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蝉看着这幅字,很是满意,这样一来,下回旁的嫔妃来茗玉轩拜访,一眼就能看见这幅字,也就知道殿下对她们良娣的恩宠了。
银蝉挂好字后,回到里间,“殿下还要写字么?”
萧明彻颔首:“孤自己写着玩儿,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吧。”
银蝉点头,退了下去:“殿下若是有什么吩咐,唤奴婢进来就好。”
银蝉退下之后,萧明彻又写了些别的,是一些名篇诗作。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半个时辰。
萧明彻搁下笔,放轻步子走进寝间,见姜雪容还未醒。不过她换了个睡觉的姿势,不再是背对着他侧躺,转为了平躺。
萧明彻在床边坐下,目光徐徐落在她脸上。
不知怎么,他忽地想把她的睡颜画下来。
萧明彻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他起身,又重新拿起笔,这回不再是写字,而是作画。
萧明彻记性好,脑子里已然记下了她的睡颜,一笔一笔地描摹在纸上。
挥毫点墨,没一会儿,便有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
萧明彻看着自己的画,还算满意。他倒是很久没作画了,虽有些手生,但基本功底还在。
他搁下笔,重新回到床边。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她倒真是能睡。她一向这么能睡,萧明彻想到在云阳时的日子,无声勾了勾嘴角。
她额角有一缕头发睡着睡着沾在了脸颊边,甚至贴着嘴角,只见她抿了抿唇,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萧明彻伸手,把那缕头发拿开,他的指腹碰触到她的嘴角,鬼使神差地,他转了指腹的方向,轻轻摩|挲她的唇。
姜雪容有所察觉,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萧明彻如触电一般收回手,指尖的濡湿却没那么快消退。
他的心却在那一瞬陡然猛跳。
萧明彻眸色沉了沉,忽地俯身,靠近姜雪容的脸。
在离她咫尺之遥时,萧明彻停了下来。
他想吻她的唇,这念头占据着他的思绪。
只是又觉得有些卑鄙,毕竟她此刻无知无觉。
萧明彻长眸微垂,内心犹豫之际,床榻上的人却徐徐睁开眼睛。
萧明彻没想到她会忽然醒来,一时怔住。
姜雪容一睁开眼,思绪还有些混沌,就看着面前这张放大的好看的脸,也怔住了。
萧明彻回身,解释:“你方才脸上有缕头发,你一直弄它,但是没弄掉,孤
帮你弄了弄。”
姜雪容哦了声:“谢殿下。”
她思绪还有些迟钝,没有反应过来他言语之间的漏洞。
萧明彻心有些乱,忽地觉得待不下去,他霍然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孤先走了。”
姜雪容目送他的背影离开,松了口气,终于殿下要走了。
她坐起身,唤银蝉进来。银蝉进来时,脸上雀跃着笑意,告诉姜雪容:“良娣睡着的时候殿下给您留了墨宝,奴婢已经挂在明厅里了。”
姜雪容问:“什么墨宝?”
银蝉答:“您的名字,和殿下的名字。”
姜雪容皱起眉头,殿下写这个做什么?
银蝉又笑:“奴婢方才还看了眼,殿下还留下了一幅画给您,是您的画像。”
她说着,把那幅画拿了过来。
姜雪容看着那幅画,虽然很不解殿下为什么要画她,但还是诚实地夸道:“画得很好看。”
银蝉点头:“奴婢也觉得,那奴婢也拿去裱上,然后挂在明厅里?”
姜雪容更不解银蝉的做法:“为什么要挂起来?”
银蝉理所当然道:“这样下回有人来,一眼就能看见殿下对您的宠爱啊。”
姜雪容迟疑:“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银蝉摇头:“怎么会?又不是挂去她们宫里。”
姜雪容:“……”
不等她回答,银蝉已经说干就干。
姜雪容看着银蝉的背影,叹了声,忽地又想到方才睁开眼时看到的萧明彻的脸。帮她弄头发,要凑这么近吗?都快嘴唇碰到嘴唇了。
姜雪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不由瞪大双眼。不会殿下是想……偷亲她吧?
第71章
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指尖轻敲了敲脑袋。
殿下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做出趁她睡着偷亲她这样的事?定然是她想多了。
姜雪容收拢发散的思绪,不再想这些事,唤了绿蕊进来,让她去吩咐小厨房晚上做些什么菜。但其实她也吃不了什么,大病初醒,身子骨弱得很,但哪怕是只能尝一口,也让姜雪容觉得开心。
-
从茗玉轩出来后,萧明彻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这行为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落荒而逃,这四个字对他而言倒是新鲜,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用到他自己身上。
他心里又涌出些许的闷。
可是他为什么要落荒而逃呢?就因为他刚才的举动几乎被发现?可是即便他的举动被发现了,又能怎样?
