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陌上药之后还是坚持将那人皮面给戴上了,为的就是能碰到这种合适的时机,能顺理成章摘下来,在楚乾帝面前洗脱嫌疑。
她将恶鬼面递给菁雅公主,“给你。”
菁雅接了,懵懂地捧在手心里,眨了眨眼,看了看沈北陌的脸,又再看了看手里的面具,小姑娘歪着脑袋,将恶鬼面往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两根手指从里面穿出来,便像是兴趣缺缺了,又再将面具还给了她。
淳妃笑着招手:“雅雅,到淳娘娘这里来。”
仪态万千的娘娘朝沈北陌笑道:“让沈将军见笑了,公主年幼,好奇心总是重一些。”
沈北陌淡笑摇头示意无妨。
贺霄在席间坐着,心思全在沈北陌脸上的过敏上,她从来便不是个容易听话的人,做事情也有自己的周全,即便下午他劝了好一会,也还是拗不过她自己有想法,非是将两层都给戴上了。
贺霄别无他法,只能尽快结束这场酒宴,才能让她将面具摘下来。
结果还没等到他想到说辞,太后便先开口了:“老二,你也老大不小了,之前的那位夫人福薄病去,这一晃便是两年多过去,你也该再考虑考虑续弦了,子嗣要紧。”
贺霄不着痕迹往沈北陌脸上看了眼,那没心肝的女人一点反应没有,还在神色如常的喝酒。
那酒怎么就那么好喝呢。
贺霄想着出去了再跟她算账,这厢径自起了身,朝太后揖手道:“姑母的好意侄儿心领了,只是心中再容不下旁人位置,并无此意。”
这句话说出来,皇帝和淳妃都没有太大反应,却是叫太后好一番忧心:“哀家知道你重情义,但亡者已逝,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看的,你才多大年纪,难不成往后余生都是准备孤家寡人着?”
贺霄微微笑着安抚道:“姑母,缘分自有天定,老天向来待我不薄,您且放宽心吧。”
“这,你看他这……”太后想让皇帝帮着说两句,求助的视线看过去,岂料楚乾帝却是也跟着一并帮腔笑道:“母后,您就别操心老二的事情了,淳儿的身孕眼看着也没几个月便要临盆,不愁没有孩子含饴弄孙。”
太后心里喜欢孙子,朝淳妃笑笑,但也忍不住嗔了皇帝一眼:“哀家跟你说的这是一回事吗,哀家就这么一个侄儿,你的手足兄弟,也不上上心。”
这一岔子算是被打过去了,贺霄坐下后又重新扫了沈北陌一眼,见她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喝酒吃肉好不自在。
男人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趁着席间她借口起身透气,一道跟了出去。
外面的月色正浓,沈北陌算着时间,差不多她在外头再晃悠个半盏茶的功夫,回去差不多也就能散席了。
承乾宫外亮着成排的灯笼,站岗的侍卫却是不算多,回廊外的水池一片幽静,月光皎洁落在石子路上。
沈北陌脸上不怎么舒服,寻了个无人的僻静处想将面具暂时揭下来歇会,还没动手,便听到后面跟来的脚步声急促,一听便是贺霄。
她就知道这厮肯定要跟来,也没怎么意外,手腕被他灼热的掌心攥住,大力往林下一拉,怼进了阴翳的墙壁上。
“松手,我取个面具,闷死我了。”沈北陌两手都被他五指交错握着,有些不耐地挣动了一下,力气不大,示意他自己松开。
“闷死你得了。”贺霄一边哼声说着,一边低头往她嘴唇上咬了一口,然后两指帮她将人皮面从下巴上揉开,慢慢透进空气,由下往上推了些。
沈北陌脸上得到了舒缓,却又没被完全取下,视线给那松松垮垮的面具挡了大半,又怕面具真掉地上去沾了泥就弄脏了,正想伸手去扶的时候却又再被贺霄捉住了手。
“诶,你干嘛?”沈北陌无奈只能微微仰着脸,她维持着姿势,手里象征性动了两下,还是没能挣脱。
“沈将军真是好狠的心,好歹同床共枕这么些年,方才席间,装得跟陌生人似的。”贺霄知道她不会轻易动弹,抓着人的手,就着她仰头的姿势往下狠狠亲进去,粗鲁搅拌着,唇舌间哼出些声音来:“阿瑶,你舒服的时候什么好听的都说给我,下了床就不认人。”
第62章 番外(4)
贺霄亲得颇为蛮横, 基本没什么章法,但于沈北陌而言却是恰到好处的对味,尽管视线被遮挡, 二人也相互亲出了一层薄汗。
