只能这么说。
宁王听这话,抬眼睨过去,却见自己的新婚妻子低垂着眉眼儿,既温顺,又委屈的样子。
很是惹人怜爱。
他原本略显疏冷的神情稍缓,声音也温和起来,低声道:“这些都是可以商量,这位暗卫可是叶闵先生手下的爱将,如今叶闵先生愿意让这位过来保护你,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种小事,你倒是不必有什么小性子。”
小性子…
青葛听着这话,知道宁王已经有些愠怒,只不过勉强忍耐着罢了。
但是话说到这份上,她没达到自己的目的,既然没达到目的,她也就没心思再哄着他。
她便干脆低头品着茶,看都不看他。
宁王冷眼审视着自己的王妃,却见她绷着小脸,抿着唇,分明是赌气的样子。
眸底的些许耐心也终于散去,他倏尔扯唇,似笑非笑,将那茶盏放在案上。
茶盏很轻的一声脆响,房间内的氛围顿时紧绷到了极致。
一旁罗嬷嬷探头探脑地看着,屏着呼吸盯着这边,却见宁王径自撩袍起身,动作疏淡冷漠。
看那样子是要离开。
青葛见此,自然不理会,爱走走!
罗嬷嬷却突然上前,笑着问起晚膳。
她看看宁王,再看看青葛,笑着道:“娘娘素来风雅,今日一早看到那玉兰花,便提起说想尝尝,于是今日便采了玉兰花来入膳。”
青葛:“……”
她什么时候想吃什么玉兰花了。
罗嬷嬷赶紧给青葛使眼色,挤眼努嘴的。
青葛明白,罗嬷嬷必然是知道两个人的不愉快,她不想局面闹僵,所以进来缓和下氛围,挽回下。
其实想想,她倒是也犯不着恼什么,往日当暗卫,出生入死的也没恼。
如今不过是放低身段罢了,至少好吃好喝……
于是青葛到底勉强道:“殿下,尝尝吧,这个味道倒是新鲜。”
宁王盯着她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略挑眉,眸底疏淡。
旁边罗嬷嬷看着这情景,心道不好,怕是要闹崩了。
谁知道这时,宁王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问道:“什么玉兰花?”
青葛哪知道什么玉兰花,之前莫经羲也没教她,于是她看了眼罗嬷嬷。
宁王却凉凉地道:“我在问你。”
青葛:“……”
她只好胡诌道:“如今玉兰花正值花期,这本是早春第一枝,我往日喜欢玉兰,总是会命侍女在那霭霭暮色中取摘取一些,洗净了——”
洗净了怎么做?
她完全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于是信口开河:“那玉兰花的花瓣大而肥厚,香味似兰,把花瓣洗净了入膳,香柔味永,自是美味。”
说着,她看一眼罗嬷嬷:“今日这玉兰花馔,是你做的?”
罗嬷嬷赶紧上前解围:“是,我是把那玉兰花剖开,洗净了,在面浆里一醮,再放在麻油中煎食,那味道确实是好,才刚做出的,殿下尝尝吧?”
宁王却是不置可否,只是抬眼,锐长的眼眸没什么情绪地看着青葛。
仿佛并不在意,但又不走,又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青葛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人可真倔,既倔又傲。
她心中好笑,懒得和他计较,道:“殿下,晚膳都备好了,要用吗?”
宁王自然听出,她的语气还是带着些许嘲弄的意味。
不过——
他略颔首,倨傲、勉为其难地道:“既如此,那便尝尝吧。”
第23章 她是骄纵的王妃
晚膳确实还算丰盛, 都是春日的新鲜货,有那晶莹剔透的山海兜,里面裹了各样新鲜菜, 清醒爽口, 也有用鲜嫩笋尖和粳米同煮的笋尖饭。
这些也就罢了,都是往常宁王用的, 最别出心裁的是玉兰花。
一大盘鹅黄裹了剔透白玉, 清逸飘香,又酥又脆, 实在是色香味俱全。
宁王尝了一口, 颔首:“王妃贤惠, 味道上佳。”
青葛自己也尝了, 是好吃。
她想多吃几口, 但想想对面糟心的男人, 只能罢了。
美食让人舒心, 原本神情冷沉的宁王也慢慢缓和起来, 夫妻二人勉强闲谈几句,气氛勉强融合。
用过膳后, 青葛试探着问:“殿下可要歇在凝和苑?”