她是他的嫔妃,他即便与她亲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萧明彻捏了捏眉心,想,若是有下次,他绝不会再落荒而逃。他今天本来也不应该逃走,他应该在她醒来的那一瞬间,仍旧吻下去,而后体会那种纯粹的亲吻的感觉。
姜雪容是他的嫔妃,伺候他是她的义务,她不应该也不会抗拒。
他这么想着,仿佛能感觉到如果他当时吻下去,吻住那双红唇,会是怎样的体会。柔软的,潮湿的,像在夏日里站在太阳底下行走汗涔涔的滋味,又像是春日里连绵不绝的雨季。
姜雪容或许会有些惊讶,而后垂下眸子,避开他的视线,任由他予取予求。
萧明彻的想象忽地断在这里,他心里又冒出另一个念头。
她是他的嫔妃无疑,她不会抗拒伺候他,不会抗拒侍寝,因为这是她的分内之事。但……似乎也只是她的分内之事。
萧明彻的心往下沉了沉,想到那一次带姜雪容出去,和程沅一起,她说,她压根不在意他的恩宠,也没想过争宠。所以,她只是在做一些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她想这么做。
她不像那些人,他来的时候不会巴巴地想着留下他,似乎他来也可以,走也可以。
因为,她不在意。
萧明彻睁开眼,视线失去焦点地落在不远处的博山炉上,袅袅的烟雾从瑞兽的口中吐出来。
那么她在意什么呢?
在意沈泽么?
萧明彻眸色暗下去,心里的郁闷更甚。
他唤长庆进来,长庆问:“殿下有什么吩咐?”
萧明彻道:“你去查查,姜良娣入宫之前,可有哪些好友。”
他说不出口让长庆去调查姜雪容和沈泽的关系,那显得他很在意这种小事。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在意这种小事,他只是有一点点想知道,但这种想知道就像他碰到了一篇看不明白的文章,想要弄懂的心情。仅此而已。
就算沈泽真的和姜雪容有过什么关系,那又怎样呢?难道他不比沈泽出色?
待在他身边,姜雪容难道还会心心念念着沈泽?
不可能。
萧明彻几乎立刻就给出了这个答案。
所以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弄懂,当然也没那么想要,有一点而已。
萧明彻在心里一番翻来覆去地想,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长庆还站在原地愣神,他疑心自己听错了主子的话。殿下刚刚叫他去查什么?姜良娣入宫之前有哪些闺中密友?这有什么好查的?
长庆很快想通了,他明白了,一定是殿下在查到底是谁害了姜良娣的真相,所以才需要调查一下姜良娣以前的朋友,说不定能查出什么。至于殿下为何如此重视此事,自然是因为姜良娣是殿下的人,有人想害她,那不就是想害东宫?
长庆说服了自己,而后才告退,命人去调查姜雪容入宫之前曾与谁交好。
长庆同时也在追查那个自尽的宫女的妹妹所得到的钱来自哪里,这件事比调查姜雪容的好友难上一些,不过也不算太难。长庆只花了两天,便查出了一些东西。
他将这两件事的结果一并禀报萧明彻:“殿下,属下查到,那笔钱的出处,和平南侯府有些关系。平南侯府乃是洛良娣的母家,而洛良娣又曾与姜良娣交恶,倘若是洛良娣,倒有动机买凶害人。”
萧明彻蹙眉:“平南侯府?”
他冷笑了声:“平南侯府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手都伸到宫里来了。”
他对平南侯府的印象不好,这些年平南侯府几次仗着身后的财富,做出过一些让他不悦的事。最近的,就是上次拿钱威胁他,要让他宠幸洛慧儿的事。除此之外,平南侯夫妇宠爱女儿,众所周知,因而将女儿宠成了个跋扈的性子。若是因为女儿,平南侯买凶害人,也说得过去。
“继续查,洛氏那里也查查,看此事是否她与平南侯勾结所为。”
长庆应下,又道:“殿下让属下查的另一件事也有结果,姜良娣入宫之前与那些世家贵女们的关系都不咸不淡,说不上有交好的,也不曾有十分交恶的。”
更直白来说,姜良娣简直就是个很没存在感的人,唯一有的存在感就是那张脸生得美貌。
其实他觉得这已经不重要了,毕竟都已经查出来和平南侯府有关系了。
没想到又听萧明彻问:“世家贵女没有交好的?那世家公子呢?”
长庆眨了眨眼,啊了声,脑袋仿佛又凝滞住了。世家公子也可能因为恩怨买凶害姜良娣么?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有些世家公子确实纨绔昏了头,说不准就因为一些小仇小怨做出什么事来。
他如实回答:“世家公子也没有交好或是交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