贺霄知道她喜欢,紧紧纠缠着, 鼻间溢出的声响分不清彼此, 沈北陌被他亲得微微张着口, 喘息声在安静的林间显得格外引人遐想。
“舒服吗, 这感觉很好吧,你很喜欢。”贺霄自信说着, 这两年时间别的他或许没把握,但要说怎么亲嘴能让沈北陌上脑上头, 他可相当有发言权。
两具身体贴在一处,贺霄的重量有些压着她, 沈北陌给他亲得不上不下吊着,一把抓开了脸上碍事的人皮面,掐住了贺霄的后颈往下摁,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又再重新加深了这个亲吻。
又是一番深入的纠缠, 贺霄气息沉重着与她交换触感, 间隙时候哼声道:“沈将军, 别总是只在这个时候来劲,平日里你多少也带点感情, 不然我觉得很亏啊。”
沈北陌攥着他的身子肆意妄为, 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 “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亏在哪里。”
贺霄搅拌着, 能听见粘腻的唇齿交流的声音,比她说的话好听,于是他更用力地亲着,不想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就这么亲了一会,沈北陌咽回了所有气息,推开他:“行了,等会还要回那殿里露个脸。”
“那出宫了,就回我府上去,没人打扰。”贺霄给她顺了顺鬓角碎发,兴致正浓着,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人皮面展开来,动作却是停顿了下。
沈北陌疑惑拿眼神催促他,贺霄抬着她的下巴端量道:“别戴了,下午那些药都快白上了,又起疹子了。”
沈北陌伸手自己去拿:“没下午那么痒,感觉还好,反正进去晃一晃差不多也快散场了。”
贺霄直接将人皮面塞进了衣襟里,一边握着她的肩膀将人往前推:“我进去给皇兄打个招呼就行了,家宴没那么重的规矩,他不会介意的……”
话还没说完,承乾宫前的几个带刀侍卫齐刷刷仰面倒了下去,灯影暗处几道人影闪过,沈北陌的视线很快追了过去,神情一凛:“有刺客!?”
两人很快冲了下去,贺霄招来护驾侍卫,冲进殿中之时里面已经响起了打斗声,御前侍卫将楚乾帝和太后等人护在中间,那群黑衣贼人正在试图强闯。
贺霄高大的身躯强行闯入战局,他出拳快若惊鸿,内劲相当强悍,一拳打中便能将人震摔出去,那些刺客眼见其厉害,更加不要命地想要快速破开包围圈。
就在这时,殿外又是一批护驾侍卫冲了进来,人多势众已然将承乾宫团团围住,那几个刺客很快便显得寡不敌众。
一旁的沈北陌眼见局势尚在控制之中,摸在千机伞上的手便又收了回来,找了个僻静处暂避,低头视线去找之前被她落在桌上的恶鬼面,结果等她猫着腰穿过战圈,却发现桌上的面具已然受了波及被斩裂了。
有贺霄这等武艺高强者相助,侍卫们很快便降伏活捉了那群刺客,为首的统领者朝楚乾帝揖手沉声道:“属下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罪该万死。”
楚乾帝并未受伤,只肃然盯着几个被擒住的刺客道:“能进得这皇宫大内来,定要严查审问,找出背后主使者来。”
“是。陛下,娘娘,此处不宜久留,恐还有歹人藏匿,还是速速离开,先回养心殿吧。”
一行人将皇帝太后等人护在中间经过的时候,贺霄抬头看了眼,那位楚统领揖手道:“辛苦二爷将这些人先行收押,微臣先护送陛下去安全的地方,速速便回。”
这群人行色匆匆,训练有素之余却又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感,沈北陌不动声色掩着脸,折返过去想提醒贺霄他们不对劲。
贺霄自己却是已经看出了端倪,出声拦人道:“楚统领,别急着走。”
楚游停下脚步,微微笑着偏头问:“二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贺霄视线在他身上游转一遭,也不多言,“你收押刺客,陛下自有本王护送。”
楚游愣了愣,又回头看了眼自己带进来的这支护卫,正要开口,贺霄便强势道:“楚统领往日向来本分守礼,怎么,本王的话,你还有反驳的余地?”
