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姨娘都分开好久了,真想她啊。
也不知道姨娘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自己?
想着想着,姜雪容不禁红了眼眶。
她不愿让旁人瞧见自己落泪的样子,便偷偷转过身,走远了一些,连银蝉都没发现。
萧明彻眸光转了一圈,没看见姜雪容身影。他转过身,目光搜索一番,终于找到了姜雪容的背影。
萧明彻走近几步,见姜雪容拿手背擦眼睛,似乎是在哭?
她怎么了?
萧明彻眉头微压,有些不解。
她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萧明彻定住脚步,轻声咳嗽,提醒姜雪容。
姜雪容听见萧明彻的咳嗽声,赶忙把眼泪擦了,转过身来。她才哭过,眼睛还是红的,不想让萧明彻发现,把头低了下去。
“殿下。”
纵然她存心遮掩,可萧明彻还是看见了她发红的眼圈。
他直白打问:“你哭了?”
姜雪容下意识嘴硬:“没有。”
萧明彻忽略她的嘴硬,继续追问道:“为什么哭?”
姜雪容只好坦白道:“嫔妾只是见凤儿和她阿娘母女情深,有些想念自己的姨娘。”
凤儿?是那对逃难的母女的名字么?
原来她不是因为身子不舒服,是在想念她姨娘。
萧明彻眸光觑着她,道:“你若是想念你姨娘,孤可以准许你,待此行从云阳回京后,让你姨娘进宫与你见一面。”
姜雪容惊讶得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这样大的恩典……
她只是个小小承徽,恐怕太子妃也未必有这恩典。
“这可是殿下说的,不能反悔的。”姜雪容愣愣地开口。
萧明彻蹙眉道:“孤是太子,一言九鼎,自然不会食言。”
姜雪容吸了吸鼻子,赶紧谢了恩,表情也转悲为喜,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回京了,回京之后就可以见姨娘一面了。
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年前回京,不会要在云阳过完年才能回京吧?
姜雪容又叹气。
看她这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萧明彻又有些不懂。
“你的身子,没什么不舒服吧?”萧明彻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姜雪容原本还笑着,听他提及此事,笑容有些僵硬,又想到了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摇头道:“没什么不舒服的了,比昨天好多了。多谢殿下关怀。”
“那就好。”萧明彻说,亦想到了一些回忆。
二人一个低头看地,一个偏头看树荫,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还是姜雪容先开了口:“殿下没别的事,我便先上马车了。”
“嗯,你去吧。”萧明彻侧身给她让开路。
姜雪容闭了闭眼,从他身边快步走过。因步子迈得急,又闭着眼,脚下没注意踩到一块石子,重心当即一偏,整个人便踉跄了下。
萧明彻手比脑子更快,拦腰将她抱住。
姜雪容赶紧退开一步,拍了拍胸口,解释道:“有块石头……”
天地良心,她可没有投怀送抱。
萧明彻嗯了声,并未多说什么。
姜雪容道:“那我先走了,殿下。”
萧明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深吸了一口气,臂弯里仿佛还残存着她的柔软与香味。他平静的心绪,再次变得乱糟糟。
萧明彻背过手,微握成拳,喉结滚了滚。
或许在他彻底忘却这段记忆之前,他不该与姜雪容有太多接触。他是为了正事来的,怎能有太多的心猿意马?
头顶的树上蝉鸣声忽地躁动起来,仿佛在叫嚣着与萧明彻作对,萧明彻抬眸看了眼,眸色微冷,而后转身离开。
长庆正巧过来,见自家殿下眼神冷厉地看了眼头顶,不由也跟着看去,心中警铃大作,手上更是握住了剑柄,随时准备着战斗。
怎么了?有刺客?
但头顶似乎只有葱茏的树叶。
长庆松开握着剑柄的手,疑惑地挠头,跟上萧明彻的脚步。
第33章
萧明彻踩着脚凳步上马车,吩咐他们出发,长庆亦翻身上马,临走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方才萧明彻冷眼看过的地方,虽说树叶葱茏,可一眼望去,没有藏人的可能。长庆又打量了一番周遭的树林,确认过都没有藏人。
若不是刺客,殿下方才那般眼神,是在看什么?
长庆想不通,摇了摇头,索性不再想了。
队伍顺利行进半日后,抵达了落脚的驿站。
下马车时,正逢落日熔金,橘红色的晚霞烫红了天幕半边。
姜雪容一抬头,就看见这么一幕,不由得惊叹一声:“哇!好美!”