自从成亲后, 他每隔三四日便会歇在她这里,要和她行燕亵之事。
但是现在两个人闹得不愉快, 这件事是不是就免了。
宁王:“歇。”
青葛意外。
宁王撩起眼来,望着她:“怎么, 只是嘴上客气客气?”
青葛一时无言。
顿时觉得自己天真了,他勉强压下恼, 到底和自己用膳,不就为了今晚睡在这里吗?
男人啊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宁王心绪不佳, 她觉得宁王今天和往常不一样。
他甚至变了一个新花样,要青葛跪伏在上面,而他站在下面。
青葛觉得这样实在是怪。
她咬着唇,回首,却只看到男人充满爆发力的紧窄,正迸出紧实凌厉的线条。
她便低声道:“殿下—— ”
然而此时宁王正在关键时候,兴致起来,哪里肯,他甚至惩戒式地拍了青葛。
青葛便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匹马,眼前一切都在晃,而在那激烈的晃动中,她也想起许多画面。
比如皑皑白雪之中,她紧攥着那块混着雪水和脏泥的豆糕,却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鹿皮靴,比如清雅幽静的茶室中,她和白栀跪在那里等着赐名,曾看到的那华美精致的袍底。
白日时候她跪在王爷脚下,不能抬首,现在她跪在这里,仿佛要溺毙其中。
终于宁王结束了,他大手一搂把她抱在了怀中。
这样柔软而富有韧性的身体,犹如丝缎一般的肌肤,带给他无尽的享受,他实在是非常受用。
一脸靥足的男人躺在那里,胸膛上的汗液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整个人都是热气腾腾的,蓬勃着滚烫的热意。
他抚着自己王妃的长发,满足地眯着眼睛,想着若是早知道夏侯家的女儿竟是这样的,这婚事也不至于拖沓到如今。
青葛靠上去,用自己柔软的身体去贴上男人健壮的肌肤,之后纤细的胳膊搂住男人有力的腰。
她的动作柔软,依赖,充满被驯服的示弱。
宁王低头怜惜地吻她,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一个吻过于缱绻温存,会让人产生错觉,多么恩爱缠绵的夫妻,两个人都已沉迷其中。
半响之后,宁王终于放开青葛,他爱怜地摸索着青葛的脸颊,低声道:“傻瓜,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王妃,我怎么可能让其他男人探听你的私密呢?”
青葛道:“殿下是什么意思?我笨我听不懂。”
宁王声音格外温柔,低声商量道:“这暗卫在你身边护卫期间,就不必向叶闵回禀了,但是隔一段日子,她终究回去点一个卯,可以吗?”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事后暧昧的质感。
最后的“可以吗”更是让人不敢相信,他竟然在用商量的语气和她说话。
青葛心里明白,这已经是自己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其实每隔一段过去点一个卯,对她来说足够维持着这场戏不至于被戳穿。
她也就道:“好,妾身听殿下的。”
宁王低首凝视着她,越发有些不舍得,他再次珍惜地亲了一口:“不用叫我殿下,私下时直接叫我名字。”
说着,他告诉她:“我名九韶,这是先帝为我赐的名,谢九韶。”
对此,青葛并没应,只是含糊地“嗯”了下。
她并不想叫他名字,他的名字也不是她能随便叫的,不习惯,会觉得大逆不道。
或许是谢这个姓在大晟国本就带有皇室的权威感,也或许是“九韶”这两个字太厚重,也太肃穆,有着昔日一代帝王的期望,以至于“谢九韶”这么三个普通的字眼是如此庄重禁忌。
宁王亲吻着她耳边的软肉:“ 我以后直接叫你见雪?你家里人往常是怎么叫你的?可有什么乳名?”
青葛当然知道,往常在夏侯家,夏侯见雪都被家人称作阿雪。
但这一刻,她其实有些犹豫,几乎是出于下意识,她更希望王爷依然称呼王妃为王妃,或者娘娘,如果叫见雪或者阿雪,这个指向性太明显,她会有一种偷了别人男人的感觉,或者是一种奇怪的偷情感。
不过她本来就是他们这场婚姻中的第三者,一个早晚要消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