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大点好,”沈翊松开她的手,搂住了她的腰肢,胳膊一收,两人贴得更紧,“胆子越大,前程越广。”
闻姝仰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前程广不广不知道,但我喜欢现在的自己。”
若是嫁给旁人,闻姝兴许过得也不会差,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凭借着谨慎的本事,也能坐稳自己的位置,可却远远不及现在的自己,一个眼界与胸襟更加开阔的自己。
她微微踮起脚尖,在海浪声中,大胆地亲上了沈翊的唇。
闻姝只是蜻蜓点水,可在她想退开时,沈翊却反客为主,一把托住她的腰肢,低头加深了这个吻,舌头撬开齿关,掠夺着香蜜。
朝阳洒了两人满身,他们在初升的旭日下肆意拥吻,海风呼呼吹过耳畔,胸腔里的心跳声炙热着,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太阳越升越高,海面上的浪花变小,沈翊的攻势也转为和缓,吮吸着闻姝蜜色的唇畔,低声笑道:“我也现在喜欢的姝儿。”
从前羞于谈“情”,如今却敢在没有遮挡的地方亲他,如何不叫他欣喜。
闻姝水眸潋滟,娇嗔了他一眼,“那从前的我,四哥不喜欢咯?”
“喜欢,都喜欢,”沈翊忽然弯腰,托着她的臀将她抱起,亲了亲她的下巴,“只喜欢你。”
海风扬起了闻姝的斗篷,她远远的好像看见有渔民的身影,连忙拍了拍沈翊的肩,“快把我放下来,有人来了。”
她方才能大胆的亲他,就是看四周无人,有人的话,还是会羞涩。
“我们去那边。”沈翊没松手,抱着她往一块巨大的礁石去了。
本想在礁石后躲会,结果转过眼,却瞧见陶绮云和周羡青坐在礁石后,两人中间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可把闻姝看呆了,都不知道两人何时来的。
闻姝摇摇头,想叫沈翊悄声离开,别打扰了两人,但脚踩在沙子上是有声音的,被陶绮云听见了,她转头就看见抱着闻姝的沈翊,顿时局促地站了起来,“姝儿,你、你和王爷也来了。”
沈翊这才把闻姝放了下来,闻姝也有些尴尬,摘下兜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擦了下嘴角,笑着,“对,我们来看日出,你们几时来的?”
比起陶绮云,周羡青要淡定得多,不紧不慢地起身拍了拍袍角的沙子,“日出前来的。”
“对,来瞧瞧日出。”陶绮云抿着嘴角,抬手挽了下被风吹乱的鬓角,有点羞赧,仿佛是被人抓住在“偷情”似的。
“哈哈,我们也是,挺好看的。”闻姝没有多问,只是瞧见两人单独相处,心里乐开了花,只要多给点时间,总会柳暗花明吧。
闻姝挽着沈翊的胳膊,转身要走,“那你们继续看,我们就先回去了。”
被两人瞧见了,陶绮云哪还好意思继续和周羡青待着,连忙说:“姝儿,我、我们也回去了。”
陶绮云回眸看了一眼周羡青,他点点头,“有点饿了,回吧。”
“那走吧,方才来得时候路过一个包子铺,我们去买包子吃。”既然他们一道回去,闻姝就松开了沈翊的胳膊,转而挽着绮云区了。
姐妹俩走在前面,沈翊和周羡青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凉爽的海风吹拂,倒也惬意十足。
闻姝本以为在海边遇到陶绮云和周羡青已经够戏剧性了,结果在包子铺前居然看见了卫如黛与贺随,两人正在买包子。
“如黛,你起这样早?”闻姝上前拍了下卫如黛的肩。
卫如黛愕然回头,看见四双眼睛盯着她,吓了一跳,“你们怎么都起来了?”
“我们去看日出啦,你呢?”闻姝低头,瞧见卫如黛裙摆上被浸湿了一块,“你和贺大人也去看日出啦?”