她嗓音清甜,正巧落入萧明彻耳中。
萧明彻不由得亦抬头望向天空,只见绚烂朝霞映入眼帘,诚然美不胜收。霞光散落,给姜雪容笼了一层轻纱似的,她的面容被霞光映成橘红色,嘴角的笑容却比霞光更绚烂几分。
萧明彻的眸光停在她身上数息。
片刻之后,萧明彻倏地回神。
他收回视线,眸色沉了沉,默然不语提步走进驿站。
姜雪容并未意识到萧明彻的情绪变化,她沉浸在这朝霞的美丽之中,又在外头看了许久,直到朝霞散去,才依依不舍地走进驿站。
她从小就喜欢看云、看天、看花草树木,因为从小到大,好像总是需要被迫和人交际,要应付嫡母,应付爹爹,应付几位姊妹。可是争来斗去真的很累,比起出风头,她更喜欢安静地躲在角落里看这些风光。
除了看这些自然风光,姜雪容也喜欢看别人的八卦。
府中呢,可以看哪位姨娘又为了争宠和另一位姨娘互相骂人,更有时候,她们能直接大打出手。
这种时候,邹若水比那些下人们还爱凑热闹,总是拉着姜雪容一道去看。夏天时,邹若水在院子里自己种了西瓜,她就会拿着两块西瓜,一块给姜雪容,一块自己拿着,然后找一个隐蔽一些的不会被人发现的位置,带着姜雪容去看热闹。
但邹若水种西瓜的水平也不太稳定,有些西瓜又大又甜,又些么,就又小又水,没有一丝甜味。总之甜不甜,全看运气。
“容丫头,你觉得今日谁能打赢?”邹若水吃一口西瓜,还会问姜雪容的意见。
姜雪容看一眼旗鼓相当的白姨娘和苏姨娘二人,纠结到粉雕玉琢的小脸皱成一团,捧着手里的西瓜说:“不知道。”
邹若水说:“嗨呀,管她们谁赢呢,咱们看热闹就成。”
回忆起来,姜雪容也不记得到底谁赢了。
总之府里那些姨娘们争来争去,有输有赢的,今日这个得宠,便是这个赢,明日那个得宠,便是那个赢。
当然了,也有偶尔
邹若水大杀四方的时候。
姜雪容记得,有一回邹若水为着什么事特别生气,而后去哄了爹爹,之后把另几位姨娘都狠狠欺负了一番。
姜雪容蹲坐在地上,试图追溯缘由,她撑着下巴,许久,终于想了起来是因着什么。
那一回,是她同几位姊妹一同玩耍,正是夏天,府中的荷花池里荷花开得正好,二姐姐想要荷花,便怂恿她去摘。她那会儿年纪还小,拗不过二姐姐,便去了。
池子里的水都快比姜雪容高,淤泥遍布,她一个小娃娃哪里能走动,没走两步就一个踉跄栽进了水里。看她栽进水里,几个人都慌了。
“怎么办?她不会死了吧?咱们快些叫人来吧。”姜月华哭着说。
姜思娴也有些慌,正要叫人来,又想到那荷花池爹爹说过千万不许人摘,若是被发现了,定然要被骂的。
姜思娴便道:“不会的,那水又淹不死她,哎,姜雪容,你快些起来,我不要荷花了,你出来吧。”
姜雪容在水里栽了个大跟头,扑腾了几下才站起来,吓得不轻,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哭,把姜思娴她们都哭慌了。
“你别哭了,姜雪容,待会儿被人听见了,咱们都要被骂!”
可那会儿姜雪容还小,哪里能听明白这种话,只一个劲儿地哭。
姜思娴听她哭得越来越大声,又听见有脚步声朝这边来,就把她一个人扔在了池子里,跑了。
那会儿经过的正是邹若水。
邹若水定睛一看,吓了个半死,急急忙忙跳进池子里,把姜雪容捞了上来。姜雪容身上沾了淤泥,一张脸都花了,抱着邹若水的脖子哭个不停,还说水里有鬼。邹若水抱着姜雪容,又害怕又庆幸,等把她哄好了,问过缘由,便怒气冲冲地跑去找孙氏理论。
孙氏自然偏袒姜思娴,只说小孩子家家的,玩闹罢了,又说姜雪容也没什么事,何必要把事情闹大。
邹若水咽不下这口气,可偏偏那段时日又不得宠,即便去找姜平主持公道,恐怕也没什么结果。那之后第二日,邹若水便去争宠了。
想起这些,姜雪容不由得翘起嘴角。
兴许是因为今日想到了姨娘,这会儿便格外地想念姨娘。
姜雪容坐在檐下,默默地想了许多和姨娘有关的事。直到夜幕降临,晚风带着一丝凉气拂来,姜雪容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进门。
萧明彻方才去见了凤儿母女,问了一些关于水患的情况,见姜雪容从外边进来,愣了愣。
“你一直在外面?”他有些诧异。
姜雪容点点头,眨眼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找我?”
萧明彻:“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