“怎会,只是这内宫戍卫本是楚游的职责所在,出了这档子岔子,实在心中难安,还望二爷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男人说着一边靠近过去,那视线飘忽不定,从沈北陌的角度看过去,已然露出了狰狞之色。
“这人不对劲!”沈北陌高声示警,正想往前冲,那群带刀侍卫便接收到首领的信号,纷纷倒戈,将中间的皇帝太后还有淳妃菁雅公主四人给死死围住。
“动手!”楚游一声令下,明晃晃的长刀举起,菁雅公主被吓得尖声惊叫。
贺霄纵然眼疾手快,到底也还是位置受限,最先被楚游给拦了下来,他猛地一掌击出,楚游不过对掌一瞬,便被打得吐血连连后退。
内室中又再激斗起来,真正的御前侍卫们和那批楚游带进来的假侍卫缠斗在一起,场面最为混乱之时,一条幽灵般的铁蛇从阴暗处窜出来,似鞭非鞭,浑身绽着锋利刀刃,所过之处血光四溅无一人幸免。
沈北陌单手掩面,仅靠单手甩动着千机长鞭,那柄大杀器在刺客间游走一遭,横扫之势无人敢挡,几乎是瞬间就清出了一条路来。
“多谢沈大人相助!”御前侍卫们借机涌上前去,将被打散了军心的刺客们压制。
此时外面真正的巡防营士兵们也赶到了,为首的竟是与那楚游长得一般无二,举着刀高声朝贺霄示警:“二爷!那狗杂种是个冒牌货!!”
里面被打成内伤的男人见势不妙,反手丢下一颗雷火弹,炸出了满屋子的烟尘弥漫。
沈北陌眯着眼冲在最前面,一拳下去没能留住人,被对方强行挣脱,然后她便听见菁雅公主凄厉的哭叫声。
皇帝已经被团团围在了中间,那男人的位置已然擒不到更有力的人质来,夹了菁雅公主便向外逃窜。
整个皇宫都被这场刺杀给惊动,御花园外被侍卫里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男人的刀架在菁雅公主幼小的脖颈上,站在木桥最高处厉喝:“谁都不准过来!”
那人脸上被泡了血,人皮面浮囊起来,看着丑陋又狰狞,菁雅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涨得通红。
贺霄阴沉着脸色站在最前面,“你已经跑不掉了,放了公主,我给你一条活路。”
“活路?真当我三岁小孩儿吗,放了她我还能有命出去?”那刺客喘着气,也知道自己今日有来无回,癫狂道:“她死了,全拜你们这两位好哥哥所赐!”