卫如黛还没答呢,贺随就回:“对,我们也才刚回来,你们吃什么包子,一块买了。”
闻姝笑了笑,“咱们还真有默契,我和四哥悄声去看日出,生怕扰了你们睡觉,结果你们起得比我们还早。”
这话说得卫如黛难得有点羞怯,陶绮云尤其,脸都红了。
“多买几个吧,带回去吃。”沈翊从荷包里拿出一块小碎银,买了不少包子馒头还有烧饼,一人一个油纸包提着回宅子。
闻姝走在沈翊身侧,瞧见其余四人,心里头莫名有种满足,历经苦难的好友就在身侧,还有了更好的追求者,就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会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六个人在前厅说说笑笑,吃了早饭,各自回院子更衣去了。
进了屋,闻姝忽然说:“四哥,我好喜欢这一刻,甚至想要时间停下来。”
沈翊解开她身上披着的斗篷,“停下来做什么,将来只会越来越好。”
“你说的也是,会越来越好的!”闻姝一扫先前的阴霾,已经开始期待将来如黛和绮云幸福的场景了。
沈翊来渤海郡到底是公办,因此不能一直陪着闻姝,换了衣裳他就带着周羡青贺随及其六部官员去忙了,渤海郡当地的官员早已在厅前等候吩咐。
他们忙公务,闻姝就和如黛绮云一块游玩,感受一下当地人文土仪,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买几个,商埠一开,将来这里的生意一定好做,闻姝可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白日里各忙各的,晚膳在一块吃,热热闹闹,闻姝许久没有如此畅快了。
待了不到十日,闻姝看了三次日出,每回都不觉得腻,还特意早一点去,在海边换上木屐踩海水,脚陷在沙子中,舒适极了。
沈翊看她脸上笑容一直没断过,便知道她是真的喜欢出来玩,便说:“喜欢就多待几日吧。”
闻姝扶着他结实的臂膀,在冰凉的海水里踩来踩去,也不觉得冷,“你不是还有公务嘛,没事,先回定都,往后得闲再来。”
“也不是特别急,多待几日还是可以的。”沈翊知道她欢喜,就吩咐下去,推迟了回定都的行程。
可谁也没有想到,楚国与大周签署议和文书,约定二十年内不再发起战争。
却在慧祥公主过境后不到五日,楚国撕毁才签订的文书,夜袭龙崖山脉!
永平侯匆忙带兵御敌,两国正式开战!
第077章 国库
三月中旬, 平静了近二十年的大周边境,再度燃起了硝烟,连远在北方的渤海郡的百姓都明显感觉到了不安, 国家动荡, 平民百姓最是恐慌,无论兴亡, 受苦最多的就是百姓。
回京时,路上的风景比来时要好,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奈何闻姝已没了来时的心情。
“楚国也太卑鄙了,才签订议和文书就突袭, 幸而父亲有所准备。”闻姝难免愤愤不平,说起来,这次的确是楚国师出无名, 撕毁盟约在先, 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
可史书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 若是楚国得胜, 哪里会管他们是不是卑鄙无耻呢。
沈翊神色也不大好:“兵不厌诈, 战场上只要能赢,任何手段都不忌讳。”
他和永平侯的通信中, 早就猜到楚国有后手,不可能无缘无故议和。
“两国局势拖了两年,楚国早已等不及了。”这两年, 永平侯在边境守着, 也让楚国无比苦恼,但拖下去, 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处。
闻姝沉着小脸,马车的车轱辘压在道路上时不时发出点声响,她心里就越发烦,“父亲应当不会出事吧。”
沈翊握住闻姝的手捏了捏,“别担心,侯爷十几岁就上了战场,能应付得来,我更担忧的是后方补给问题。”
闻姝看着沈翊,明白他的忧虑,“如今国库不算充裕,头茬税粮又还没这么快收上来,现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楚国也真是会挑时机。”
三四月份,陈粮吃得差不多了,新粮又还没成熟,往年这个时候,最是容易闹饥荒,若是风调雨顺,百姓们还能吃吃长出来的野草,可总不能叫打仗的将士们吃野草吧?
过年的时候皇上大行赏赐,银子流水一样花了出去,不知是否有考虑到今日呢?
“摄政王此人不容小觑,先是假作议和,再来个出其不意,众人只怕想着议和,边境平稳,能有好日子过了,突然开战,更容易引起百姓恐慌。”还没见着人,沈翊已经察觉到了这人带来的压迫感。
闻姝抿了抿唇,回握住沈翊的手,“他若是不厉害,又怎么能做凌驾于楚皇之上的摄政王呢?”
