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羡予这才上了马车。
随着号角声再次吹响,浩浩荡荡的行车队伍缓缓驶出,与来时不一样的是,返程的时候多了一万禁军随行,时刻警惕着,气氛紧绷。
谢羡予的马车入了城边直接先回了谢府,行至谢府门口,他给婉若将披风的兜帽戴起来,遮住了她的脸,将她抱下车,直接从正门入府。
下人们都目瞪口呆,从来不近女色的大公子第一次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一个女人回来,简直匪夷所思。
但人人都只敢在心里震惊,不敢多看一眼,因为今日大公子气势格外冷,叫人不寒而栗,退避三舍。
等谢羡予把婉若送回了松鹤园,这流言便已经传遍了谢府了。
“大公子有新宠了?之前不是和那个姓许的表姑娘……”
“看样子八成是了,如此恃宠而骄,看样子比上个还要骄纵呢!”
“那位表姑娘也想个没福气的,有了这样的机遇,偏偏早早的就死了。”
“我听说她没死。”
“当真?!”
小丫鬟们偷偷议论着,却突然有人轻咳两声,这才立马闭了嘴。
大夫人怒气冲冲的径直走过,甚至都没顾得上将这些嚼舌根的奴才们训斥一顿。
大夫人直接去了松鹤园,见着谢羡予便问:“你是不是带许婉若回来了?!”
“我房中事母亲就不必操心了。”
大夫人气的眉心狂跳:“我也不是说不准你纳她,至少也该走正常的礼数,也好生教一教规矩,你把人直接抱回来像什么?惯得她恃宠而骄,往后更没了规矩!你这后宅迟早鸡犬不宁!”
“日后再补。”
谢羡予无动于衷,神色淡漠。
“你!”大夫人被他气的要心梗,还想再说。
却见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赶来:“公子,大老爷让公子立刻去一趟前院书房。”
大夫人愣了愣,听着这口气,像是老爷动了怒,她怔忪的看向自己的儿子,还不知道他哪里惹到他爹了。
谢羡予倒是淡然的很,抬脚就出了门。
大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越发的不踏实,也立即跟上。
前院书房。
“老爷,大公子来了。”小丫鬟通传一声。
谢羡予拉开门进去,旋即一个茶杯直接砸过来,他侧身躲过,茶杯直接砸在了地上。
大老爷怒目圆瞪:“逆子!你给我跪下!”
大夫人看着摔在地上的茶杯,吓的脸都白了,慌忙道:“老爷这是做什么?羡儿还年轻,他做错了什么责问便是,怎至于一上来就……”
“你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大老爷怒喝,“勾结宣王,设下阴谋诡计,构陷晋王谋逆,这就是你养的儿子!”
大夫人脸都僵了,震惊的看着谢羡予,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正派又聪慧的儿子干出来的事。
谢羡予淡声道:“父亲这般动怒,是因为晋王被幽禁王府受审谋逆一案,还是因为害怕晋王倒台,牵扯到您身上?”
大老爷脸色骤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羡儿,你怎么跟你父亲说话的?还不跪下认错!”大夫人怒斥。
谢羡予不动如山:“如今我受皇命审查晋王谋逆案,今日才查抄了晋王府,意外的查出些物件。”
大老爷脸色一僵。
“父亲和晋王府来往的密函,似乎早就暗中来往,晋王如今牵涉谋逆案,倘若晋王当真定罪,父亲身为副相,却和逆党来往,这罪名,父亲担得起吗?”
大老爷气的脸红脖子粗:“逆子,你这逆子!你是打算把你老子都一起送上刑场是吗?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姓谢,你是我的亲儿子,谢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谢羡予眸光冰冷:“父亲在意谢氏门楣,我自愧不如。”
“你!”大老爷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最器重的儿子说出口的话。
“晋王已经是苟延残喘,父亲该尽早抽身才是,父亲与晋王来往的那两封密信,我也可以按下不声张。”
大老爷已经冷笑:“你这是想和我提条件了。”
“是,我有两件事,想求父亲应允。”
说是求,可他连腰都没弯一下。
“说。”大老爷咬牙切齿。
“其一,父亲不再干涉我朝政之事,我是选宣王也好,还是别人也罢,都不再置喙。”
大老爷咬着牙,现在到了这个份儿上,晋王都快垮了,不抱紧宣王的大腿还能做什么?他还说这废话!
“还有呢?”
谢羡予垂下眸子,拱手道:“我要娶妻。”
大老爷莫名其妙,这种事需要他来求?
