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快要喘不上气时,急促的呼吸也很好听。
陆迢吻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按在她后颈的手,肯定了秦霁先前的说法。
“的确不一样。”
秦霁只当被啃了,一边擦嘴,一边侧耳认真听他说话。
陆迢舔了舔湿润的唇角,好似捕猎的兽,阒黑的瞳仁在昏夜里闪出一点暗光。
“声声好甜。”
秦霁心口一跳。
*
一连几日,秦霁都没再好好和陆迢说过话。
并非刻意为之,而是他变忙了起来。
这人不止白日在衙署,一日三餐也都在外面解决,夜里又能在书房磨上许久,回房时秦霁早就歇下。
两人互不打扰,有一种别样的和谐。
那句“声声”好像只是秦霁一时听错,没再从他嘴里听到过。
七月十七,中元节刚刚过去。
秦霁在灯架边站了会儿,一口气吹灭了上面的烛火。
她不等。
书房。
赵望递上今日传来的消息,道:“三爷,咱们的人太少,找不出太细。”
他说的,是近日的几起案子。
这几日,济州城里发生了好几起人口走失案,走失的都是十余岁的男孩。
来报案的都是妇人,她们或是走失男孩的母亲,或是走失男孩的婶娘。来时无不涕泪涟涟,焦急不安。
可奇怪的是,这些妇人报过一次案回去之后,无一例外都不肯再来官府。陆迢派人去探问,那些妇人已变得讳莫如深,绝不肯再提此事。
坊间甚而起了传言,这些男孩是中元节被小鬼给带走了。
衙门里那些差役尤为爱传,聚在一起便要说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叫底下百姓越发惶恐不安,有的人还专门领着孩子去庙里拜地藏王菩萨。
这样荒谬的说辞,传着传着,竟然要以假成真起来。
陆迢看完信,转起了手里的白玉扳指。
可不就是人少?
处处都得绕圈子,不痛快极了。
“不找。”陆迢撂下信,“叫司丑司卯他们几个,把余下那几户带着儿子的寡母给看好。”
“是。”
赵望领了吩咐出门,院中已经黑漆漆一片。尤其是靠近主房那边,黑的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他不禁替自家大爷长叹一口气,提步往外走去。
陆迢在书房又坐了许久,关窗时看见一片黑寂的听雨堂,两道剑眉拢起。
今日歇得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
她这是起疑,还是置气?
陆迢回到房中后得出答案。
秦霁是困了。
第074章
初升的秋阳从窗边缝隙爬了进来,渐渐伸展到将将停歇晃动的床脚。
陆迢替秦霁盖好被子,见她眼睛还失神睁着,桃染腮畔,粉面含春。
脸凑过去在她额上亲了亲,意犹未尽。
他的声音有些哑,“再睡会儿,晚上带你出去。”
秦霁的脸上还透着红晕,不想再同他说话,胡乱点点头,缩进被子里面。
她转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陆迢这日回来的比平时要早,秦霁尚未用饭,正在四角亭子里坐着。
她望着一边的院墙,这几日总有人在这儿修葺,一眨眼已经要比刚住进来时高出许多。
另外几面院墙也是如此。
脸上本是灰心一片,忽然见到来人,她又振作起来,眼睛弯了弯,“三爷。”
“走了。”
*
中元节刚过,街上还很热闹。
街道两边列满了小摊,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有河灯,傩面,绒花,糖人……吃喝玩乐样样齐全,人群在这儿动的都要慢上许多。
街上灯火灿灿,行人游客繁多,陆迢带着秦霁在路口便下了马车。
还未至一半,秦霁便不愿往前再迈腿。
陆迢跟着她停下,瞥一眼前面密集的人群,眉心稍拢,“这几日中元节,只留了几条街开夜市,人便挤到了一处。”
他解释完又看向秦霁。
她的目光已经被一边小摊上的傩面给吸引了过去。
货架顶上挂了两个灯笼,照着铺在红绸布上的各种傩面,兽角的,猪鼻的,每一个都是奇形怪状。
摊贩是个中年男人,见两人似是有意要买,笑问道:“夫人可是不好选?可巧我这儿还留有个压箱底的。”
他脱口而出的“夫人”二字将秦霁砸了个头疼脑胀,浅笑僵停在唇角。
偏偏这夜黑,叫这平时很是善于察言观色的摊贩没能看出。
他自顾自揭开最上面的一层绸布,露出了一青一白两个兽人傩面,有些得意的朝两人介绍道:
“祝萤和幽照,这两只神兽恰是一对。我原想着要是把它们拆开了,还不如不卖。今日可巧碰见你们夫妇,小夫人若是喜欢——”
“我不喜欢。”秦霁打断了他。
她不是爱生气的性子,偶尔不高兴一回,表现的也很不明显。
不过是说话快了一些,声音压低了一些。
陆迢垂眼看着秦霁。
哦,还会抿唇。
周围人声喧阗,摊贩注意不到这些,只以为秦霁是不喜欢那对傩面的样式,继续指着其余傩面,“那您再看看这些,都是新的。”
“我不要了。”秦霁想走,才抬腿,便被陆迢拉着手腕站回了原处。
他道:“等等。”
陆迢停在小摊前,视线扫过一列列傩面,最终挑出一张长有獠牙的青兽傩面,扔银子买了下来。
秦霁心头的无名火烧的更旺了一些。
那是她方才想要买的。
陆迢转过来时恰巧捕捉到她脸上的一点不满,一时没忍住,扬起了唇角。
她不高兴的样子,好像一团棉花,不过是从里面炸了些细细的丝出来。
他掰过秦霁的肩,把青面獠牙的面具给她戴了上去。
傩面两边垂着长长的细绳,陆迢很有耐心,两条原本毫不相干的细绳在他指间缠缠绕绕,成了一个结,围在秦霁身上。
事毕,秦霁已经戴上了凶神恶煞的兽面,孔洞中露出的一双乌瞳虽还是绵绵柔柔,但远看已经差不多有了个样子。
陆迢的笑意从唇角延伸到了眸中,他轻挠她的下巴颏,“这才像生气。”
秦霁道:“我没生气。”
陆迢不跟她作对,颔首,“嗯。”
她只是不高兴而已。
至于为何不高兴,他现在不打算想。
陆迢牵起秦霁的手,“去不去看河灯?”
这人口中虽在问,手上已经在拉着她走了,秦霁只得往前。
摊贩高高兴兴送客,“二位慢走,祝你们恩——”
他说到一半,被突然转头望着自己的青面獠牙兽给猛地吓住,一堆好话也卡在喉中没了后音。
秦霁回过头,摸了摸脸上的面具。
好像真的管用。
看河灯的地方不远,是城中一条小河,这儿的人影比起街上要少,秦霁细瞧了一眼,好些都是年轻男女。
今夜明月夜,水面载着月光宛若流缎,大大小小的花灯浮飘在上,映出游影缈缈。
陆迢松开秦霁的手,眼神在远处落了一回,问她:“你想不想放河灯?那儿有卖,边上还有卖月影花的摊子。”
秦霁闻言一怔,随即便摇了头。
放河灯是为了悼念逝者,秦霁家里却从来不兴这个。
她爹爹说过,河里的花灯太多,会挤着娘亲,她不但找不到他们,还要白着急一趟。
秦霁又认真地回答了一遍,“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