自古“摄政王”这个称号,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就是魏家,怕是也眼热。
“先回定都看看情况,这才开战,急也无用,先前洛河之战不也打了许久,好在龙崖山脉易守难攻,楚国一时之间攻不下来。”也正是凭借天然的屏障,大周才能安然这么多年。
可这也正说明了楚国国力很可能凌驾于大周之上,若无龙崖山脉,怕是已经没有大周了。
内忧未除,外患仍在,两人的心情如何能好得起来。
为了早些回到定都,回去时加快了脚程,第三日的晌午就回到了定都,沈翊连王府都没回,直接进了宫。
陶绮云和周羡青回来了,贺随得留在渤海郡监工,贺随本想叫如黛留下多待一阵子,只是卫如黛瞧见陶绮云和闻姝都回京,她也就没留下,一同回了定都。
车马劳顿,各自回家,闻姝回到王府,先去探望了兰嬷嬷,见她气色更好一些才安心回兰苑更衣,随即叫管家把账簿搬过来,她要核对一下王府还剩下多少家当。
国库空虚,可仗不能不打,若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只能从家里拿出一部分资材,可这仗要是打得长久,就是把整个王府都卖了也不够。
这一日,沈翊又是快到宵禁才回,因为边境开战之事已经传开,宵禁之前街道上就没多少行人了,百姓们都早早回家,关门闭户,连定都百姓都如此,更不敢想住在边境的百姓该怎么办。
沈翊先去了沐浴,闻姝忙叫人传了晚膳,她已经提前吃了点,但沈翊不在家,她也没什么胃口。
闻姝进了净室,沈翊正好洗完,她上前拿了干的巾帕给他,沈翊沐浴时不爱旁人伺候,从前在侯府就是这样,连凌盛也不得入内,也就是成亲后闻姝能进来。
擦干净身上的水渍,男人胸膛健硕,是自小练武打下的基础,不像永平侯那样壮实,也不像常年待在定都弱鸡似的纨绔子弟,身上肌肉匀称,不多不少正正好,哪怕闻姝忍着羞怯,也会多瞧一眼的身材,尤其是冬日里,窝在他怀中满满都是安心。
在渤海郡待了几日,脖颈处的皮肤颜色深了点,胸前被衣裳遮住的地方倒仍旧白皙,再往下,闻姝瞥见他胸前的疤痕,忍不住又拧起了眉心,伸手用指腹轻轻地抚了一下,眉眼间皆是心疼,这么大一块疤,险些要了他的命,每次瞧见,闻姝就忍不住鼻酸。
被细腻的肌肤划过,就像是蝴蝶翅膀挠过心尖,让沈翊忍不住紧了腰腹,抬手攥住她的手腕,笑着说:“别摸,免得再洗一次。”
闻姝都要溢到眼眶的泪水被他一句话憋了回去,忍不住嗔了他一眼,“也没少着你,有这样饥渴?”
“食色性也,一日三顿也不嫌多。”沈翊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
闻姝拿过干净的里衣拍在他结实的胸膛前,羞恼道:“赶紧穿上。”
“遵命。”沈翊在宫里待了一日,本是疲惫不堪,可此刻瞧见闻姝面上娇俏的笑意,顿时觉得一切都值得。
“再披件外衣,屋子里没地龙了。”已快四月,仍旧烧地龙就觉得热了,屋子里改为燃炭,再过一阵子,炭火也该撤了。
沈翊接过她手上的外衣穿好,两人一同出了净室,才有侍女进去收拾,晚膳正好也端上来了,两人挨坐着拿起碗筷。
这样晚了,在宫里只吃了几块点心,沈翊饿得不行,万事不管,先填饱肚子。
闻姝傍晚吃了点,还不饿,就一边吃着一边给他夹菜,“你慢点吃,今晚宫里没传膳吗?”
“皇上没心情,没用晚膳。”顺安帝都不用,他们这些臣子自然不能用,承恩公年纪大了,出宫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沈翊瞧着,都觉着他随时能倒下去。
承恩公这把年纪还不肯乞骸骨,朝政本就耗费心力,过去半年失去儿子又失去孙子,承恩公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就算瑞王将来能成为储君,承恩公只怕也没几年好活了。
自然,承恩公争得从来不是现在,而是魏家的将来。
若是当初魏皇后没有派人灭了曲家满门,沈翊怕是永远也不会回京,不会成为皇子,说不定瑞王早就是储君了,哪里还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因果轮回,当真是不好说。
“形势这样严峻吗?”皇帝连饭都吃不下,可见是遇到难题了。
闻姝放下筷子,给他盛了碗鲫鱼汤,“你慢点吃,喝汤润润。”
“户部尚书脸都白了,拿不出银子,皇上冲他发火,可他能怎么办,国库的银子又不是他花的。”沈翊喝着汤,最后那句话,还带着点讽刺的意味。
国库里的银子,还不是宫里那几个花得最多。
闻姝问:“能筹出多少?一百万两有吗?”
一百万两大概能顶到头茬税粮收上来。
沈翊摇头,“不足七十万两。”
“嘶……”闻姝倒抽了口凉气,“怎么会这样少,我下午理了理家里的资产,也不止百万两。”