太后险些受不住惊吓晕厥过去,被周围的宫人扶住才没摔倒,捂着胸口痛心道:“皇儿,你救救你妹妹——”
楚乾帝在侍卫们的簇拥中,推开前面两人,上前朗声道:“你放了公主,朕金口玉言,决不食言。”
桥上桥下对峙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沈北陌默不作声从树丛下了水,闭气游到了桥墩下,她将千机伞背在身后,腕间射出软钢丝缠住上面的木栏,三两下便将自己吊上去倒挂在了拱桥下。
皇帝与贺霄的余光都看见她了,二人不动声色接着吸引贼人的注意:“她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杀了她你也没法活着出去……”
第63章 番外(5)
“我今日敢进来走这一遭就没想过活着出去!”那刺客紧紧勒着菁雅公主的脖子, 怒目圆瞪着,张狂道:“杀不了你大楚的皇帝,能杀个公主也不算亏——”
话还没说完, 拱桥下窜来一条铁钩,惊得刺客往后连退数步, 将菁雅公主挡在身前做盾, 那铁钩果然投鼠忌器自己收了力道偏了方向。
沈北陌魑魅般从桥下翻上来, 她发力的角度刁钻, 千机伞在精铁关节挪动的声音中扣成了长矛,趁着近身, 一举划开了刺客的胳膊。
沈北陌正要乘胜追击,又是轰隆一声雷火弹, 那刺客趁机遁逃,烟尘弥漫间只能听到菁雅公主惊恐的哭叫声。
“谁都不许过来!!”刺客窜上了御花园的小高楼, 举着刀威胁着,下面已经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了,他狰狞着神色欲将菁雅公主拎出楼外。
这时天外一支羽箭射来,没入他的胸膛,男人晃了晃, 手中的气力流失, 也让菁雅公主找到机会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满脸惊慌抱着栏杆往前爬。
弓箭手怕伤着公主,不太敢数箭齐发, 趁其不备一箭命中之后便只能等下方侍卫涌上来救人, 但到底鞭长莫及, 刺客撑着最后一口气死死瞪着菁雅公主爬走的背影,伸手一拽。
“啊啊啊——”菁雅公主一不留神摔下栏杆, 混乱中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但眼前栏杆后上来的那张狰狞的脸,满脸血污,举起匕首往下捅。
“小孩,松手!”
沈北陌急切的声音刚刚传上去,菁雅公主就同时从上面掉了下来。
那楼说高不算太高,但也有数十余仗,一个不通武艺的小姑娘摔下来即便侥幸不死,怕也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了。
太后和淳妃的惊呼声中,侍卫们前仆后继想去接,但场面实在混乱,电光火石之间,那游蛇般的铁器再次窜出。
沈北陌从拱桥最高点起跳,甩出去的长鞭刀背朝内,原本还想喊一声让那小孩别乱动以免被误伤,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根本就来不及喊出口,铁刃长鞭便卷住了菁雅的腰肢,往上一抽借力。
菁雅公主眼前一片天昏地暗,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感觉到有坚硬的东西缠住了自己,随即而来的便是一条温烫有力的胳膊。
“没事吧。”沈北陌单臂稳稳接住了她而后落地,将人夹在身前,一边问着一边去检查小姑娘的腰身有没有被千机伞上的贴片给刮着,“有没有哪里疼?”
菁雅公主怔得说不出话,迷离的视线被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给唤回了现实中,她要哭不哭含着水光,给沈北陌紧张得心里一个大咯噔:“割到你了?坏了坏了。”
千机伞有多锋利她再清楚不过了,即便只是一点小小的力道偏差,对于姑娘家柔软的腰腹来说都是致命的。
贺霄刚才余光里是看见沈北陌出手救人了的,吊在半空的一颗心稍稍落地,便趁机将刺客给一举拿下。
结果转过头来刚想看看那边情况的时候,就见沈北陌抱着自家妹妹火急火燎从桥上冲下来,大步流星往最近的宫殿里赶,嘴里还在嚷嚷着找御医。
贺霄眼尖,瞧见了菁雅腰上透出来的半圈血迹,先是愣了愣,而后大步过去安抚住她:“不妨事,应该只是皮外伤,不会很深,御医马上来。”
菁雅公主确实只伤了个皮毛,小姑娘给吓住了半天不回神,御医赶到的时候还在发着愣,两手攥着沈北陌的袖子,上药的时候都没怎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