大夫人闻言却猛然抬头,看着谢羡予,隐隐已经猜到了他要娶谁。
第98章 做错事是要受惩罚的
“你要娶谁?”
谢羡予抬眸,眸光锐气尽显,势在必得:“许婉若。”
大夫人脸色瞬间僵了,瞪着眼睛几乎不可置信。
大老爷反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之前那个寄居在府里的孤女?她不是死了?!”
“是她。”
许婉若“死”后,谢羡予病休了一个月,还把人棺材抬进了自己的院子里设灵堂,大老爷得知此事差点气死。
当时还是大夫人劝着说,他这辈子也就荒唐这么一次,况且那女子都已经死了,也不会再有什么乱子了,大老爷这才勉强当没看到。
可没曾想,今儿他还敢来提娶妻?!
大老爷气的跳脚:“你做梦!那是个什么卑贱出身的玩意儿?进谢家做妾都已经是抬举了她,还想做正妻?你是要把谢家的脸都丢尽了是不是?!”
谢羡予声音冷淡:“她虽说是商户之女,但也出身清白,我意已决,父亲倘若觉得娶她丢了谢家的脸面,那就等晋王谋逆案定了罪,父亲和他勾结的密信呈上御前,适时,谢家丢的可不止是脸面了。”
这话一出,大老爷险些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捂着胸口扶住了桌子,指着他的手都哆嗦。
“逆子,你这个逆子!你真做出这种荒唐事,别说我,就是宗祠,她也进不去!你是谢氏的宗子,谢氏满族怎可能让一个低贱的商户女做宗妇!?”
“我既是谢氏的宗子,未来的家主,便由不得谢氏族人来定夺我的事。”
谢羡予拱手:“父亲保重身体,再考虑一二,只是晋王的谋逆案怕是没几日就要定了,父亲还是尽快想明白才是。”
“你!”
谢羡予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书房。
他才走出去,便听到身后“哗啦啦”一阵的打砸声,大老爷气的掀了桌子。
庆安在外面听着都觉得心惊胆战,大老爷是谢家的家主,是至高无上的权威,阖府上下除了老夫人,无人敢挑衅大老爷的权威。
他第一次直面这种修罗场,给他吓的一身冷汗,腿肚子都发软。
眼看着谢羡予走出来,这才慌慌张张的跟上去:“公子,现在入宫吗?”
“先给我备车等着。”
晋王的案子皇帝不放心给别人审,点名要谢羡予亲审,他自然还是要入宫的。
“是!”
“把许婉若给我看好了,再敢让她跑了,我饶不了你们。”谢羡予阴着脸道。
庆安又是一个哆嗦,连忙道:“是,小的一定尽心!”
符弦因为办事不力,没看住表姑娘,被杖责五十,到现在还没下的来床。
-
松鹤园。
婉若才醒来了,睁开眼入目便是鸦青色床幔,触手可及的柔软的锦被,她缓缓转头,屋内简雅又显贵的陈设,是谢羡予的寝屋。
她木然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他果然还是把她带回来了。
听到“叮铃铃”的一声动静,她看向自己的左脚脚踝,那铁链子被换成了一根做工精致的银链子,还挂着一颗小铃铛,稍一动作便能响。
“醒了?”
谢羡予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她的动静了,推开门进来。
婉若看着他云淡风轻的平静的样子,便觉得浑身发毛,她现在真的相信,他要打算把她关在松鹤园关到死了。
她咬了咬唇肉,还是压制下满腔的愤怒,放软了态度:“我不想在这待着,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他掀唇,掐住她的下巴:“婉婉,你以为这套还管用?”
她眼里多了几分哀求:“你放我出去吧,我一定不会再有别的心思了,我这辈子都安安分分的呆在燕京城,哪儿都不去。”
燕京城再不济,也好过被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寝屋里,况且阿谨和素月以为她离京了,过不了几日就会去找她,到时候找不到她,定会崩溃的。
“这话你说过多少遍?我信了你多少次?”谢羡予盯着她,眸底泛寒,“你哪次没骗我?”
婉若面色微僵。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抚上她的脸,微凉的掌心让她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她掐住后颈,无法躲避。
他单手按着她的后颈,指腹在她颈后的嫩肉上轻轻摩挲着,弯腰逼近她,点漆的眸子如同万丈深渊,拉她沉沦。
“婉婉,做错事是要受惩罚的,我从前纵着你,你越发肆无忌惮,以为我很好说话?”
婉若瞳孔一颤,紧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你以后就在这待着,哪儿也别想去。”
他冷冷的撂下话,这才松开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